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午夜突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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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已经接近子时。
皇上念我“平乱有功”，赏了不少金银绸缎，古玩字画。说实话，我这个年纪，官做到这个份儿上，皇上当真不知该拿什么来赏我了。
我半靠在藤椅里，问道：“封言，让你查的事查明白了么？”
“差不多。”
“差在哪？”
“他老家的人……死光了。”
我蓦的一睁眼，沉声道：“那就把他老家的墓碑给我扛一块进京总行吧？”
封言一震，抱拳道：“是。”
我挥了挥手，封言退了出去。
我拿起茶杯，啜了口浓茶，茶滚入喉咙舌尖还残留一丝苦涩，我揉了揉太阳穴。
“喝药。”耳边一声清冷的吩咐，我一睁眼，殷夕言递上一碗药。
我笑道：“夕言，我刚喝了酒，只怕会冲了药性。”
殷夕言夺过我的茶，道：“这是解酒药。”
“大圣越来越周到了！”我调笑一句，接过碗仰头喝尽。
“以后不可饮浓茶，否则你夜里更难睡安稳。”
我暗笑一声，大圣越来越细致，也越来越婆妈，快赶上皇上身边的李总管了。
两日后早朝，有位御史当朝弹劾臣楚在关宁监军失责，皇上捏着奏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没表态，议了几件事，草草退朝。
皇上刚走，百官尚在，臣楚肆无忌惮的朝那御史比划了个“抹脖儿”的手势，扬长而去。
满朝文武都为那御史捏了把汗，散朝的路上交头接耳的嘀咕，这御史真是发昏了，竟敢弹劾“活阎王”。
我备了份厚礼差人送到了麟趾宫，今儿是越王的寿辰。
“春分之变”时皇后坚决的站在皇上一边，大义灭亲，是以并未受太子谋反的牵连。而越王正是从小就过继给皇后的养子，皇后的亲子已去，越王可是大昭名副其实的嫡子，身份尊贵。这位儇后的娘家更了不得，声名赫赫，大昭第一氏族淮阴慕容氏。
如今的越王今非昔比，定有诸多达官贵族前去道贺，我便不去凑热闹了。一来，我不爱凑热闹；二来，凑热闹这事一向是凑着凑着保不定自己就成了“热闹”。
半夜宵禁后，我率禁军围了臣府。今日散朝后皇上密诏我，命我负责查察臣楚一事。
臣府管家挑着灯笼怒气冲冲的带着家丁冲了出来，从来只有自家主子晚上拍别人家的门，就没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晚上拍自家的大门。
朱门大开，管家四下一望，禁军整齐的列队门前，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我款步走进去，笑问：“臣大人呢？”
臣府的管家多少见过些世面，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妙了，结结巴巴的道：“在，在佛堂。”
我一听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臣楚，大昭第一酷吏，第一刽子手，人称“活阎王”，竟在府上还设了佛堂？他信佛？
我带着一队禁军进了府里，重重的推开房门。
臣楚不悦的道：“说了多少次，我理佛的时候……谁都得候着。”
我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臣楚，佛渡不了你，还是换本相吧！”
臣楚身躯一震，并未转头继续念完一整段经文，我也不急命禁军在门口静候着。
他诵完经，退身出来阴沉沉的看着我，“玄相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要事，臣大人再熟悉不过的那一套，请吧！”
“您虽贵为玄机丞相，总领朝务，但诏狱向来只听皇命！”
“臣楚，两点你要弄清楚。第一，你尚未复职，仍是监军；第二，没有圣旨本相调的了禁军么？”
臣楚脸色微变，随即一笑不慌不忙的解下手里的佛珠，搁在佛堂的供桌上。关好房门吩咐下人道：“打扫干净，仔细些别碰坏了。”
臣楚也不必禁军押着，自觉从容走在最前头，禁军尾随其后，不明就里的还当他是去抓人而不是被抓的！
我不由得冷笑，他真的已经猖狂到肆无忌惮了。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你，臣楚，举手杀人，转身朝佛，一手拿屠刀，一心想成佛。
世上没这等好事！
