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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妖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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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声在空气中振动,舒妃随着节奏盈盈的摇摆着腰肢,房间里四处摆放的铜镜从四面八方折射出她年轻妖娆的身体。
舒妃是美丽的,虽不及苗霞染灵动,也没有凌波雅致,但她的美,却是婀娜秀丽的。
她甜美的笑着,颊上的酒窝频频浮现。舒妃深知赢得一个男人最大的本钱便是她的年轻与妖娆。于是,她从来都未曾吝啬过。
玉清泉歪歪的坐在塌上,神色平和的欣赏舒妃姣好的舞姿。
朝臣不满他专宠苗霞染,他虽不满,却不能为了一个嫔妃而伤透满朝忠臣的心。舒妃的到来,像一个契机一般,安抚了朝野中紧张不安的局势。
身为天元的公主,众臣们自然希望他们的皇上能多宠幸她,以便建立与天元的良好关系。对于玉清泉来说,待在这个甜美的女子宫里比众臣以死来逼迫他宠幸凌波好的多。
尽管知道苗霞染会不安,他也顾不得了。
“皇上,”一曲罢了,舒妃略带幽怨的偎了过来,“你的心都不在臣妾身上。”
当她第一次进入玉都,自红巾下窥见自己未来的依靠时,舒妃整颗心都醉了。
玉清泉年轻,并且威仪,活的那样隆重而典雅。舒妃不止一次为自己能嫁入玉朝而深感幸运。
自她到来,玉清泉每日散朝忙完国事后,定会按时来到她寝宫喝她自家乡带来的玉琼美酒,看她在幻境与现实的边缘婆娑起舞。
可是,女人的直觉一直提醒她,皇上含笑看着的,似乎一直都不是她。
她不安,可是,却也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斗欲望。
丝丝笑意蔓延自眼角眉梢。
她要用自己绝无仅有的美丽去夺取皇上全部注意力,彻底将紧紧霸占住皇上心头的那个人驱逐出去。
天元的女人,可不止是拥有了曼妙的舞姿,还有柔弱下的坚决。
玉清泉但笑不语,目光透过舒妃的幽怨似乎看见苗霞染怒气丛生的样子。
啊,该怎么去安抚那只泼辣的小猫呢?
舒妃伏在玉清泉膝上,仰面探向她景仰的皇上,瞳中闪烁的,是那样一种令人沉醉的光。
取来檀木桌上的象牙酒杯,玉清泉轻轻啜着。
杯中盛的,是天元特有的百花酒。玉朝花多,天元的花却是繁茂的喜人。
酒醉人,美人醉人。
可是,玉清泉眼内心里记挂的却不是这间华丽宫帏里的迷人美景。
“皇上,”舒妃不满的娇嗔,“您在想什么啊?”
“这酒,”玉清泉轻摇手中的酒杯,酒液撞到杯壁上发出细微的轻响,“倒是让人久喝不腻的美酒啊。”
“那人呢?”舒妃柔柔的看着玉清泉一直微笑的面庞,有些急切的问。
玉清泉只是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发丝,不置一词。
舒妃见玉清泉不答,便乖巧的转开话题:
“皇上若是喜欢这酒,那臣妾日后定为皇上多多酿造。”
“咦?”玉清泉微露惊讶的神色,“你还会酿酒?”
舒妃掩唇一笑,脸上骄傲的神色尽掩不住:
“天元的女儿,若是不会酿酒才要惹人笑呢。”
纤指一转,指向玉清泉端着的杯子:“这酒,可都是我亲手采摘百花,亲自酿造而成的啊。”
玉清泉赞许的看着她,只那一点儿专注,已令舒妃窃笑不已了。
舒妃朱唇微启,正欲继续说下去,宫外急急而至的太监打断了满屋子的旖旎。
“皇上,皇后娘娘她……”
玉清泉霍的站起身来,撞倒了舒妃而不自知:
“霞儿怎么了?”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令舒妃紧咬住下唇,极不自然的掩饰嫉妒。
太监小心的窥了一下舒妃,吞吞吐吐道:
“这……奴才不好说,皇上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玉清泉冷着脸急急向外走去,舒妃忍不住出声挽留:
“皇上……”
在心里叹了口气,玉清泉连头都未回:
“舒妃,你歇着吧,朕有空再来。”
一踏出宫门,阵阵凉风便扑面而来,玉清泉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扬声问跟在他身后的太监:
“霞儿怎么了?”
“奴才不敢说……”太监卑微的跟着他的脚步,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说,朕赦你无罪。”玉清泉的声音里又多了几分不耐。
“奴才们无能,没能拦得住娘娘……”太监扑通一跪,颤声道,“请皇上息怒……”
“到底怎么了?”
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玉清泉不耐烦的瞟了他一眼。
“娘娘自皇上不再回紫云殿后一直郁郁寡欢,”太监小心翼翼的遣词用字,生怕一不小心触怒皇上,“ 本来,娘娘还只是满脸愁容的坐着发呆,可刚刚……”
“不要吞吞吐吐,刚刚怎么了?”
