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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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向诸位介绍一个人。”花七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拉上前几步，动作看上去客气有礼，手上所用的力道却只有我心知肚明。
在座的江湖人起了议论，狐疑的眼神聚在我身上，纷纷低声讨论。
“这是商行里出名的百里家族的小姐，”他顿了顿，似乎饶有兴致地环顾众人错愕的表情，“也正是《帝皇》单久伶的异母妹妹。”
众人哗然，惊诧不已。此时末座有人啪地往桌上甩了卷纸，猛地铺开，大嚷道：“花七！你给的画像不是这样的么？”
花七不为所动，还装模作样地探看了眼那人手中的画像，随即哈哈一笑，“百里姑娘如此美貌，怎么会是那样的丑怪？我家画师所绘的，从来都不是那样子的吧，许是其他画师仿的时候出了偏差。”
“怎么可能差这么多！花七你骗了我们！”
“说什么骗……”他的声音沉了沉，“我花七费心得来的画像，有邀请你们仿用么？”
那人一时语结，指着花七说不出话来，附近不知谁又说了句：“早知道就根本不能相信花七！”
花七闻言，笑得真真高兴，满脸的愉悦。
另一角落忽然响起个沙哑声音，“那你凭什么说她就是百里饶？”
看了眼声音所出的方向，见是低阶家族所在的数排人中间，几乎所有人的嘴都在有声无声地动着，我也懒得去分辨究竟是谁。
“凭什么？这问得真好。”花七的声音清晰响亮，“庄二少，你与单久伶素来交好，听说也认得他的妹妹吧。”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到了庄涉澜身上。
庄涉澜则是看着我，面无表情。
看见他我心里便很矛盾，明知已做下招人怨恨的事情，却又不希望被人怨恨；明明是我亲口说了结束，却又实在不希望与他们从此成为外人甚至敌人。
“她确实是百里饶。”
庄涉澜此话一出，下头更是炸锅。人们交头接耳，全然已经不顾这是个正式的聚会。作为花七对头、哥哥好友的庄涉澜都这样断定，我想别人不会再怀疑什么。
花七任人讨论，但笑不语，站在窗边的我看下头波涛滚滚。
岁盼楼所在的高坡正在清澄白湖的出水湖口，侧过头去能看到几乎看不到边际的碧蓝大湖，水色澄澈，湖面平静，如同硕大宝玉镶嵌在高山之间。再往远处是白皑皑连绵山脉，那里就是我们国家的边界漠卑山脉，雪山融水汇成清澄白湖，而清澄白湖所出的吼川贯穿正片国土。我所在的地方，是清澄白湖的边际、吼川的发端。
“咳。”主持者轻咳，扣了扣桌子，众人似乎注意到了场合，渐渐安静了下来。
“若果这位真是百里饶姑娘，”主持者缓缓说道，“花七你打算宣布什么重要的事？”
这全然是句废话，花七要说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能猜到，尤其北方家族的面色变得异常黯淡凝重。
“百里姑娘。”花七冲我露齿一笑。
我点头，举起《帝皇》，解开上头的丝绸。
“这是《帝皇》。”我声音响亮地说着，要让每个角落的人都听见，“久伶去世前亲手交付给我，而花七已然看过内容，能确定这无疑是真品。”我说着，展开书卷，让人们看见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图形。
我所说所做与花七先前交待的有些不同，他对我的高调似乎有些不满，眼神里稍有流露，说话却仍旧顺着我，“是，没错。”
“那么，我今天要把这《帝皇》……”
我注意到花七的手指动了动，根本迫不及待地等我递上。我冲他粲然一笑，运气聚力于右手，疾速扬起《帝皇》往窗外抛去。
整个厅堂安静了下来。
花七大叫着一个名字，而先前那撑船人奔至窗边探出半身，袖间铁索飞速弹出，直袭向下坠的纸卷。窗边人一同扑向栏杆伸头看，铁索的爪钩扣住《帝皇》时众人大松一口气，似乎只需再等着那人将纸卷提上来便无事了。
下坠的纸卷被拉停了。
我笑，全不在意。
细铁索只支撑了极短的时间，啪地一声断了开来，撑船人猛地向后摔去，重重倒在地上，而《帝皇》无可挽回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江水中，溅起小小水花后完全消失不见。
我全力抛出的东西，相信世上没有什么锁链还能拉得住。
