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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阴谋 ...

  •   忽明忽暗的灯在风中摇曳,给原本就冷清的天启殿又平添了几分寒意。
      金碧辉煌的天启殿,是整个巴图的心脏。总在第一丝阳光从门缝闪进来时,整个天启殿边忽然像有神明降临似的,所有东西都在闪着金光,神圣不可侵犯。
      巴图皇帝最喜欢在天启殿里静静的坐着,等待那个恍若神明降临的时刻。金光洒满他的龙袍,在他已有几分疲态的发间舞蹈时,皇帝会在那个瞬间感到整个天下,都尽在他掌中,包括那些永远捉摸不透的金光。
      背着手站立在地图前,皇帝久久的盯着那片他渴望已久的天地。
      他应该不光是巴图的王,他是天下的王!
      眼中的深沉野心一闪而过,戴满象征权势的龙戒的手又抚上了那已被抚了很多遍的地图。
      二十年前,他在先王和太子相继猝死后,被满朝文武推上了皇位。那时他慌张的样子让有野心的大臣窃笑不已,以为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操纵着一个懦弱无能的傀儡稳享江山。可是,谁都没有料到,笑到最后的人居然是他。
      那种药,叫什么来着?
      贵夫人。
      太久没有用过了,久到连名字几乎都忘了。那是一种好药啊,只那么一滴,父王和太子便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过。任太医再怎么检查,也只不过是查出他们是心脏衰竭而死。天下再无人知道,那不是猝死,而是一场绝妙的谋杀。而他,巴图,不是,是天下的王,一直是个杰出的阴谋家。
      轻轻示意身边唯一的吴太监把灯再拨亮些。
      有多久没有梦见父王和兄长含恨的样子了?一直想不透,他们不恨他吗?哪怕在梦里也是吝啬来找他的,难道,连死了还是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吗?
      一抹笑意在脸上加深了。
      他,只有他才是天生的王者。
      花了二十年,坐稳了龙椅,扫平了一切阻碍。
      皇帝天生就是疯狂热爱红色的人,沸腾的鲜血在他面前不知流了多少。他不在乎,从没在乎过。他在乎的,是自己那雕龙画凤的黄金宝座。
      那是上天专门为他制造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位置。
      谁都不能抢,包括那个刚被他封了太子又一夜间猝死的皇子。
      很有才能的孩子呀,只可惜,目标却放在了他不该放的地方。
      收回手,皇帝又踱回龙椅前,吴太监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说,”慢悠悠的开口,威严的声音在天启殿轻轻回荡,“天下将会属于谁?”
      “回皇上,”吴太监的腰弯的更低了,“是您的。您是天下的王啊。”
      天下的王!说的好啊。
      “你说,”用手撑住额角,皇帝又把视线放在了地图上,“朕成日盯着地图看,它会成为朕的吗?”
      “回皇上,”吴太监轻抖了一下,“不会。”
      “嗯?!”冷冷的扫了一眼。
      吴太监立即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皇帝轻轻叹息了一下:“起来吧。你说的没错啊,朕,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呢?”
      “皇上不可操之过急啊。”
      “不急,不急。”舒服的靠在绣着金龙图腾的御垫上,皇帝若有所思的开口道,“朕还年轻,有时间去等。不急。”
      耐心,他多的是。
      只是,下一个要为他牺牲的是谁呢?
      蓦地,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小吴子,那个嬷嬷呢?”
      “回皇上,哪个嬷嬷啊?”
      “今儿个带着一个不好的消息来向朕讨赏的那个。”
      皇帝坐正了身体,殿上阴暗的灯落在他身上,竟给人一种罗刹般的感觉。
      吴太监压抑住胃里不断上翻的寒意,向前走了两步:
      “皇上忘啦,你已经叫人把她……”
      “行啦!”
      不太愿意去想自己何时又处死过谁。这世上太多的人,叫他怎么才记得完呢?
      “你相信她的话吗,小吴子?”
      “……”
      “凌波,朕最乖巧的女儿。”皇帝微微一笑,露出罕有的慈父般的表情:
      “那个小小的女娃,总会照着朕希望的那样长大,甜甜美美的笑给朕看。”
      那个他最疼爱,也有些惧怕的女儿,总在笑容背后藏着些什么,总会在他面前低下头去以便遮住双眸里的光。谁都看不懂那些光代表了什么,除了他。这世上,除了那个女儿,还没有谁的眼睛会那般清明,直视他灵魂深处。那孩子,比谁都懂她的父皇。
      人总是喜欢找个懂自己的人为伴,却又怕这个人成了自己的弱点。
      “那样的孩子,会忤逆朕的意思吗?”
      “皇上……”
      “朕不太相信。可是,在她向朕讨走御林军统领时,朕便开始起了疑心。”
      “……”
      “凌波啊,她到底有没有身为朕的女儿的觉悟呢?她到底有没有身为皇家公主的自觉呢?”
      这座阴暗的皇宫里,能幸福的笑着的人,有谁呢?
      凌波是一个笑起来很美的孩子,只可惜,她是哭比笑多的皇家人。
      皇帝微微闭起双目,想到总爱一袭绿前来请安的凌波。
      “那个孩子,也学会爱人了吗?”
      蓦地张开双目,皇帝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她也到那个年龄了啊,朕该考虑她的幸福了吗?”
      身为皇家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失去了寻找幸福的权力啊。
      “小吴子,你说,什么是爱啊?”
      “回皇上,奴才不知。”
      “想也是。”皇帝轻笑了起来,“什么是爱啊?世上有这样东西吗?”
      一丝光悄悄溜了进来,不知何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几乎在霎那间,千万道阳光同时溜进了天启殿,和往常一样的金黄又包围了皇帝。
      捋了一下须,皇帝满意的脒起眼睛。
      “连光明,都是朕的。”
      皇帝伸出手去,金灿灿的阳光落了一掌心。猛地一握拳,再伸开手掌,依然是满手的阳光。
      “朕的女儿,是皇家的公主。小小的一个侍卫,配得上她吗?”
      “回皇上,”吴太监揽着拂尘,也揽了一身的金光,“配不上。”
      “配不上。朕的凌波,应该是一国的皇后才对吧?”
      皇帝站了起来,又踱到地图前:
      “那里有富饶的土地,繁华的都城,却不及我巴图兵力强盛。”
      被龙戒套的紧紧的手指在地图上绕着圈,最后停在了某一点上。
      “身为公主,她就应该有牺牲的觉悟!你说是不是啊,小吴子?”
      “……”吴太监依然恭着身子,视线却落到被皇帝手掌遮住的地方。从皇帝的指缝里露出了两个字:
      玉朝。
      泼翠宫里,凌波又一次从梦里警醒。
      又是那个诅咒似的梦,她在静寂的令人发狂的宫里来回奔跑,可是哪里都见不到奉剑的影子。还是这样,连在梦里他都不肯与她比肩而立。
      “你是公主,你是公主。你是公主!”
      诅咒似的话语是整个梦里唯一的声音。
      她是公主,一生都是,逃也逃不掉的。
      一直侍奉在侧的嬷嬷奇怪的消失无影了,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凌波沉吟了很久,也想不出什么,只是,似乎有什么在提醒着她,她最不愿意的事好像已经发生了。
      紧攥着丝被的一角,凌波焦躁了起来。
      还有时间吗?还有时间赶在什么事发生前,说服那块木头吗?
      “奉剑,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切切的话语哭泣似的倾诉。
      沉重的宫门被推开了,又是熟悉的咯吱声。
      没有轰轰烈烈,也不是平淡如水,新的一天,仍旧以这样的形式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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