“啪”的一声,一枝横出来挡住玉清泉回宫道路的树枝,硬是被玉清泉大力的扯断了。
“皇上恕罪!”太监又抖了起来。
玉清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除了翻白眼,他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长叹一声,玉清泉决定自己快点过去看看怎么了,免得被这个说话喜欢分几截的太监给急死。
“皇上,皇上……”
玉清泉长腿刚一迈出,太监又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忙不迭地说道,“请不要声娘娘的气,她……”
“烦死了!”玉清泉额上青筋暴起,怒喝了起来,“再这样吞吞吐吐,小心朕摘了你的脑袋。”
“奴才该死!”太监肃手跟在玉清泉身后,抹了一把冷汗。
“快说!”
太监心一横,干脆地说道:“娘娘砸了紫云殿后,又用刀子伤了自己。”
“什么!”玉清泉瞪大了双目,转身怒视太监,“砸了朕的寝宫?还伤了自己?她胆子不小啊!”
胸内气血翻腾,玉清泉自己都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气她毁了他心爱的宫殿,还是心疼她如此不爱惜自己。
太监刚想跪下乞求皇上息怒,眼前一花,玉清泉早已跃身,施展轻功直奔紫云殿去了。
“哇!”太监轻赞叹一声,一脸崇拜的光,半晌才想到自己是干什么来了,连忙提起衣摆,撒开脚丫跑了起来,“皇上,皇上……”
紫云殿宫门半开,不时有东西从里面飞出来,夹杂着还有苗霞染带着哭腔的娇嗔,以及宫娥太监们惊慌失措的劝阻:
“娘娘,您不能……”
噼里啪啦一阵响,有一只雕花椅子被丢了出来。
“走开,不要你们管!”
再一声响,被丢出来的居然是御医的医药箱。
“娘娘,你的手还在流血啊--”
御医的声音心痛至极,只是不知道是在心疼苗霞染的手还是在心疼他的医药箱。
“你别管!我乐意!反正,我死了都没人心疼!”
“咣”的一声,听声音像是一只花瓶被砸碎了。
玉清泉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额,无奈的看着宫苑里四处散落的宝物。
他好容易收集来的宝物啊--
苗霞染正兴致很高的把一块八宝嵌玉琉璃朝外丢时,好巧不巧的砸在了正欲迈步进宫的玉清泉身上。
玉清泉闷哼了一声,伸手捂住被砸得生疼的肩,琉璃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一屋子的人大惊失色,仓惶的跪了一地。
苗霞染本想冲过去看看玉清泉有没有被砸伤,但一想到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便惴惴地垂手而立,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小心地用眼角瞄着玉清泉铁青的脸。
玉清泉冷冷的扫了一下比台风过境还惨烈的房间,信步走了过去。
“汝窑挑丝大花瓶,”玉清泉用脚尖踢了踢一块花瓶碎片,淡淡地说道,“朕成人礼时,沉若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贺礼,全天下也只有这么一对。”
再俯身捡起一片碎玉:“玲珑璧,朕甫出生时,一樵夫自山上一个隐蔽的洞中拾得,以为国宝,呈至先皇,天元曾以十城来换,先皇也未曾应允。”
苗霞染不安的绕着手指,头又低了一些。
玉清泉环视了被推倒在地的玉石屏风,再道:“此屏风是巴图国千里沙漠里风沙自然打磨而成,昔年我玉朝为此屏风,与巴图打了近五年的仗,但终属巴图所有。在朕返国继承皇位之时,巴图国王慷慨以赠。”
整间寝宫静极了,只有玉清泉冷冷淡淡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然后重重敲击进苗霞染心里。
早知道这么值钱,就多藏一些在怀里,省得砸了就不能换钱了。
苗霞染小心的咽了口口水,十分心疼地盯着地上毁在自己手中的宝物。
玉清泉如数家珍的点着地上碎片的名称及来历,最后行至宫里唯一完好的一只红木金丝橱前,自怀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钥匙,打开了橱门。
里面摆的,竟是苗霞染见都未见过的各式宝物。
很小心的闭上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苗霞染静待下文。
“砸得还不过瘾吧?”橱门大开,玉清泉抱胸立在一旁,笑得冷冷的,“这里还有,继续啊。”
苗霞染面上一片赧红,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泪水在眼眶中囤积,终究是没有掉下来,苗霞染紧咬着下唇,挺直身子倔强的看着玉清泉。
玉清泉深叹,随手关上橱门,快步走到苗霞染身边,一把攥住她汩汩流血的手臂。
一道深且长的伤口匍匐在苗霞染雪白的手臂上,丑陋,但是脆弱。
玉清泉的手指停驻在她的伤口边:
“这,也是朕的,是朕最最珍惜的,你居然也敢伤害!”
十分怜惜的拭去下滑的血珠子,玉清泉挥手招来御医。
御医十分伶俐的捡回自己的医药箱,手脚麻利的替苗霞染包好伤口。
苗霞染委屈的抽泣着,偷偷用没有受伤的手攥住玉清泉的衣角。
玉清泉莞尔,却又立即板起面孔。
“你们都下去吧。”
待御医包扎好,玉清泉便让所有人退出了紫云殿,独留他和苗霞染,站在一堆残片中,面面相觑。
“闹得这么大,应该吗?”
