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饶》酒伶

32、第三十二章 囚禁

　　“……花七？”庄涉源也一眼认出了来者，他的声音嘶哑而带着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七微俯身靠得更近，手中剑却动也不动地紧贴庄涉源的脖子，“我不能在这儿？就许你有情报，不许我有消息么？”
　　“你要杀我？”他的眼珠凝在脖子边的刀锋上，眼白上的血管给我就要爆裂的错觉，而他嘴角在微微抽动，看得出极其紧张。
　　“杀你……怎么可能？”花七眯起眼，似笑非笑，“我还不想给庄家开战的借口。倒是你，我真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拉拢百里饶。听说庄涉源大驾光临时，我还以为消息出了错。”
　　“二哥要我保护百里姑娘安全，当然不能假他人之力！我亲自保护百里小姐又有什么好说道的？”
　　“保护？那你现在爬在地上像狗一样是在做什么？”
　　“你！”这个声音里满是怒气，可他却不敢动弹分毫。
　　花七继续说道：“利用百里饶，先是可以抢夺庄涉澜在你家族的地位，之后统合力量攻击我花家。虽然《鬼差》不能为你的计划所用，但若能借到《帝皇》的力量胜算也会大增，不是么？”
　　“你说什么？一派胡言！庄涉澜是我的亲二哥！”
　　“亲二哥又如何，我们这样的家族里兄弟就是天生的敌人。庄涉澜不想破坏南北平衡，同时他将会继承庄家，哪一点都是你的阻碍。”
　　“你别以己度人……”
　　花七不耐烦了，打断他，“还不快滚？这儿没你的事了。”
　　他稍稍撤回剑，杀气仍在。
　　庄涉源的身体动了动，极其僵直。
　　我的意识又有些涣散开来，所有的声音和色彩融合在了一起模糊一片，好像昏睡前的那种迷蒙。我伸手按住太阳穴试图要清醒，皱着眉半晌，勉强正开眼，居然看到的是近在眼前的花七的脸。
　　他的艳丽装扮与周围的昏黄形成对比，发上鲜红的宝石明晃晃，突出在我的视野里。庄涉源或许已经走了，也或许在，但此刻的我看不清。
　　“真没想到这么愚蠢的计划都会成功，你比起单久伶实在差了老远。”
　　他的一字一句清楚进入而中，却一时无法好好思考那是什么意思。闭上眼觉得异常轻松，于是沉默与黑暗替代了一切。

　　“为什么你不能一直住在家里？”我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每次一走就是几个月，在家里住的时间却从来不长。
　　“江湖人本属漂泊人。”他有些无奈，“要不，下次我再尽量早些回来。你独自呆着的时候别去招惹家族里人，免得我不放心。”
　　“我又打不过他们，当然不会招惹。”我撇嘴，“我倒情愿你不放心，好一直陪我。”
　　“踏入江湖的第一天起便会有人张弓搭剪以你为的，而这样的注目我所受的远比他人多。若我久居一地不动，待箭矢齐发时，再高的本事也抵挡不了。所以非得奔走江湖中，今日折了这支箭，明日将那支箭推转方向。不如此，无法活。”
　　“那么，退出江湖好了。”
　　“天下何处不是江湖？所谓退出，要么是弱且平凡得让人忽视其存在，要么便是真正消隐在山野间。看来容易却又都不容易。我在美丽丰饶之处建下那些个小屋，或许将来有朝一日可以从烦人事情中脱开身了，就带你一块儿去那儿好好住下吧。”
　　“将来，将来是什么时候？”
　　“你急什么呢？”他笑，面色苍白如纸，泛着青灰，他抚摸我的脸颊，指尖冰凉、干燥，“你的将来还有那么长，即使没有我也一定……”
　　“哥哥，你还没退烧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烫得令人感到恐怖。数日前他就带着这一身的高烧回来，却既不就医也不服药。
　　“若会退，自会退下去的吧。”他气定神闲，与焦急惶然的我截然不同。
　　我的身体也略微有些发热，体温肯定高过平常，雨声轰隆出现在回忆了，我渐渐想起失去知觉前的一切。
　　记不清第几次从有哥哥出现的梦里醒来。我睁开眼，看见缚住左腕而连结到地上铁环的长长链条。试图挣了挣，身体虚弱得没有半分力气，而这近手腕粗的链子身体正常的时候费些力气应该能断开。
　　房间左侧有大柜，看得见木杠上挂着三色的布巾，房间右侧则放着上置铜盆的木几，桌上放着食篮、茶具。
　　就被囚禁的人来说，这待遇该算得很是不错，本来从屋里一切当能推断我短期内生命无虞。可惜囚我之人是那有生以来所见第一奇人花七，我眼下的情形尚只能说是生死未定……或许他还会给更糟糕的选择。
　　此刻的我居然没有惊惶也没有恐惧，安然坐在床上平视前方发呆，脑中空白一片。遭了毒药侵害的身体正虚弱，多少有些难受，左腕也被重重铁环挂得生疼。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回顾从春天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眼看也过了将近半年，花那时候尚含苞待放，现在或许凋的凋残的残，在秋季里可能结出果实来，也可能就这样空枝伶伶直到来年春复来。我那时候不过是个有些武功底子的深庄小姐，现在呢？我用了哥哥所教授的知识和计谋，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欺骗了人，也被人所欺骗，一路走到现在，得到了些什么呢？
　　绕着圈，回到了原点。那时候没有可以安然久居的家，没有生命安全的保障，那么现在与那时候有什么不同么？
　　来到南方的小镇定居时，即使做着应对麻烦的打算，我内心定然是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以为我两耳不闻窗外之事，安然度日，别人也会与我一样。
　　可谁也没有停下，花七也好，姓庄那人也好，定然还有别人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筹划着与我相干的事。
　　忽然明白为什么做了刚才的梦。
　　一入这江湖，再难轻易言退。
　　所谓我“只要”平静生活云云，根本就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