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良辰》安之M

7、七，秘密

　　Falle宣布即将推出新品促销活动当天所有的竞争对手都岌岌可危，没人想看着Falle一家独大，但是也没人愿意第一个挥拳，保守的选择观望。在这样的压力中，杜若埋头忙碌了一个星期，月度会议时交出一份厚厚的市场分析和企划方案。
　　一向看好杜若的点卢对他这次强硬出头极不赞同，他看了企划案频频摇头：“我在这个行业里做了十几年，新品一上架就五折促销这种事倒真是头一次听说。不说对品牌形象的影响，单就本季度总体销售额也会被拖垮。”
　　杜若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任由Falle一家做大还谈什么销售额？”
　　点卢仍是摇头：“杜若啊，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圆滑处事，信任你的办事能力，但是在这次的事上，你偏激了。”
　　杜若不紧不慢的从公文夹里拿出了一份资料。当董事会传阅着这一份资料的时候都惊诧的看着杜若，仿佛是在询问他怎么搞到这些商业机密的。
　　杜若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他胸有成竹的道：“相信看到这些数据以后大家都明白了。如果这一仗我们能够获胜，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Falle将一蹶不振，而我们则最有资本取而代之，登上行业的顶峰。”
　　随着杜若亮出底牌，会议室里又掀起了新一波的讨论。讨论了整整一天，最后杜若以一票优势获得了公司的支持。等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点卢走到正在收拾文件的杜若身旁，意味深长的说：“杜若，你小子这次是想把整个公司拖下水啊！”
　　杜若看着点卢闪着精光的小眼睛一怔，与他相视一笑：“卢总，我听不懂您说什么，我做的一切是为公司发展着想。”
　　点卢也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郑重的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价格站的最终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杜若，我以前看错你了，你不是个靠和稀泥混日子的家伙，你比我想象的有野心。”

　　晚上九点半，杜若一手将西装搭在肩上走出办公大楼，向在车边等他的苏璟，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一星期没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了，走，去喝一杯，庆祝一下。”几天没约苏璟吃饭加上杜若的计划终于赢得公司支持，虽然身心疲累，但见到苏璟心情却异常的好。
　　“今天下班之前佳妮求了我一件事。”吃饭的时候苏璟随口道。
　　“哦……说什么？”杜若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说话的苏璟。
　　“她说庆功会那天喝多了，跟你说了几句胡话，她求我向你解释，希望你原谅她失言。”
　　“那你怎么看呢？”
　　“既然是醉话，何必放在心上呢。再说除了上次发布会上那次失误，她做工作还是很细心的。”
　　“所以你打算继续把她留在身边，对吗？你有没有想过她这么细心的一个人，为什么唯一一次失误就险些致命？”
　　“我觉得佳妮是个挺坦白的姑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苏璟辩护。当佳妮向她坦白对杜若的心意时她甚至是同情佳妮的，只不过是勇敢的表达了一份藏在心底的感情，她有什么错呢？如果喜欢一个人有错的话，那还有什么事是对的呢？
　　但杜若的看法显然不同，他扯了扯嘴角：“我必须告诉你，那个佳妮绝对不是你口中特单纯那种姑娘，不然她不会跑去找你帮她求情。”
　　“你不要把人想的都跟你一样复杂。”苏璟心直口快。她透过晃动的粉橙色灯光看到杜若暗藏着星光的的双目忽然一阵失落。

　　被夜色笼罩的高尔夫球场里，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兀自站在球场中央。忽然间，安置在球场周围的白炽灯同时亮起，一瞬间将偌大的球场如同白昼。黑衣人抬手、转身、挥杆，白色的高尔夫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高尔夫球落地进洞的瞬间，黑衣人背后传来一阵沉闷的掌声。
　　“好，好，好，”一个略显苍老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步入球场，“没想到你也有如此雅兴。”
　　黑衣人只站在原地再一次稳稳的抬手挥杆道：“杜老爷子，我是专程来等您的。”
　　“哦？”杜瀚升踱至黑衣人身边，双脚扎在地上，试探性的轻挥了两下球杆，“情报收集工作做的很到位。只是不知道此次来找杜某所为何事？”
　　“老爷子您过奖了。”黑衣人双臂划出一个优美的轨迹，球高高的飞起，一直飞进深渊般的夜幕里。他不满的撇了撇嘴角，道：“老爷子您一定也听说了，就在一个小时之前，P&L那边已经通过了最新的企划案，联合了五家公司，决定与贵公司决一死战。我不得不说您的儿子很能干。”
　　正在挥杆的杜瀚升微微一顿，球杆在半空停了一秒又毫不犹豫的全力击了出去。杜瀚升脸上仍然带着慈眉善目的笑意，道：“果然是情报高手。不过那个不孝子早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哦？逐出家门？”黑衣人将这四个字琢磨了片刻，道，“老爷子您的家世我不感兴趣，但是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我想您会很感兴趣的。”黑衣人抬了抬手，一个着军装的小士兵小跑着把一袋文件恭恭敬敬送到杜瀚升手中。黑衣人随手把球杆往旁边一丢，转身对着杜瀚升道：“这里面的资料或许您能用得上。”
　　一个小时以后，杜瀚升打完球回到车里拿出那个深褐色的牛皮纸资料袋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将袋子交给了等在一旁的大公子杜承。
　　“十二点以前把里面的资料发给媒体。”杜瀚升收起人前的一脸慈和，不怒而威，“另外去查一查他在Falle和P&L的内应分别是谁。”
　　“您怀疑他在Falle安插了人？” 杜承听得一头雾水：“他不是要跟我们合作打垮P&L吗？”
　　杜瀚升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你不知道有一句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杜承倒抽一口冷气：“那我们……”
　　杜瀚升一挥手，示意大公子住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吸纳他的资金，然后以不变应万变。”

　　车窗外的城市霓虹飞快的向后退去，在窗玻璃上留下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光带。杜若一手握着方向盘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里播放着一首叫做《被遗忘的时光》的老歌，温厚的嗓音缓缓的浸润在空气中，仿佛诉说着一段难以忘怀的忧伤往事。
　　杜若仰在座椅里，忽然道：“我想跟你分享我的第二个秘密。我是一个私生子，我母亲终生不被承认，我也不被承认。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投身制鞋业，为什么我会在P&L不断向Falle宣战。”
　　“Falle？”苏璟不敢置信，“鞋业巨头Falle？它旗下有多个知名品牌，是女鞋时尚的引领者。你在利用P&L抱负你的父亲？”
　　“不，我只是要告诉他，不依靠他的力量，我也可以做的很出色。”杜若波澜不惊的对着一脸震惊的苏璟平淡的道，“从十三岁母亲带着我离开大宅子以后，他再也没来看过我们，即使是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出现。”
　　苏璟忽然意识到杜若对她的信任，轻声问：“你恨他么？”
　　杜若讽刺的笑了：“刚开始的时候是恨，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更恨他还是更希望得到他的认同。”
　　苏璟叹了一声，像是说给杜若又像是谁给自己听：“有时候爱与恨只在一念之间，无论是为了爱或者为了恨，与至亲的人斗争，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一念之间吗？许多年过去了，杜若一直没有忘记母亲临终时含恨的目光。
　　“苏璟，你认为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吗？你错了，没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就好像没有人可以真正了解自己一样。所以不要用你的价值观来要求我，不要把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强加于我，因为你不知道在我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他迎着苏璟直视的目光，内心激烈的交战着，然后紧绷的面容终于渐渐恢复柔和，道：“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哥总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为什么母亲在那个家里永远低眉顺眼，为什么在生死离别的关头他都不来看母亲一眼……后来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两个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