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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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外回到大秦宫的时候，我觉得头有些痛，到了清心殿的时候，阖上眼眸就睡了。在睡梦中我竟然见到了太子哥哥，他带着我到了校场，要与我比武。他只使了几剑，我便被打下去了，摔得头痛。又梦见了纪雨萱，她就静静地坐着，不顾我头痛欲裂。等我拼尽全力去喊她的时候，她就消失了。
常九把我从梦中喊醒，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浑身发烫，脸上也很痒。常九看了我一眼，脸色吓得青白，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陛、陛下。”继而转身对身后的一群宫人喊：“昨夜是谁伺候陛下？”他尖细的声音在此时有些吓人的意味。
“常九，朕的头很痛。”我依然躺在床上，伸手挠了一下脸，竟然有几个小包，清心殿向来不会有蚊子，怎么会这样呢？常九见我伸手去挠，竟然不顾君臣之礼，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说：“陛下，别挠。”
我这才知道自己患了水痘。所有的太医都赶来清心殿，他们诚惶诚恐地替我把脉，然后又絮絮叨叨地小声说着话。我本来已经头痛欲裂，他们却不敢下药。殿内又只剩下一些曾经患过水痘的宫人，所以显得很萧条。
“快去熬药。”我大声喊道，声音却有些嘶哑。
太医们唯唯诺诺，我只觉得自己又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肖子龙来了。我听到太医问他话，他从前并没有患过水痘，所以太医不让他见我。肖子龙哼了一声，直闯殿内，行了礼，跪在床前。我虚弱地说：“朕不舒服。”
肖子龙眉头紧锁，竟然伸手探我的额头，然后对太医怒号：“陛下还在发热，你们这群庸医！”
太医面面相觑。
肖子龙又问：“陛下的手也长了水痘吗？”
我摇着头，肖子龙越发的沉重了。他又和我说了许多的边塞风光，可惜我听着听着就睡了。
夜半的时候，我觉得连手臂都很痒，竟然就醒了。几个守夜的宫女吓得连忙抓住我的手，劝道：“陛下，别挠破了。”
“放肆，你们放手。”痒比痛更难受，现在比白日的时候更痒了。后背好像有一整列的蚂蚁在爬一般。宫女依然不放手，我便骂道：“朕要治你们的罪，要治你们的罪。”
她们迟疑了一会，常九却进来了，他对我说：“陛下，忍了这两天就好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看了一下我的手，竟然都长出一颗颗的水痘，我这才知道我的脸上必然也是这样了。
“镜子，你拿镜子来。”我惶恐地对常九说。
常九连声说：“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你们都下去。”我厌烦地对这几个守夜的宫女说。她们很是为难，踌躅不前，常九捧着镜子来了，将这几个宫女喝退。
偌大的宫殿霎时间只剩下常九和我。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朕的脸上都是水痘？”我不敢去看镜子。
常九惶恐地说：“很快就痊愈，不会留疤的。”
我已经不敢相信他们说的话了，这些人从来是报喜不报忧。我咬着下唇，想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去看镜子。烛火的光将我的脸照的苍白无力，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水痘，狰狞不已。这就是我吗？一定是他们骗我了。我抢过常九捧着的镜子，用力摔到地上，发出了难听的声音。常九还没反应过来，我便下了床，拔出那柄挂在架子上的剑，对着常九问：“朕的脸上都是水痘？”
常九瑟瑟发抖，只是在求饶。我提着剑，走到帷帐外，对几个守夜的太医说：“朕的脸上都是水痘？”
他们一下子都跪在地上，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你们说啊！”我大声喊。
他们依然静默一片。我举起剑，将案桌上的东西打碎，“你们都退下去！退下去！”
所有的人都小跑着退出殿内，常九惶恐地劝道：“陛下息怒。”
“啊——”我挥剑往常九的方向划去，常九顿时怔住了。他抬头看着直喘气的我，嘴唇哆嗦着，他身后的帷帐嘶哗一声，落到了他的身上。常九一下子跪到地上。
“你也下去。朕不要见到你们。”我喘着气对常九说。
常九爬着离开了。
而我所有的力气顿时殆尽，手里握着的剑从手中滑落到地上，铁器发出铮铮的低鸣。
肌肤上一片一片地发痒，我伸手挠了一下，几个疮包便破了，留出浅黄色的脓液，还带着丝丝血水。看到这样的情况，我竟然发狂地想将所有疮包抓破。
恰是此时，一个人竟然跑进来了。我以为是常九，便喝止道：“不是命你们退下吗？难道朕病了，说的话就不算话了吗？”
可是此人并未停下，我一转身，竟然是一身素衣的连城。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连忙喊来太医。
“不准他们进来。”我拉着连城的手。
连城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便把脸别过一边。然后她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那时候我以为她也要抛弃我了。正当我失望的时候，她竟然提着一个药箱回来了。
“不上药会留疤。”她说。然后拉着我到卧榻上坐着，拿着纱布清理伤口，又从一个小白瓷瓶里挖出一些白色的药膏替我上药。她的一路眉头紧锁，但是动作很轻柔，我所有烦躁的情绪渐渐消散。
“就寝吧。”连城对我说。
我的身体就似无主的木偶，任她牵扯。
“你要走了吗？”我躺在床上的时候问她。
连城握住我的手，温柔地说：“不走，陛下安心地休息吧。”
“你也会骗我，所有人都一样，是不是？”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时刻在侵蚀我的意志。
“我不愿意骗你。”连城的眼眸泛出泪光，沿着脸落到袖子上。
“可是你在骗我。”我已经失去了称朕的力气了。
“不，很多人都不骗你。”连城已经泪流满面了。
“纪雨萱吗？她死了。”我喃喃地说，“还有我的牡丹花，你们都不知道吧，她也骗了我。她说过会看着我长大，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呢。太傅答应了父皇要好好辅助我，可是也油尽灯枯了。所有人都不愿意对我说一句真话，所有的人。”
“秦安！倩姨没有骗你，你是知道的。”连城忽然激动地大声喊。她知道谁是牡丹花么？不，不可能知道。我干笑了两声，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连城摇着头，她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说道：“她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她的话令我一下子坐起来，“你见过她？”
“她从来没有忘记你。”连城把手探到我的额上，冰凉的感觉缓解了让我的不适，“每一天每一顿吃素，都是为了给陛下积福。时时刻刻念经拜佛，都是为了给陛下祈福。每一年不给自己做衣服，都是为了给陛下做衣裳。这些陛下都不知道，可是天上的神佛一定都知道。”
我知道连城一定是见过她了。她轻轻地把我拥入怀里，在我耳畔说：“陛下，十五岁对于一个有二百多年历史的巨大国家而言，只是一个无知的小童，可是你必须要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大。因为所有人都可以等待一个小童成人，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可以等待的。”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