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良辰》安之M

8、八，陷阱

　　杜若突然在十字路走的红灯前面踩了刹车。
　　“苏璟，在你心里我是个挺复杂，有心计，凡事都很现实的人对吗？”他道，“不是我想要复杂，是我的环境把我塑造成现在的我。从出生的那一刻我的身边就充斥着各种算计、各种私心、各种金钱的交易，我必须得生存，得适应这个环境，让自己逐渐强大起来，然后才有可能试着改变它。P&L和Falle之间的战争并不是我和父亲之间的战争，这只不过是一场优胜劣汰的商业竞争，是一个公司前进的必经之路，而我只是推动它的进程，并从中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或许你会觉得我现实，可是我不是靠拼爹混社会的富二代，所以我必须现实，我不能放过每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当然，如果没遇见你，我可能不会这么快都得到这样的机会。”
　　通行的绿灯亮起，车子平稳的驶过路口。
　　“苏璟，我欣赏你的才华，更为你的才华所带给我的希望而欣喜。我喜欢你，但是如果说对你的喜欢中没有掺杂任何世俗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掺杂任何欲望的感情，喜欢一个人，必定会渴望从这个人身上获得一点什么。金钱、地位、宠爱、温暖、理解、支持、认同……是各种各样的复杂的欲望构成了人的情感，不可能存在一种感情是完全单纯的。我需要你，不仅仅是要你同样喜欢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帮助我……”
　　苏璟从没听到过这样温存却又异常冷静的表白。她暗暗的想：这太像杜若了，连爱情这么不可理喻的事在他这里都能分析出理智来。但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受了杜若对爱情的定义，即便这种观点与她之前所理解的爱情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但在她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说的是正确的。就好像她也不是毫无所求毫无私心的等待着洛辰一样。
　　“那么我能帮助你什么呢？”
　　“不，不是你能帮助我什么。”杜若道,“无论我们是朋友也好，情侣也好，甚至以后能成为夫妻也好，我希望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杜若看着浅笑的苏璟想，如果没有那个洛辰他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既可以是朋友又是事业伙伴，既互相欣赏又能够彼此扶持，爱情本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偏偏在他们中间横亘着许多障碍。
　　苏璟用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汪洋一般深不见底的杜若，一个潇洒又圆滑的人，一个人踏实的让她安心的人。
　　她淡淡的想，如果他们的成长简单一点，不那么复杂，或许当他们遇到彼此的时候，他们可以完完全全的被对对方吸引，爱得很单纯很投入，一如这个世界上许多平凡的情侣。可是，如果没有洛辰、没有那些痛彻心扉的往事，她或许根本不会懂得爱……

　　“看什么呢！”杜若见苏璟不说话，研究自己的脸好半天，忽然不客气的弹了一下她额头，道：“不要直勾勾的看着别人，不礼貌！”
　　“你又不是别人！”苏璟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向后闪避防止他再次偷袭。
　　“呵，”杜若心里一暖，展颜笑了出来，“我不是别人……多希望有一天我会变成你的亲人，你也会变成我唯一的亲人。那个词怎么说的？相濡以沫。”
　　相濡以沫吗？苏璟黯淡的想，那么她与洛辰呢？终有一天要相忘于江湖么？也好，也好，她早已经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清早，心情大好的杜若接了一杯咖啡从茶水间走出来，刚接完电话急匆匆起身的小前台一时没看清险些撞翻了杜若手里的咖啡，叠声道歉。
　　“什么事这么慌张？”杜若稍微整了下白衬衫。
　　小前台定了定神道：“杜经理好，今儿早上一上班就接了好些投诉电话，正要跟上面汇报呢。”
　　“怎么忽然这么多投诉？” 杜若微蹙着双眉正纳罕，一个下属手里攥着一份报纸急冲冲赶了过来，把报纸往杜若眼前一亮，道：“经理，你看看。”
　　杜若目光落在那一行触目惊心的标题上：P&L身陷质量门，秋冬新品质量遭质疑！
　　“太荒谬了！”杜若脑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苏璟呢？！”

　　时尚杂志大厦。正在接受专访的苏璟依着编辑的意思很配合的拿着姿势拍了几张照片。摄像师在旁边频频摇头，抱怨：“穿的太普通，一点设计师范儿也没有，跟街上的普通人没两样嘛！这照片没法用！”
　　苏璟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赔笑：“抱歉，抱歉……用作品的照片吧，回头我提供一些作品的照片。”
　　采访编辑不耐烦的向摄影师挥挥手：“得了得了，就照苏设计说的，用作品照排版。”然后又换了一张热情的笑脸转向苏璟，“那么，我们开始采访……”
　　编辑问了几个关于苏璟毕业学校和设计履历的问题，苏璟回答的平淡如水，一切都像杜若提前预测的那样，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正聊着一旁的摄影师插了一句嘴：“这能问出什么精彩内容来，不如谈谈今早的头条吧。”
　　“头条？”苏璟一脸茫然。摄影师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关于P&L新产品质量不合格的报道，苏设计没什么要说的？”
　　“质量不合格？”苏璟脑袋一蒙，根本摸不清这消息的来历，但被她一问顿时没了底气：“据我所知新品的质量好像没有任何问题啊……”
　　“听说在新品发布会上出了一些意外？”采访编辑步步紧逼。
　　“如果说意外的话，当天确实有一双鞋子出了一点小问题……但是跟产品质量没关系……”苏璟急于解释，却见摄影和编辑相视一笑，仿佛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很快，网上又出现了一篇名为“P&L设计师承认产品质量问题”为标题的文章，接着这篇文章被各大网站疯狂转载，各种舆论声汹涌而来，大有要将P&L淹死在口水中的势头。会议室里，所有与质量门有关的人员面容严肃，听杜若一丝不苟的分析：“报道中所说的事情发生在新品发布会的当天，但是绝非媒体写的那么夸张……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把影响降到最低……”
　　然而就在杜若有条有理的分析证件事情的过程中，真正危机才刚刚开始。半天的时间里售后已经接到十几个退货的单子和数不清的投诉电话。售后客服苦口婆心，一一向客户解释：请不要轻信那些报道，我们产品是没有问题的。客户的反应大都比较消极：即使产品没问题，但是你们的品牌形象会跌到谷底，消费者对你们没信心，不买账，我们铁齿铜牙也卖不出去。
　　杜若没想到一场看似握有五成胜算的商业的较量会急转直下到这种程度，但他仍然很理智的积极处理着迎面而来的问题，一方面他着手联系媒体发布辟谣稿件，另一方面他反复的调查那篇报道的来源。
　　赶往办公室的途中杜若迅速的思索着整个事件的每一个小细节：首先是Falle得到一大笔资金支持发动价格战，接着有模特把新品发布会上断根的事出卖给媒体，最后媒体趁势大规模的宣扬炒作。他相信这件事事出必定不是偶然，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是谁向Falle提供了大笔资金？又是谁向Falle提供了发布会的内部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