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劫后交心 ...
-
“不，不要，不要……”我猛的坐了起来，头上的冷汗滴在了锦被上，冰凉湿漉的中衣贴在背上，我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箍住了我，传来一股股暖意，我缩了缩身子，一味的躲进他怀里，汲取温暖来驱散自己心底的冷。
他怕我着凉拉过棉被把我裹紧，擦着我头上的冷汗，柔声安抚道：“洛洛，别怕。”
我钻进他怀里鼻子发酸，原来是真的，少渊真的来了。
少渊轻舒了口气，静静的扶着我的长发。望着窗外，阳光绚丽，暖意盎然，仿佛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场噩梦。良久后，我艰涩的开口，每说一个字，就像有一把刀插在心尖上。
“兆静……她……”
少渊的身子一僵，如实答道：“走的很痛快，没受太多苦。”
我禁不住令人扼腕的惨痛，含在眼里的泪竟不由的夺眶而出。她才多大？没有情窦初开，没有洞房花烛，没有初为人母，就这样去了。
提起兆静，我和少渊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我静静的靠在他身上，他静静的抚着我的头。
我忽的问：“你怎么来了？”
“你有危难，我怎么都会来。”
“说的好！那当初为何把我丢在洛阳？”
“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你们皇家人，能顾着谁！”
我也不知怎么了，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因为皇上而迁怒少渊。若不是皇上执意加赋，未州不会乱，若未州不乱，我便不会来，不来便不会看到关宁这么惨烈揪心的一幕。
门被人一把推开了，许久不见的灵剑怒容满面，厉声道：“公子，你不能这样说主子，为了救公子他做了多大的牺牲！”
少渊低沉的呵斥一声，“灵剑。”
灵剑一抱拳，忿忿不平的关上了门。
我沉默了，三年前的风云色变恍若就在眼前。以他的心志个性，放下唾手可得的权势确是莫大的牺牲。正是他义无反顾的牺牲让我留在了洛阳，等了他三年，试着在朝堂立足，试着融入他的生活，可奇的是我们中间似乎总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逾越不了。
少渊端起桌上的清粥，吹了吹，“洛洛，张嘴。”
他照料我一如从前的悉心周到，那不温不火的从容性子让我火冒三丈，觉得自己的一拳打在棉花上，发泄愤懑还得憋着一股气。我微微别过头，非要使小性，非要激怒他，哪怕一次。他举着汤匙候着，悠悠笑看着我，不急也不恼。
“殿下这般好性，莫不是心里暗骂微臣！”
少渊轻笑，“是该骂，骂你这丫头不知好歹。只是转念一想，玄机丞相平日里行事谨小慎微，好容易有一次发邪火，让我赶上了，岂不是幸事？等相爷下次发邪火，不知等到何年何月呢！”
少渊啊，你真成人精了。四两拨千斤，拨的我忍不住想给你叫好。
我撑不住笑了，反诘：“微臣罪过，殿下眼中人不正连发起火来都邪！”
“呵，洛洛真会倒打一耙。自己胡闹，反怪我先入为主？你倒真有点邪气。”
我好奇道：“此话怎讲？”
少渊笑而不语，示意我我先吃粥，我竟不自觉的张了口，直到吃完他方才道：“不邪气，能想方设法的挑唆别人的火气，自己找骂？”
我道：“那是傻气吧！”
少渊了然的笑看着我，点了点头，“洛洛说的是，确是傻气。”
我反应过来是自己骂了自己，怒瞪了少渊一眼，都是他在绕我。
“气消了？还是想再骂上两句？”
我长叹一声，道：“你是天生好性还是我不值得你恼？”
少渊帮我掖好被角，反道：“你说呢！”
“少渊，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能有什么可隐瞒的！”
“三年前，你想过……带我去秦北么？”
“秦北滴水成冰，苦寒之地，比不得洛阳。”
我冷冷的打断他，“少渊，我要听真话。”
“到底是洛洛……真话是，要么留下你的人，要么带走你的尸体，我……选了前者。”
