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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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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叹息而停止前进的脚步。
二月,终究还是来到了。
凌波沉默着,恍若毫无知觉一般,看着众多的宫娥掖庭以及后宫的娘娘们在她寝宫走来走去,给她换上吉庆的新娘服,教导她出嫁以后的规矩。宫里宫外都布置成了喜气四溢的新房,玉朝的聘礼早就送了过来,堆在寝宫里,引来大家无限唏嘘。
所有人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只有凌波,孤单的沉默着。
像在做一场事不关己的噩梦,凌波独坐在铜镜前,怔怔的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奉剑在那天过后,又重回到皇帝身边,再没有来看她一眼。
思及此,眼眶又红了。
不是心死了吗?为什么又开始挣扎了呢?
离宫的日子越来越近,凌波焦躁了。真的就这样嫁到遥远的玉朝,把奉剑只当作一个错误来忘掉吗?
如果,忘不掉,又该怎么办?
掌灯时分,凌波才缓缓从梳妆台边站起身来。只有夜晚来到时,她才可以得到一点点安宁。
摒退宫娥,凌波掌着灯又一次打开了玉朝送来的聘礼。
绣工精致的衣衫,有着与巴图简约的衣着完全不同的韵味,轻纱飞扬,罗曼婉约。
凌波手中的烛油一滴滴的滴污了新的衣衫。凌波不在乎。她不喜欢那种轻盈的似乎一碰即碎的东西,她是北国巴图的豪迈女儿,怎么可以去那种南辕北辙的地方呢?
箱子里的金银器上铭着玉朝皇家的图腾,鎏金的联珠纹中间,刻着玉朝皇帝的名字,什么都是玉,凌波冷漠的将所有东西取出来再毫不客气的丢回箱子里,金属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连怨恨都没有力气去持续。
门外长廊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喀喀”声。凌波觉得自己全身血液讯速冻结,然后又迅速奔腾了起来。
脚步声在窗下停住了,似乎奉剑在犹豫该不该再往前迈步。
凌波窒了窒,立即朝门口冲了过去,连衣角打翻了蜡烛都不顾。
骤然见到屋里烛光灭了,奉剑骇了一跳,正欲转身离去,门却被大力的打开了。
“奉剑!”凌波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唤着奉剑。
奉剑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应。
灯光早已熄了,黑暗里,凌波摸索着朝奉剑的方向走了过去。
为什么今天夜里,连月亮都躲得不见影呢?
奉剑后退了几步,他怕,怕自己一触到凌波,就不能坚持自己的执着了。怕自己会冲动的不顾一切带她离开,走得远远的,谁都找不到,两个人在山里,过着和平安乐的日子。
那样是不对的。可恨的是奉剑的心居然有些蠢蠢欲动。
“不许逃!站在那儿,我知道你在窗户下,不许逃!”
凌波一步步摸索过去,突然听到奉剑后退的脚步声,也不顾会不会撞到什么立即朝奉剑的方向奔了过去。
“公主,小心!”
奉剑早已适应了这黑暗,隐约看到凌波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疼!”凌波没注意到前面开了半扇的窗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撞了上去,呼了声疼后,扶着额蹲了下去。
“有没有事?”奉剑紧张的蹲在她身边,用冰凉的手指去碰触凌波的额头,“撞到哪儿啦?有没有事?”
“很疼!”不知是因为真的很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凌波眼睛里又泪花闪动了,“疼死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奉剑叹了口气,任命的去给凌波吹吹撞到了的地方。
“你还好意思讲,怪谁呀这是!”凌波一边抱怨,一边腾出一只手紧紧攥住奉剑的衣角。
奉剑想笑却笑不出来。
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他只是想来偷偷看凌波一眼,怎么会又被她逮个正着呢?
“公主,没事了吧?”奉剑扶着凌波站了起来,“别老拽着我衣服呀。”
“不行!”凌波眼眶又红了,“我一放手你又该跑了。”
奉剑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似悲伤又似无奈。
“你来看我,对不对?”凌波一脸希翼的看着奉剑,“你不愿我嫁过去的对不对?”
“公主要成为玉朝的王后了,我应该……”哽咽着,奉剑说不下去了。
“应该来庆贺?”凌波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松开手,后退了几步,“你以为我稀罕当什么王后吗?”
奉剑怅然若失的看着忽然空了的怀抱,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后,靠在长廊的柱子上,呆呆的望着天空。
没有月亮的晚上,星星多的像沙粒一般,在漆黑的夜空里挂着,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嘲笑他的懦弱。
“奉剑!”凌波强扳过他的脸,眼睛里似乎有团火在燃烧,“带我走好不好?你难道真的原意将我送到别人的怀里?!”
奉剑几乎都要答应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句:“与我愿不愿意相比,我比较在乎你的幸福。”
“幸福?!”凌波低低的吼了起来,“你觉得怎样才是我的幸福?”
“公主应该悠闲的生活在黄金打造的宫帏里,不知疾苦,不愁吃穿的微笑着接受所有人的膜拜。”
奉剑认真的想了一下,一字一句的答道。
原来,他所认知的幸福是这个样子的啊。
凌波冷笑了一下。
不能做想做的事,不能说想说的话,抬眼看见的都是永远陌生的人,抱着一堆不能吃不能喝的冰冷的财宝,虚伪的应付一群盲从的人,这就是幸福?
“奉剑,你可真行。”凌波想哭,可是眼睛里偏偏干涸的像要着火了一般,“从来都没有人能让我如此绝望过的,你可真行!”
“公主……”
奉剑垂下头,为什么两个人都伤到麻木了,命运还是向着与他们想法相悖违的方向走去。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你回去吧。”
凌波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微笑着,用目光示意奉剑离开。
不见他,坐立难安;见到了,却一次比一次伤心。
奉剑深深的跪拜下去,鞠起凌波的裙角轻轻烙下一吻。
“对不起……”我只是,不愿意尊贵优雅如天上神女一般的你,离开黄金织造的家,和我在山上变成平凡的农妇,慢慢在时间里熬尽你的骄傲,磨去你的光彩。有一种很冷的类似痛的感觉传遍了奉剑的全身。
凌波笑容尽失,转过头去,让叹息在心里泛滥。
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转身,慢慢的离去。奉剑的脚步声仍是熟悉的,只是背影,居然那么陌生。
凌波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
那个总是宠溺的看着她,不经意的流露出自己爱意的人,在哪儿呢?
凌波觉得自己突然之间从总是微笑着的少女时代脱离了出来。
成长,总是这样辛苦和无奈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