二进诏狱，乌黑的铁门闪着幽森的寒光，狭窄的过道里散着血腥味，悠悠的发出腐臭的气息，墙上的刑具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切如旧，我不由得瑟缩了下身子，越发觉得阴寒刺骨。
相比三年前，我和臣楚的身份对换了过来，我坐在昔日臣楚的位子上，而他轻车熟路很自觉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到底是诏狱典狱司。
他一路上已经盘算好了，此次密捕定然是因为前两日御史弹劾的事，越拖对他越有利，只要我撬不开他的嘴，他就可以坐等皇上改变主意。
臣楚果然是个难缠的狠角色。
我心里一边盘算，手指一边叩击着石桌，轻笑道：“臣大人是聪明人，本相的来意想必你心中有数，关宁的事交代清楚了，你我都早些回府。”
臣楚阴测测的笑，连连摇头，眼睛朝我一翻，像是告诉我莫拿他当三岁孩童，这伎俩未免太小瞧了他。
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臣楚，本相会让你开口的。”
臣楚指着两边的刑具连声桀笑，露出两排森森白牙，“我信，堂堂玄相兴师动众的拿人，要是连嘴都撬不开不成笑话了么！梳头还是开口笑？相爷要用什么，小人可以给您指指。”
他朝我炫耀这些酷刑他见惯了也使惯了，他不怕，因为他笃定我不敢。
我不怒反笑，“大人是行家，本相就不必献丑了。来人，把给臣大人的土特产抬上来。”
封言闻声搬着一块石碑进来，臣楚有些纳闷，待封言走进了，他斜着眼一瞥，顿时脸色大变。我敲着石碑，俯身道：“臣大人认识这个吧？且放着，咱们来谈谈关宁的事。”
臣楚动了怒，终于开口道：“关宁？不知小人在关宁做了何事，值得相爷大动肝火半夜杀上门儿来兴师问罪？”
我卷了袖子，开始研磨提笔，不紧不慢的道：“不多，三条。临阵脱逃，唆使手下放火烧仓，勾结流民意图谋反。”
臣楚桀桀怪笑道：“相爷，说起这栽赃嫁祸无中生有的缺德事儿，臣楚自认也没少干，比起相爷来……自愧不如。这临阵逃跑，无从说起，本监军是回洛阳奏报皇上，卫队还是相爷亲自安排的，忘了？”
“臣大人，可莫要信口开河。军中没有传信兵？还是传信兵说话不利索？非要大人亲自跑一趟？大人就算首次出任监军也该知道，监军是要随军的，没有将令不得擅离。你有本相准你回京的手谕么？”
臣楚当时在关宁走的很匆忙，万万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道：“你……这是陷害，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皇上。”
我抬起头朝他笑了笑，“臣大人，你天天审犯人，这三句还没听腻？你放了哪个去见皇上？”
我不是殷大圣，不管什么人攻上来，都有只守不攻的一代宗师魄力，对付小人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臣楚收起笑意缓缓的上下打量我，意识到事情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终于有了一丝惧意，“臣楚自问没什么地方得罪了相爷，相爷为何跟我过不去？”
我笑言：“瞧臣大人说的，得罪本相的，都不得善终么？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本相并非气量狭小之人……唯有祸国殃民的人，本相才让他不得善终。”我逼视着臣楚，话锋一转，“闲话不絮，咱们再来说说这谋反的事。”
臣楚一咬牙，道：“好，臣楚认栽。手谕之事是我走的匆忙疏忽了，面见皇上臣楚自然伏法。”
临阵脱逃之事“铁证如山”，他抵赖不成，倒不如马上认了，只要完了去面圣，他就有把握翻盘。
我朝门外的禁军招了招手，道：“请臣大人把押画上。”
臣楚画好押把笔一扔，整了整衣服，轻蔑的笑看着我，道：“现在相爷办完了差，可以押本官去面见皇上了吧！”
他想告诉我凭他和皇上这么铁的关系，这点事儿不过禁足个把月就完了，咱俩梁子结下了，来日方长。
我嘴角勾起了大大的笑意，把供词叠好收进袖中。
聪明人通常都会两害相较取其轻，和谋反相比临阵脱逃算个什么！只是臣楚没明白一件事，他心狠手辣，这几年丞相我也不是白当的，要是我只想拿这事儿隔靴搔痒，留着你日后报复，那我就是脑子进水了，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的明白点，只要你认了这临阵脱逃之罪，今儿就甭想活着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午夜突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