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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伤害 ...

  •   天色渐暗,奉剑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驿站。
      策马停车,奉剑掀开帘子迎凌波下车。
      整日的疾驰,连那般膘悍的骏马,都不支的吐着气,一副累到极至的样子。
      凌波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承约早已在她的身畔熟睡,露出可爱的睡脸。
      示意奉剑将他抱下车,凌波在暗淡的天空下环视满目疮痍的玉朝。
      战争,早将玉朝原本翠绿的繁华摧毁的看不出原有的半点痕迹。
      黛眉微皱。
      凌波连叹息都难以溢出双唇了。
      在那个人的野心下,这样被摧毁掉的地方,根本难以计算。
      总是不满足,他知不知道在他站的更高时,失去的也就更多呢?
      难道,做最高处冷冰冰的石像,比做有血有肉有温度有心情的人好吗?
      “公主,进去吧。”奉剑依然轻声轻气的说道。
      他在她面前,总是用那样轻柔的语气说话,难不成,是怕自己声音一大,吓跑了她不成?
      没有来的心酸了起来,凌波复杂的看着他。
      他从不曾接受,但在她放弃时,却用这种守护的姿态来待她。究竟为了什么呢?
      不再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其实也爱着她,于是,凌波只好让自己和她那个冷酷的父王一般冰冷,冰冷的用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注视一切。
      “公主?”奉剑又催了一遍。
      “我印象中,”凌波冷冷的说着温情的话,“玉朝是个快乐的、绿色的国家,连冰冷的泥土都带着浓浓的温柔。你们,难道以打破这一切为最大的快乐吗?”
      “公主……”奉剑垂首,“战争总是以这样的场景收场啊……”
      “是么。”凌波据傲的扬扬唇角,转身走进了驿站。
      男人总是说得这般理所当然,再更理所当然的去践踏原本温柔的土地。到底是谁的错呢?是坐在遥远的宫殿里比他那把皇椅还冰冷的皇帝,还是这些从未对玉朝手下留情的将士们呢?
      “为他得到了江山,于你有什么好处?”蓦然停下脚步,凌波回头轻问。
      托了一下承约小小的但略有些沉重的身体,奉剑不答。
      “你是不是要说,你只是为了你的君王,尽自己的责任而已?”凌波冷笑,“你是不是要说,你不奢求什么?”
      奉剑仍是不答。
      凌波继续向内厅走去,对迎上来的驿官视而不见。
      “公主……”奉剑忽然开口,唤住了凌波的脚步,“皇上说,只要我拿下了玉朝,便可以在您的身边……”
      凌波怔,继而笑了起来:
      “在我身边?你在我身边做什么?别忘了,即使玉清泉死了,我还是他的妃子;别忘了,我憎恨你!”
      忘?怎么会忘?这十年来,他哪一日不是悲痛的夜夜难寐。所以,他接下了攻打玉朝的圣旨,为的,就是能重新回到凌波身边。可见了她,才知道,这十年来,他们都变得太多太多了。
      奉剑苦笑在心里,习惯性的垂首不语。
      凌波转身,腕上一道绿波流离的光芒映入了奉剑的眼睛。
      总是那么不可捉摸。奉剑看看自己空空的掌心,一种刺痛由心里一直传到了掌心。
      握紧手心,奉剑扬头看向天际渐浮现的一轮清亮的满月,一时间,他竟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还不放手吗?还是,根本就无物可放?
      “公主,”将承约交给一旁的驿官,奉剑追上了凌波的脚步,“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吗?”
      残酷的笑意浮上唇角,凌波停下了脚步:“以前?以前是什么样的?你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吗?”
