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恋人啊》温暮生

38、第三十八章

　　贾校长哼哼哈哈应着话，招呼那两母女上办公室好好说，钱母又发了好大一通牢骚，终于和钱宁手挽着手，鼻孔朝天地被他请走了。贾校长回头又恶狠狠朝卫麟甩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卫麟抱着手不动，一直侯在旁边的教导主任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就走，他用力挣开，在教导主任满脸怒容地注视下，哼了一声，迈开步子跟在校长身后。

　　围观的人群也缓缓散了，郑笙想跟过去，却被宋毅成拦住。“别去。”他说：“快上课了，这件事校长他们会处理，而且他们也会通知卫麟家长的，你去也说不上话。”

　　郑笙想想也对，只能作罢。

　　宋毅成说得不错，第一节课才上到一半，透过教室的窗户，郑笙就看见一辆凯迪拉克开进了学校操场，西装革履的司机簇拥着卫麟父亲从车上下来，匆匆进了办公楼，直至下课都没有出来。趁着课间的功夫，郑笙悄悄跑到校长办公室门口看动静，发现贾校长并不在里边，估计是特意把地方让出来给矛盾双方单独协商。卫麟低着脑袋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左脸颊有个鲜红的巴掌印，还肿了起来，卫父坐在他身边，而钱宁母女就在他们对面，钱母正醮着唾沫，哗啦哗啦数完三捆崭新的钞票，然后小心翼翼放进手提包里。

　　“收了钱，在这上面签字，现在开始咱们正式两清。”卫父朝钱母推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

　　“才给三万就想把事情了结，真是便宜了你们。”钱母斜眼盯着纸上的内容看了半晌，一脸不情愿。

　　“我劝你们两母女一句，做人还是不要得寸进尺的好，不然说不定偷鸡不成，还会倒蚀一把米。”卫父点燃一根烟，右脚缓缓搭上左脚，拿出一副老板派头：“事情说到底是我儿子惹出来的，这个不肖子我回去自然会教训，我花钱是为了买清净，你最好也识趣一点，不要想狮子大开口，整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真闹到公安局，我敢说最后吃亏的绝对不会是我，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别说三万，三块你都拿不到。”

　　“爸，干嘛真给他们钱。”卫麟在旁边鼓囊道。

　　“你闭嘴！”卫父朝他怒喝一句，又继续看着钱母，等她答复。钱母想说两句厉害的话把卫父顶回去，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悻悻在那张两清的纸上签了字，带着女儿蹬蹬蹬就朝外走，路过郑笙身边，似乎没认出来眼前的女孩就是之前让她“说话尊重些”的那位。

　　卫父随后也走了出来，卫麟低头跟在他身后，郑笙叫了声“卫伯伯”，卫父没理她，而是扭头对卫麟说：“我还有会要开，今天的事情，晚上回家我再跟你慢慢算，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帐！”说完他抬起手，作势又要一个巴掌朝卫麟扇过去，不过或许碍于郑笙杵在一边，他的巴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只重重哼了一声，带着司机大步离开了。

　　等他走得没了影子，卫麟才裂开嘴对郑笙笑了笑，只是因为脸颊上的肿块，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滑稽。

　　“你还笑，我早就该猜到今天这事免不了。”郑笙从四周的口袋掏了掏，翻出包湿纸巾来递给他，卫麟急忙接过来敷在脸上，凉丝丝的感觉让火辣的痛感消下去不少。

　　“这事不光免不了，还没完。”卫麟一面抽凉气一面说，你看你后边。

　　郑笙回头一看，贾校长正朝他们走过来，“卫麟！”隔了老远他就嚷道：“跟我去一趟思教处！”

　　卫麟朝郑笙挤了挤眼睛：“丫头，猜猜他们会给我什么处分。”

　　“处分？”郑笙张大嘴：“不能吧，这事卫伯伯不是帮你摆平了吗？”

　　“他们肯定会给我处分，今天早上在校门口闹了那么久，学校如果什么表示都没有，那才奇怪呢，不过你放心，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他们不会开除我的。”卫麟说着，贾校长又在那边催了一句。

　　“还有两分钟上课了，你快去教室吧，没事的，谢谢你过来看我。”卫麟拍了拍郑笙的肩膀，跟着贾校长去了。

　　等到课间操时，果然不出卫麟所料，教导主任站上升旗台，拿着话筒，对着黑压压一片站在操场上的学生，开始宣布对今天早上由卫麟引起的“校门拥堵事件”处理结果，说卫麟“品行不端，行为不正”“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败坏一中名声，产生广泛恶劣影响”，按规定本应开除处分，但因卫麟认错态度良好，且有悔过自新的表现，经校领导和思教处讨论后，决定减轻处罚，给予记大过，留校察看处分。

　　郑笙明白，他们没有开除卫麟，真正看中的不是卫麟的认错态度，而是卫父的钱包，卫父怎么说也赞助过一中不少钞票，贾校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听闻不是开除，郑笙也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过后，她才想起来宋毅成还有信函没拿，午休后连饭都来不及吃，巴巴地跑到传达室，又被告知信函已经被宋毅成本人取走了。

　　她又找到食堂，总算在角落看见宋毅成，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饭盒摆在一边，里面的饭菜看起来只被动了一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宋毅成拿着的果然是那封信函，而且看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坏消息。

　　“笙笙。”见到郑笙，他把手里的通知单递给她，哑着声音说：“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郑笙又惊又喜地接过来，挑着几个认识的单词读，眼睛一亮：“沃顿商学院？你申请那里了？”

　　“没有，好像是另外一所学校的老师向他们的教授推荐的，这里还有一封信。”宋毅成又拿出一张信纸，那是一封名叫霍华德的教授写的亲笔信，说他无意间在个老朋友那里看见宋毅成的申请，读了他一篇以数学角度分析金融危机的文章，对他很感兴趣，如果他愿意的话，欢迎去该校金融专业就读，当他的学生，不光有全额奖学金，还有额外的津贴和补助。

　　郑笙将那张一式两份的I-20表格翻过来倒过去，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沃顿商学院我知道，那是世界上排名第一的商学院呢。”她眼睛晶亮亮地看向宋毅成：“宋木头你真厉害。”

　　这件事很快在学校里传开了，于是宋毅成又成为了继韩松之后，第二个被学校大肆鼓吹的对象，接下来的几天宋毅成成了大忙人，又是拍照，又是摄影，还有电视台的记着来采访，得知他家境贫寒与锲而不舍的求学精神后，居然还有教育局的领导带着装满钞票的红信封上门慰问，搂着宋毅成的肩膀对着摄像机口若悬河，似乎别人自己的成绩也成了他们赖以夸口的政绩，宋毅成则明显不太适应这种场面，节目播出来后，他僵硬的表情看得郑笙一直咯咯笑个不停。

　　整个四五月份，当别的学生还在为了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而可劲地起早贪黑时，宋毅成和另外几名有幸出国的反倒成了闲人，做得最多的事情是被一中当成模板，四处开讲座，树典范，当然这典范也不是白树，不管他们去哪，都能领到一笔“慰问金”或者“奖励金”，单笔不多，但聚沙成塔，很快便成了相当可观的数字。

　　这笔钱宋毅成听了郑笙的劝，没有随便用，而是存了起来，他本来想要给郑笙买件像样的礼物，不过被郑笙严辞拒绝了，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在一家中档饭店请郑笙全家人吃了顿饭，当是感谢邻里间这么久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