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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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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赶不到城镇,君窈和郎骁不得已只好露宿荒野。这样的夜宿已经有过好几次,君窈连最开始的新奇兴奋也没了,只是略带笨拙地将捡拾来的枯枝棚起,看着郎骁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几根细枝,她便俯低了身子,鼓着腮帮子,“呼——呼——”好不专注地一下下吹着,一口浓烟窜上,她急忙退开,却还是被呛咳起来,她抬手一抹,小脸登时成了花猫,惹得郎骁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笑?笑什么笑?”瞪圆了那双轻灵的眼眸,她撅嘴狠盯了她一眼。未料,她那花猫脸瞪眼的模样,看在郎骁眼里却是愈发的可爱,于是,某人笑声越来越大,姑娘恼火,却也只能狠一跺脚,赌气地甩开头去。
好一会儿,郎骁才低咳着歇了笑,薄唇却止不住上扬的弧度,“林子那边儿有条小河,可馋烤鱼了?”换言之,想要吃鱼的话,自个儿动手抓去。
“是你想吃吧?”气好没消的姑娘,撇撇嘴角,甩给他一记眼刀子。
“你不想吃?”挑眉斜眼,郎骁好笑地看她赌气的模样,那双眼儿瞪得圆圆的,腮帮子鼓起,就像一只河豚,让他一瞅,便不由得喉间痒酥,涌上一串串笑意。
这回,君窈撇了撇嘴,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幼长在湘水畔的缘故,她爱吃河虾江鱼,他倒是说到了点儿上,她还真馋烤鱼了。缓缓吐出鼓在腮帮子间的那口气,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轻灵双目中有一瞬的踌躇。呃…天都黑了,而且…人生地不熟的。
郎骁顺着她的目光,也是四下打量了一番,蓝眸转了转,便是嘴角噙笑,刻意压低嗓音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怕!你才怕了呢!我这就去抓了鱼来,到时没你的份儿,你可别馋得流口水!”丢下话,姑娘又瞪得圆圆的双眼横了某人一记,而后便是踩着略重的步伐往林子深处走去。
“呵!真是个倔脾气的阿窈!你说是不?奔雷?”郎骁挠挠马脖子,低声笑言,奔雷以一个响鼻回答,而后甩了甩头,自顾自低下头去啃草去了。郎骁笑着拍了奔雷的马屁股一记,而后,心情极好地吹着口哨,优哉游哉地慢悠悠跟了上去。那个死鸭子嘴硬的姑娘,不怕是么?呵呵!刚刚升上树梢的月牙儿,倾洒下清冷的月光,堪堪照亮密林间一隅,照出郎骁嘴角笑痕,阴测测的,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
还没有见着鱼儿,君窈便已经稍稍放下了惴惴的心,忍不住惊叹起来。月光如练,倾洒在面前荒野上蜿蜒而过的小河面,泛起粼粼的波光,小河像是一条玉带,在一望无际的夜色中逶迤飘远。岸边深长的水草间,有无数点萤光闪烁飞舞,和着天上群星闪烁,如斯美景,怎不让人如痴如醉?喉间止不住的笑意流泻,像是银铃儿一般悦耳动听,她朝前奔去,碧裙黑发,旋转的裙摆像是蝶儿的双翼,展翅欲飞,在草丛中,跟着那漫天飞舞的萤光一起曼妙起舞。
郎骁站在几步开外,方寸怪异地暖涨着,就这么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冻结了视线,不敢眨眼。直到一声蛙鸣在脚边响起,他一愕,垂下头,跟那双鼓鼓的青蛙大眼瞪小眼,倏然一个激灵,为着刚才的失神,恼怒冲上脑门,他想起方才已经打定了的主意,当下,便是指着某人近旁大叫道,“蛇!有蛇!”她不是不怕吗?呵呵!他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是只嘴硬的鸭子。
“啊——”好不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直刺云霄,惊得岸边水鸟扑腾着翅膀乱飞,然后,那裹在萤光中的身影便如火箭头一般冲了过来,他愕然瞠大双目,只觉得眼前一黑,颈后吃重,怀中便已经多了一个暖暖的肉墩儿。四肢紧缠,就连双腿也挂在他腰后,脸儿埋在他颈间,眼儿紧闭着,头也不抬,只是迭声喊道,“蛇?蛇在哪儿?”
耳心被那尖叫震得发痛,郎骁锁眉侧了侧头,嗤笑道,“你不是不怕的么?”说不怕的人连个影子也没见,就听到一个蛇字,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四肢离地地挂在他身上?拔高的尖叫声一声再一声。
尖叫声倏止,挂在身上打着颤的身躯刹那间,就跟被点了穴一般僵凝住,沉寂半晌,深埋在他颈间的小脸骤抬,在月光下愈发显得轻灵的双目瞪圆着,狠狠剜他,“你骗我?”郎骁没有回答,只是咧开嘴笑了,笑出一口白惨惨、亮灿灿的月牙儿。于是,挂在他身上,刚才还吓得抖缩成一团的某人怒了,当下便是拳脚相向,伴随着滔滔不绝的怒骂,“要死了!居然敢骗我?有你这么坏的人吗?我怕不怕跟你有什么相干的?还有,你答应我爷爷要保护我,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下一瞬,悲剧发生了,身上挂着一个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的包袱,于郎骁而言,本来也说不上负重,偏偏这“包袱”还是个不安分的主,扭打踢踹,外加揪掐抓咬,样样皆来,郎骁脚下一个不稳,两人便是“嘭”地一声摔倒在地,一个叠在另一个身上,无一幸免。
郎骁习武之人,本来反应灵活,偏偏身上的那一个不肯配合,于是避无可避的情形下,便是重重跌向地面,虽然,他下意识地泄了力道,以真气护之,但那么结实的一撞,还是疼得他有一瞬的龇牙咧嘴。更糟糕的是,君窈整个人毫无着力点地紧压在他身上,软绵绵的胸脯紧贴在他胸口,一只腿落在他两腿之间,只需一挪,便能碰上某个尴尬之处。蓝眸中恼色暗闪,他抬手推她,“还不让开?重死了!”
