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恋》优那罗

7、恸哭

　　“奉剑？”凌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惊讶的发现躺在地板上的人换成了自己。
　　沉痛的闭上双目，再睁开眼时，奉剑又恢复到原来那个木讷的样子。
　　把脸埋进凌波的发丝，奉剑在凌波耳畔轻喃了一句话，便飞快的撑起身子在凌波回过神之前跑掉了。
　　“可是，凌波你毕竟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凌波慢慢的坐了起来，怔怔的盯着因为奉剑力道过大仍在不停来回摇晃的门。
　　一行清泪从凌波脸上滴落了下来，再空中闪了一道光，落入尘埃消失不见了。
　　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身份。凌波隐忍着心里抽痛的难受，修饰得美丽的指甲不知何时已嵌入掌心了。
　　毕竟？奉剑呵，你难道不明白？自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早就做好抛弃这身份的准备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懦夫！”泪水成串的滚落下来，和着手心沁出的血珠子一同染着凌波红的脆弱的衣襟，“我都这样的舍弃自尊了，你为什么还是残忍的推开我呢？”
　　终于是明白了，君臣之仪在他心里，原来一直比她的爱情重要。
　　起来整理一下凌乱的着装，凌波骄傲的抬起泪痕未干的脸庞。
　　不放弃！未来，还长的很，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她会后悔一生。而且，奉剑对她也不是全无感觉。她是堂堂巴图公主，世上有什麽事是可以拦得住她的吗？
　　褪下腕上自从她出生就跟着她的翡翠手镯放到奉剑的桌上，压住了奉剑常递来给她擦拭泪水且一直没派上用场的手绢。
　　今生今世，奉剑亦如同这手绢一样，永远被她牵制，永远也别想要离开她半步。
　　吱吱作响的门在摇晃过后又被阖上了，徒留了一室的狼藉和空中挥不去的寂寞悲哀。
　　夜空里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奉剑咬着牙关一路疾奔，好像他一停下，整个世界便开始崩塌似的。
　　“哈……”细小如丝的雨拂过奉剑的脸颊，慢慢和奉剑脸上不知泪水还是汗水的东西混合在一起，沿着奉剑坚毅的脸庞向下滴落，溅在湿润的地上和飞溅的水花融为了一体。不知跑了多久奉剑终于站定了，俯下身子粗重的喘着，奉剑口中不由自主地迸出苍凉的苦笑声，“哈……”
　　“啊——！！”忍不住仰头长吼了起来，千万道雨丝却像针一样坚韧的由蓝黑的夜空射了下来，直砸奉剑双目。
　　“啊——！！！”四周很暗，只有天空还有点盈盈的蓝，但雨水却吝啬的排成帘遮住了仅有的那点蓝，徒留奉剑嘶哑的喊声在黑暗中穿透。
　　“哈……”喊到再也喊不出，奉剑靠着一棵同夜一样黝黑的树，苦苦的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奉剑忽然一拳挥向坚硬的树干，“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呀！”
　　丝丝血痕在粗糙的树皮间长驻。
　　“为什么呀？究竟是为了什么呀！”又轻擂了几拳，奉剑在忽然间泣不成声了。
　　下山时，师父告诉他，人生，其实是由痛苦组成的，生离苦，死别苦，病痛苦，贫穷苦，相思苦，爱不得苦，得不到苦……，但却不可逃避，逃避也只是徒劳而已。他在这世上，将有一个要拿自己一生作赌注，倾尽全力去守护的人，他的苦，更甚于其他人。
　　如果能逃，就逃吧，这种苦，他已经够了。明明心上人近在咫尺，明明心上人不计一切，而他，却不能不去想未来。未来，很渺茫呵。如果他不在这座黄墙红瓦的沉闷宫殿里，他将什么都不是，那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给公主幸福？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可是，能逃吗？逃到天涯海角，还是的背负着凌波的泪水和叹息，还有无尽的孤独吞噬。
　　平平淡淡的在山上生活了二十几载，怎么就没想到如果耳边没有凌波含笑的声音，如果眼睛里没有那一抹绿的身影，人生该是多么黑暗无趣呐，孤独的让人发狂。
　　“该怎么办呢？”缓缓的蹲下去，奉剑无意识的盯着早已转成雪花的上苍的泪水，“我该拿你怎么办？”
　　雪越飘越大，原先的黑暗在霎那间淡了，夜空中带着一种质感的蓝。天冷得叫人窒息。
　　爱不得啊，那个喜欢穿一袭绿在润润的草地上扯着银亮的线缚着风筝来回奔跑的女子，是爱不得的啊。
　　“为什么上天要我遇见你？”奉剑痛苦的把手指插入发间，“遇见你我又该怎么办？”
　　谁都没有发现，飘雪的蓝色夜晚，天上居然还有一轮浅浅的月亮，柔柔和和的洒着光，把雪花全镶上了一层银，顺便也把温柔的光裹住了泣不成声的奉剑。
　　为什么隔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呢？
　　树枝轻颤，雪花全抖落到了奉剑的身上，非但不冷，还有些许暖意。空中的叹息融在了风中，没有人知道是谁在叹息，或许，是树也不一定呢。见证了很多爱情的古树，也许也在安慰不知怎么做，也不敢怎么做的奉剑。
　　为什么隔了这么久，还是要两个人一起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