37、第三十七章 祠堂 ...
-
“她是……！”花家大哥错愕地站起，手指着我颤抖不已。
他一旁的长辈一脸疑惑，问道：“你认识小七要娶的姑娘么？”
“她是……”
“她是百里饶。”花七念出我的名字，声音响亮而吐字清楚。百里饶，让每一个人听了都瞪大眼睛，见自己的名字居然有了这样的效果，虽是意料之中却仍是忍不住苦笑起来。
“你说带来今天就成婚的姑娘，莫非就是……”花大嘴唇都抖了起来，脸色发青。
“就是她了。”
满堂寂静。
花家的大哥的声音在这沉默中显得突兀：“你……你怎么会……”
“怎么了，大哥？”花七微笑，乍看上去确实是温柔又客气，是他这身份该有的笑容。
“不……没什么……难怪婚事会这么突然又仓促。”他握拳，坐回原位。
可怜的花家大哥，费尽心思设下全套，到头来被对手坐收渔利。我扬起嘴角看他，对他只有厌恶没有同情。
花七带我从那些亲戚面前走过，从上座至下座一一介绍他们的名字、身份。我懒得行礼打招呼，大多只是点点头便算，如花大哥这样的，我索性连头也不抬。花七视而不见，别人也不敢非议什么。那些亲戚说话支支楞楞，偏偏还极喜欢多说，冲着我说些不知所云的话，花费去了很多时间。
半晌，整个大堂一直都持续着异常僵硬的沉默，惟有花七的介绍的话语不紧不慢响着：“这位是我的……”
我觉得有些好笑，这一家人显然都很害怕花七。他说话，他们便不作声，他说要办这么场婚礼，他们连女方是谁都不知道便答应了下来。家族这东西果然很是奇妙，他的情形算是与我完全相反？
所有的人我都见了一面之后他便带我出了大厅，也不与满堂的人打声招呼。
“记住多少了？”
“三五人。”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给这个答案，“我以为你至少回答说八成。”
“一成都不行……”我按着额角，这里混混沌沌了好久，我一集中精神便会头疼，哪里还有能力去记住他人的面孔身份？
他转而说：“我们去祠堂，拜过先人，在这儿就算是礼成了。”
我听了心中只觉得几分茫然，边走边转过头去看天。西方呈现出一片纯而厚重的橘红，一层层将云彩晕染，在天空的浅蓝里蔓延开来。先前刺眼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太阳此刻收敛起了光芒，半藏在云后。
黄昏到了。
我知道，无论是南地还是北地，成婚都是安排在黄昏时分。
一步步走向花家的祠堂，没有真实感，宛如在梦中。此时我好像都能看到故去的哥哥，他每次都会温柔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不真实，却让我高兴得想流泪。他是否此时也该出现？
有种错觉，当我闭上眼，再睁开，眼前一切都会消失不见——夕阳也好，院落也好，通往祠堂的小路也好。
于是我闭上眼，眼前才黑下来，脚下便被重重绊到，整个人跌向前方，我慌忙睁开眼，却连平衡身体都做不到。
抓住我的是花七，他拉着我的手臂让我站直，手劲大得惊人。我有些失望，因为眼前一切根本都没有发生变化。
以为这是梦，这却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
花七说我们缔结的是一个牢固的盟约，他的眼里或许婚约与其他盟约是全然一样的，无非宣告立场而已。可在我来说，这真的不是如此简单定义便可让人释怀的。
心思纷乱，脚步却不曾停下。很快，祠堂便在眼前。
祠堂是紫檀木造成，木材通体幽沉，还散着淡淡香气。
小小的雕花木门看上去文雅而有底蕴，花七推门与我进入，侍从则全在外面等候。
祠堂里整齐列着花家祖先的牌位，线香升腾起袅袅烟雾，幽暗的房间里点了昏黄的小油灯。
地上有两个丝包的绣花蒲团，花七拉着我走到蒲团前，却没有跪。
他站着，对我说：“我并不指望你为我做什么事，但，无论我选择往哪个方向去，你不能阻碍我的脚步。”
我当下自然不可能有异议，于是点了头。
“那么，祖宗见证，我与百里饶……”
头忽然剧痛。
疼痛立刻到达了指尖足尖，我勾起手指，握拳，全身都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身体如同被丢入到火焰中，骨子里是维持了数日的寒冷，皮肤表面却烧了起来。
我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跪到地上，手撑着地面。
血从鼻孔嘴巴涌出来，喷溅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错愕地看着洒在地上的鲜血，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向嘴巴，身体却失了衡，侧倒摔向一边。
躺在地上，十指颤抖得停也停不住。我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如同我吐出的鲜血一样源源不绝。
“你怎么了？”
一个声音好像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一时无法分辨这个陌生的声音来自哪里。过了好像很久我才将它与花七对上，花七不停在问：“怎么回事？”
眼前的世界变得昏暗，什么都辨认不清，烟雾和黑暗搅和成了灰黑色的地狱，我瞪大眼睛，看不到任何颜色。
“百里饶！”
花七忽然就出现在视野里，如同暴风雨的那一夜。这个人如斯鲜艳，在混沌中也只有他可以辨认。
我一下子抓住他，“花七！花七，你大哥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说完这长长一句，好像我已经耗尽了三生的力气。
他好像在对着我说话，可我只能茫然地看着他的嘴唇在动。
下巴脖子胸口又粘又烫，意识涣散时我忽然想起了哥哥。
哥哥那时候身体极差，有时坐得好好的便突然发起高烧来，有时喝着茶水便喷出口血，有时一睡三五日不清醒。
我那时候也担心，也操心，可是，今日这样真切的体验是第一次。
突如其来的事情，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祠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