“还不是你没站稳?还说自己是高手呢!我可没见过你这样连站都成问题的高手!”颈间有男子爽洌热烫的吐息,喷吐在肌肤之上,有一瞬间的战栗,冒起粒粒小疙瘩,一种热烫直窜到了耳根,原本还在害羞的君窈一听这话还不炸了毛?当下,便是一手往他胸口一拍,撑起半个身子。而后…
四目相对。
月黑风高,良辰美景,夜半无人,孤男寡女。一瞬间,有一种诡秘的氛围流窜在两人之间,直从相对的双眸中窜至四肢百骸,带着馨香的发丝拂过鼻端,化为一种难堪的燥热涌向某一处。蓝眸中恼色更甚,郎骁彻底怒了,手一扯一推,便将君窈掀翻到了一侧,而他,却是一手撑地,略显狼狈地站起。
“你干什么?”猝不及防被掀倒在地上,手下意识一撑的结果,是被泥里裸露的尖石擦破,君窈瞪圆了双目。
“我都让你别压着我了!你不知道自己很重吗?”声音很低很粗,带着满满的恼意和怒火。
“那你不会好好说吗?当谁愿意压着你呢!也不想想是谁害的?”咕哝了一句,君窈慢吞吞地站起来,瞅着被污泥弄脏了的衣裳,好不苦恼地皱起小脸。
这个意思,是怪他喽?郎骁暗眯起眸子,冷哼一声,“是啊!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我站不稳摔倒,可不知道是拜谁所赐呢?还有啊!你就不能把你的头发挽起来吗?不绑不束的,像个疯丫头!”话毕,他居高临下,眼神睥睨,有些嫌恶地瞟了一眼她披散在肩头的柔滑发丝,不期然忆及方才轻拂而过,似乎还残留在鼻端的馨香,当下蓝眸中的恼色更浓,冷哼一声,便是扭身拂袖。
“那又是谁骗我有蛇的?”颠倒黑白,某人真是无耻之尤!再说了,她绑不绑头发,跟他有什么相干的?
郎骁疾行的步子猝然一停,他回过头,冲着她笑开一口亮晃晃的白牙,蓝眸里却闪烁着两分恶意,“对了!你不是说我答应你爷爷要护你到神农谷么?”
君窈微微蹙眉,直觉的,不会喜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却想不出理由阻止他,一时间,只能紧促着呼吸,沉默。
郎骁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大,蓝眸在月光下,闪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子,“说实话,你不会武功,又爱咋呼,还什么都好奇,就是一个麻烦,你觉得,我为啥要答应你爷爷呢?”
“你是要……报我的救命之恩?还有我们……我们是朋友!”君窈嗫嚅着,声音缓缓低下,方寸间,有某一个角落不知为何,悄悄变冷。她轻灵的双目紧盯着他蓝眸,一瞬不瞬,她说出的话,明明该是笃定的不是吗?她不是一直这么相信着,从未想过要质疑的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却这么不安,这么不确定?
郎骁还是笑着,甚至低低地笑出声来,蓝眸里却渗着冷意,“救命之恩?”他嗤笑道,“你可还记得出烟波渚时,你落水的事?要说救命之恩,我早已报过,你我,原已是两不相欠。至于朋友…..”他沉吟着,笑声在扩大的同一时刻,倏然休止,他转眸望她,那眼神,冷冽如冰,“即墨耘初,从来没有朋友!护送你的代价,只是这个!”他扬起手,举起手中那柄自得起,便从未离身的刹离剑。
一瞬间,在方寸蓦然的刺痛间,她恍然大悟。难怪他总嫌她麻烦,难怪他对那把剑比对她还好,她见过他擦剑的样子,专注而温柔。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原来剑…..本来就比她要重要。
然而,郎骁已不再看她,转身,再度举步,步履决绝,背影孤伤,月光之下,渐行渐远。那一瞬间,君窈恍惚有一种感觉,像是他离得好远,远到了她触手不可及的某一处,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君窈每每想起这一幕,还是觉得心房闷闷地痛着,隐隐的,却是如影随形。
“今天没有下雨…..”眼里慢慢地模糊,她抬起手来抹了一把,委屈地撇着唇,语焉不详着,“今天明明没有下雨,他发什么脾气?天老爷就下下雨,让他头痛,痛死他好了!这个坏郎骁!”哭腔满载的嗓音微顿,她想起雨天里他痛得苍白的脸色,心房处一涩,眼里的泪意疯狂地涌上,为着她的心软,还为着有些不知名,她却似乎隐约已经知道,却不愿去承认的答案,“臭郎骁!坏郎骁!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哇——”然后,再也无法忍受一般,她抱住自己蹲下,而后大哭起来,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