全过程也只有片刻，我却悠然地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如同看到一场最精彩的戏。
花七望江，半晌，他猛然瞪大眼睛转头过来看向我，“百里饶！你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无辜笑，“我只是为了实现自己说过的话而已。”
看向庄涉澜，他神情复杂，惊诧中也有了然。
“‘《帝皇》已被我丢入吼川’，说出这句话的第一天我就想着要将它实现。在今天之前这是谎言，今天之后终于成为事实。”
很早就在思考，究竟如何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归于平静安乐。接下《帝皇》的那一刻曾以为丢了它就会天下太平，后来才知根本不可能。对庄涉澜、尹薇说出谎话的时候，我心里也不安，曾想过是否该将全部事情告诉他们，最终还是决定隐瞒。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谎言一旦开头也无法轻易终结。
好在后来知道庄涉澜要去清澄白湖边参加江湖聚会，我便决定了要在众人面前将《帝皇》投入吼川的发端，这才要求他护送我到白湖城。
花七横空出现，一路纠缠，却成了我的助力。由他亲眼确定《帝皇》并非造假，别人无从怀疑。
我的计划到这一刻告一段落，虽然绕了极大一圈，《帝皇》却是终于消失在吼川之中。
花选不甘，喊道：“你……你一定记得《帝皇》上的内容！”
“那么多字，我哪里全能背出？”
“那你是如何拼起九十六个碎片！”他恼怒了。
我但笑不答。
花七面色苍白，双眼怒瞪，额角的血管也弹突而起。他全身发颤，脚下动也不动。
厅堂里气氛异常紧张诡谲，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我们。
花七猛然解开华美长袍丢向一边，珠石重重砸地的瞬间他的杀气完全迸发。
他抽出腰间佩刀，直劈向我，身形移动得极快。
庄涉澜立刻起身，然而他距离如此之远，根本不可能赶来阻止花选。
若是平常或许我会装作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而无从反应，但此刻已经没有必要。我退闪半步避开他的刀锋刀气，顺势侧行到他死角出腿踢他腰椎。花选身子一矮就地避让，这才躲开我足以碎骨的一脚。
他瞪大眼看着我，“你居然……”
我懒得与他多说，跃步而上右膝击向花选额角。他单手挡我膝盖，手中剑趁机劈来，我顺势起左脚踢他下颚。他的剑尚不及触及我身整个人就被击倒向后。
他的动作很快，剑也很快，在常人根本不及反应的时间里试图反击。
然而我比他更快。
袖间匕首直抵他的喉咙，刀锋冰冷相信他能感受。
堂内安静，连呼吸声也压抑下来。
“为什么我背不出那字字句句却还能拼起九十六张纸片？”我笑着答他方才的问题，“其一，我在裁开的时候就设计好了拼合的方法，重拼而得的《帝皇》看似脉络清晰，实则根本就是处处冲突违背自然，你若再研究个十天半月或许能够看出问题，可惜你已没有机会。”思考重新拼整而又瞒天过海的方法花了很多心思，全靠哥哥所教的武学知识才得以成功。费上这些功夫也算值得，因为若是给花七真正的《帝皇》，万一有任何变故我才是后悔莫及。
我继续说道：“其二，因为我已学会了《帝皇》精髓。”
他沉默，半晌才说：“是我大意了。”
“你看不起我么？当我说大话么？你若赢不了久伶，那多半也不可能赢过我，这与大意与否并无干系。你当时问过我，为什么久伶将《帝皇》给了我而不是他的朋友，那并不单单因为我是他的妹妹，更因为他教了我七年武功，知道我是最适合继承《帝皇》的人。”我直视他的双眼，“拥有习武天赋的，并非只有久伶一人。”
“那为什么你要一直隐瞒会武功？”
我呵呵笑着，“我乐意。”诱敌轻视，扮猪吃虎，这些都是哥哥教过的生存之道。今天不能再装成不懂武的样子，因为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在丢了《帝皇》后活着离开高手云集的白湖城。
“哪，我已经丢了《帝皇》，世上没有第二份，在座各位也都亲眼看见，劳烦回去了替我做个宣传，不要再追着我了。”我放开了花选，“你也一样。”
说完以后，我转身走向大门。
众人手持兵器，神色紧张，有的看了眼我背后的花选，有的则始终盯着我。
花选没有再追上来，其他人也不敢动。《帝皇》的威力我在此刻看得清清楚楚，它不仅是武力上的强大，更是精神上的压制。
我出了房间，走入昏暗的长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