带着些许怨气,玉清泉无奈的捏捏苗霞染微翘的鼻尖。
“我若是不闹,还能再见到你吗?”
苗霞染偏头躲开他的手,无比幽怨地说。
玉清泉轻笑了一下,在满房狼藉中清出一块地方,揽着苗霞染坐了下来。
“霞儿,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玉清泉轻叹,在苗霞染额际轻叩一记,“你贵为皇后,却这样胡闹,不知道满朝文武正要抓你把柄吗?”
“我不管!”苗霞染嘟起嘴,“反正你都不要我了,我被人家抓把柄不是正好嘛。”
玉清泉揉揉发痛的额角,无奈的问:“朕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还要说吗?”苗霞染嗔怪的咬咬下唇,“等到要你说,我还能坐在这儿?”
顿了一顿,苗霞染委屈的扁嘴:“你都六天没来我这儿了,成日泡在舒妃那儿。我知道,我没她漂亮,没她身世好,也没有她温柔,还会惹你生气,你去她那儿好了,我走就是了!”
玉清泉哑然失笑:“小猫儿,你这桶醋喝的真是惊天动地啊。”
“谁吃醋了!”苗霞染揉揉眼睛,红着脸否认。
丢给她一个“就是你”的表情,玉清泉故作正经道:“朕是皇帝,自然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这样吃醋,吃到哪年是个头啊?”
“去你的!”苗霞染火大,没形象的挥来一拳,“花心的男人,我怎么就那么容易信了你的甜言蜜语!”
呵呵笑着,玉清泉握住她的拳头,顺带在上面印下一吻:“小猫儿,你伤了朕的心哦。”
“放开我!”苗霞染红着脸去抽回自己的手,口是心非的嚷嚷,“我要离开这儿,我要再找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要他一心一意地对我好!”
“不行!”玉清泉乍听她要离开,心像被抽空了似的,抱着她大吼,“你是朕的,哪儿也不许去!”
“我是你的,”苗霞染抽泣了一下,“可你呢?你却是大家的!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玉清泉不语,只是感受着她的体温。
“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呀!你是皇帝,你拥有一切,却没有爱人的自由。万一哪天,你厌烦我了,或者你终于被你的忠臣们打动,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是公主,没身份没背景的,你不说我也知道,其实,你也嫌我是个……是个女贼!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吞没在两片温软的唇瓣中。
“傻瓜!”怜惜的捏捏她的脸颊,玉清泉正色道,“你居然还在怀疑朕,你明白,朕根本不在意的!”
不是怀疑你啊。苗霞染抬起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忧郁的看着玉清泉。只是,对自己没信心罢了。
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苗霞染忧心忡忡,万一哪天,这张人面桃花不在了,湮灭了,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吗?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般,玉清泉再捏捏她的脸:“若是为了一张绝世的脸而沉迷,说实话,你还没那个能力。”
“玉清泉!”苗霞染窘迫的低吼。
“你直呼朕的名字,真不礼貌,”再叩一记,“不过,朕就是喜欢这样把自己跟朕放在同一位置的你。”
整个王朝,所有人都惧他,畏他,敬他,独独这只尖牙利爪的小猫儿,当他是普通人一样,给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真的?”苗霞染眨着大眼睛,满眼的不信任,“那你以后都不要去舒妃那儿了!”
“不行啊。”头好痛,原来他的小猫儿还这么执拗,“我少去可不可以?”
“我宁愿你去凌妃那儿。”扁扁嘴,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愿接受那个被玉清泉用那种赞叹的目光注视着的舒妃。
她只是随便说说,却激起了玉清泉的忿怒:“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提她,不许去她那儿,你听不懂吗?”
“那我要怎么办!”苗霞染也扬起声音,“你成天泡在舒妃那儿,宫里又没人肯理我,我只能去找她说话啊。”
“霞儿,”没人肯理她?玉清泉心里一惊,但旋即又明白了,是啊,她没有靠山,即使身为皇后,还是难免被冷待。心疼的,玉清泉揽住她纤弱的肩膀,“让你这么提心吊胆,是朕的错。”
苗霞染怔住,一时还难以消化玉清泉的道歉。
“没……”结结巴巴的,苗霞染就这个脾气,你凶,她比你还凶,若是对她温柔,她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就,这么讨厌舒妃吗?”溺爱的拍拍她的粉颊,玉清泉觉得自己的小动作愈来愈多了。
讨厌?“不是。”是嫉妒。“她眼中对你志在必得的目光使我害怕。”
志在必得?玉清泉咀嚼着这四个字。舒妃虽初入宫,但以群臣对她的拥护来看,确实有可能死谏他废后。
心里烦闷了起来,又是这样,什么自己都做不了主,这样不自由的感觉让他厌烦。
“来呀!”扬声朝宫外喊了一声,执事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宣文书官进殿!”
“皇上?”苗霞染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玉清泉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给她:“朕要拟诏,立永不废后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