      “不,”奉剑咬住下唇,“你变了……”
      “当然。”倨傲的抬起下巴,凌波说着违心的话,“我以自己身为玉朝的皇妃为傲。”
      奉剑脸上血色尽褪,凌波心中竟有种痛苦的快感。
      “是吗……”奉剑喃喃着,“你已经爱上了他吗……”
      凌波垂下眸子,快步走进客房,在奉剑面前大力的关上了门,将奉剑和他所有的心事都阻隔在了门外。
      背靠着门,凌波慢慢下滑。
      十年来,朝思暮想,从未想过,真的见了面,却又忍不住伤他。
      掩面而泣,凌波怨恨,怨恨自己。
      早就过了那种可以坦率表达的年纪了啊……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学会沉默,学会尖锐的伤人伤己的呢?
      是那件事之后吧……
      * * * *
      凌波的寝宫永远是玉朝皇宫里最沉闷的地方,那里,几乎和冷宫画上了等号,永远只有摇椅的咯吱声在宫殿里回响。
      那种酷似巴图泼翠宫的门声的咯吱声,听得久了,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但凌波不觉得,她只是习惯性的倾听,再在回首的刹那,习惯性的唤一句:
      “奉剑……”
      不会有奉剑的回答的,于是,凌波开始习惯性的发疯,把所有东西都丢出去,在慢慢的捡回来。
      周而复始,直至她再唤不出奉剑的名字。
      侍女在宫里走来走去,凌波始终盯着她们的脚步。
      若是跟在她们身后忙碌的走动着,那她所有难过的心事会不会就跟着她们的脚跟走掉了呢?
      每天看,看的所有的侍女已不再敢靠近她的寝宫了。
      无聊的摇晃着椅子,凌波惊觉,自己在玉朝,竟已耗去了一年多的生命了。
      清风拂面而来,带着绿色的味道。
      玩弄着手腕上的镯子,凌波感觉着自由的风,忽然间想到自由的红龙。
      红龙,什么都没有做过,便背负着宿命,被众神追杀。
      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呢?神是那样斤斤计较的吗?
      “她说:‘我要自由的飞翔,自由的玩耍,自由的恋爱。’可是,可以自由的飞翔,自由的玩耍,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什么恋爱是自由的呢?”风从指缝穿过,凌波自语。
      “我要的自由,为什么恰恰是不自由呢?”疑惑的拧眉,却在看见自己身上的服饰后苦笑出声,“我都忘了,我现在,唯一有的,就是在这个牢笼里怀念自由罢了,哪里还有资格想什么爱恋呢?”
      宫门忽然之间被大力的推开了,玉清泉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凌波忽然想笑,玉清泉见到她总是气冲冲的,但又为什么来见她呢?
      人岂非是喜欢自找麻烦的生物?
      “皇上。”意思意思的行个礼,凌波问道:“皇后又出什么事了吗?她不在我这儿,不信你自己找。”
      玉清泉不禁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霞儿的?”
      凌波失笑:“若不是为了皇后,你肯来我这儿?”
      “哼!”玉清泉快步走到凌波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是你宫里的侍女对霞儿说你找她,你还想赖!”
      痛!凌波挣扎着,想摆脱掉玉清泉:“那又怎么样!”
      这个男人没长脑子吗?苗霞然现在贵为皇后,别说她不想对苗霞染怎么样,就算她想,也会找个没人发觉的时机,这么众目睽睽的,谁会胆大包天的去动皇后。
      “怎么样?!”玉清泉搡开她,怒道,“她来了大半天也不见回去,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长久以来,苗霞染都嚷着要离开的,难道今天真的被弄出宫去了?
      愈想心里愈难受,玉清泉大喝了一声:
      “来人!把凌妃给朕押起来!”
      被搡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凌波小心的揉着被撞得生疼的手臂,暗自叹息。
      皇上这般对她,究竟是因为苗霞染的失踪令他心急,还是长久以来一直困住他的对巴图皇帝的恨?
      “皇上!”满室侍女太监跪了一低,惴惴不安的瞄着玉清泉。
      “都聋了吗?”玉清泉气极,上前踹倒两个小太监,“把她给朕押起来!”
      “皇上,”凌波整理一下额发,无奈的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要把我押起来?”