明知三年前少渊是无奈之举，但今日听了这决绝的话我反倒心安不少，从前少渊常说我像一片云，他觉得自己抓不住，三年的分别倒是让这种微妙的感觉反了过来。如今患得患失的人竟成了我？
我低语：“少渊，我不该怪你，可，血缘就是这么奇妙……”
他揽过我沉声道：“我懂。你累了，歇息吧。”
我仰望着他，哽声道：“少渊，说真的，我后悔了。若当初我进言坚决一点，定陶的惨剧，关宁的惨剧便都不会发生。”
少渊轻叹：“洛洛，世上何来‘当初’一说？错并不在你。”
“那错又在谁？”
少渊一双眼清明睿智，打量了我一番，我这样问的用意便了然于心。最终还是如实对我说道：“刚愎自用的皇上，被氏族绑架的朝堂。”
我继续逼问：“你觉得哪个可以改变？”
少渊眼里透出一丝凌厉的冷意，淡淡的道：“两个！”
我点了点头，靠在他肩上怔怔出神。
他是少渊，还是我了解的那个少渊。有坚定的信念，过人的意志力，对任何事他都有很长远的打算。他虽被流放边塞，但心里只怕对整个国家版图都早已有了规划。
对皇位他是志在必得，这一点他对我从不避讳，昭国交于他手上关宁的惨剧便不会再重演，他生来就是帝王之才，也一直在向帝王路前进，而我却有了犹豫……
他冰冷的指尖轻按我的太阳穴，轻重适度，极为舒服，让我渐渐生了了困意。
我心底空荡荡的开始害怕孤单，于是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别走。”
少渊原以为我睡了，我猛然惊醒有些错愕，暧昧的坏笑道：“不走，我就在这。”
我迷迷糊糊的问：“在周庄那次，也是你么？”
他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莫非洛洛还肖想别的男人？”
我蓦然一笑，道：“谁叫你鬼鬼祟祟的，还带个面具。”
他道：“我不是奉玄相大人之命，行为检点，不得拈花惹草么！”
我忍不住窃笑，记得我曾戏言，他长了一张命犯桃花的脸，我要为他挡天下桃花，早晚一命呜呼。他竟然……
难怪，秦地传言秦王从来不笑，面貌凶恶，想来应该是这个缘故。
我打趣，“殿下号称神算，这番手段也未免拙劣了些！”
他狠狠的在我额上一吻：“坏丫头，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好好睡吧，烧了三日，未曾安稳过。”
“你一直在？”
少渊微微垂了下眼皮儿，给我掖好被子，索性就靠在床边守着我。
我缓缓的阖上眼，眼前立时浮现了兆静的脸，她从被拨开头发惶恐惊悸到尖刀划过她脖颈时万念俱灰的一闭眼，定陶血流成河，一切都历历在目。
我心猝然一抽疼，惊惶的睁开了眼，久久不能平复。
少渊担忧的问：“怎么？”
“圣为，还好么？”
少渊也微微蹙起了眉，“先让他静静，会好的。倒是你，洛洛……”
沉吟良久后，少渊竟出人意料的说了句：“离开朝堂吧！”
我不由的攥紧了拳头，从未有过的挫败，“你对我失望了？”
少渊摇了摇头，“殷夕言一直在帮你诊脉，他如何说？”
我不解，如实答道：“气血两虚，静心调养，并无大碍。”
“你的心思太重了！洛洛，你需知今时今日关宁所见虽残酷，却不过是冰山一角，大乱到大治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我怕……”
“那你呢？”
少渊一顿，道：“你我不同。”
我并未辩驳，虽不同人，但既已把你放在心上，便只能与你同命了，不是么？
“少渊。”
“嗯？”
“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能。”
“永不屠城。”
“好。”
我闭上眼，排除杂念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现在开始我要学着在巨大的压力前，在沉重的痛苦后，都要入睡，只有更坚强我才能好好生存，好好的陪在少渊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劫后交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