      “你竟敢对朕的皇后做手脚!”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玉清泉神色尤为难看。
      “皇上太高估我了,我怎么敢对皇后做什么呢。”讽刺的扬起眉角,凌波故意在玉清泉的怒火上再加把油。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玉清泉一把拉起她,咬牙切齿的怒吼,“你们卑鄙的巴图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凌波怜惜的看着自己被玉清泉紧攥着的皓腕,那里,已经红肿了起来。
      叹了又叹,凌波觉得委屈:“皇上,巴图人再怎么卑鄙,也知道不会以下犯上,更不会对女人动粗。”
      危险的眯起双眸,玉清泉忽然放低了声音:“你在讽刺朕,你说朕连你们巴图人都不如?”
      “我可没说。”撇撇嘴,“皇上一来就指责我对皇后怎么样,你有什么证据啊?”
      “证据?”玉清泉放开凌波,径直坐到凌波惯坐的摇椅上,冷笑道,“凌妃,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扬手唤来了常跟在苗霞染身边的小太监,玉清泉示意道:
      “你说,今天是谁把皇后带走的?”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抖着回答:“回、回皇上,那人,那人说她是凌妃的人。”
      “这么说,你是见过她的喽。”凌波淡淡扫了他一眼,小太监抖得更厉害了。
      “……是……”
      “那好。”环视一下跪了一地的侍女们,凌波道,“我宫里的侍女都在这儿呢,你把那人给我指出来。”
      “这……”小太监疑惑的看了一眼玉清泉,见玉清泉点了点头,才向下跪的侍女看了过去。
      “皇上,”看了半天,小太监低头,后背冷汗如雨降一般,“没有,这里面没有那个侍女。”
      “什么!”玉清泉蓦地站了起来,“凌波,你藏起来谁了是不是!”
      “既然皇上这么认为,”凌波无奈的叹气,“你就把我押起来算了。”
      “你以为朕不敢?!”重重的坐下,玉清泉随手端过桌案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只凭一个小太监的话,皇上便要治我的罪,不是太轻率了吗。”不管玉清泉的脸色有多难看,凌波信步走到桌几前也倒了杯水喝。
      茶是一个侍女刚刚送进来的,还略有些烫呢,只是不知为何,和平日所饮的茶的味道略有不同。
      那个侍女,似乎不曾见过呢……
      惊觉不对,凌波摔掉了喝了半杯的茶,回头问道:“今天的茶水是谁送进来的?”
      底下的侍女面面相觑,却无人答话。
      “说话啊,哑巴啦!”一阵眩晕感慢慢由脚向上涌,凌伯撑住身子,怒视地下跪着的众人。
      玉清泉也忽然惊觉不对:“有人在茶里下药?!”
      暗自提气,玉清泉感到自己体内有一股热意上下窜腾。
      冷笑数声,玉清泉喝退了底下面如死灰的侍女太监们,直直的怒视凌波:
      “你装得很像啊,用尽计谋的,就只想把朕引到这里来成全你吗?”
      凌波面上一片赤红,仍是倨傲的昂着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在茶里下春药,为的不就是想我抱你吗。”玉清泉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狰狞的笑吓到了不知所措的凌波,“我成全你,你想得到子嗣,我也成全你,但是,你和你的孩子,却只能在玉朝的冷宫里过一辈子!”
      肌肤相触,引得药性发作的更快了。凌波压抑着内心狂躁的火焰,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放开我……”
      “放开?”玉清泉的表情,是不同于往日的疯狂,“是我在抱你呢还是你在抱着我?”
      “……不……”尽管内心挣扎,可身体仍不由自主地向他依偎,泪水终在凌波眼中决了堤。
      带着痛楚的吻落到了凌波身上,沿着她娇嫩的肌肤一路下滑。
      压抑着将要溢出唇瓣的呻吟,泪眼朦胧中,只从玉清泉肩上看见黑色的女神,狰狞的大笑,在她身后,竟是那样冷冰冰的奉剑……
      奉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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