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陌生女人和路灯

5、第五章 害怕

　　年少无知时，我曾经混过酒吧，在里面卖啤酒。有一次，一杯啤酒就卖了500块。我一直保存着那几张钞票，然后告诉自己，世界就是这样，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时下慈善已经成为一种潮流，不管是真的心怀善心，还是各怀鬼胎，企业主大致都会聊表心意。孟先生也不例外，作为受邀嘉宾，他要出席后天举办的为贫困山区儿童募捐的启动仪式。
　　销售部的李甜果收到加班通知，大家已经不会说羡慕或者嫉妒了，只是工作，认真完成就好了，不要有其他幻想。
　　后天是周末，文豪都私下跟黎畅商量好要我带他们去水上乐园玩水。
　　我本意是不愿的，上次生病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如果玩水再出什么意外，或者玩水冻感冒，都不是我所乐见的。可是又实在不忍心拒绝，我希望文豪有一个快乐的童年。黎畅千保证万保证一定不会有问题，我才终于点头应允。再说他也连续工作了两个星期没有休息，需要放松一下。
　　我看得出来肖晓还没有跟黎畅联系，也许她在等一个时机吧。偶尔收到她的短信，似乎过得还行。其实我不算一个很热情的人，对于别人的事情听听看看即可，管不了也不愿管。

　　这两天，我有好几次遇到孟先生，也许是我多心，总感觉他在审视我。其实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是因为我自己心里有鬼，才会那般觉得。我试过让自己正常一点，即便是欠债，还钱即可，没必要弄得自己战战兢兢，可惜始终不能如愿。
　　莹莹姐还问我，怎么你这么害怕孟先生？我只好说，大概他太严肃了吧。莹莹姐不赞同，她说，孟先生的确是很严肃，但用不着害怕他，他是值得仰望的人。我想亚康的员工都是这样怀着神圣的态度仰望着他的吧。我，又怎么可能不是呢？
　　吴秘书破天荒地来找我，特神秘地递给我一个文件袋，他说，孟先生让拿过来的。我好奇会是什么东西，结果够意外的，居然是我那天的体检报告，而且是复印件。想必原件已经被归档了。大部分医嘱都是正常，只有一处异常显眼，用红圈圈圈出来两个字：贫血。我想应该不会有公司因为员工贫血就辞退他吧。

　　终于挨到周末，因为艳阳过于高照，我们下午三点钟才出发，加上堵车，到水上乐园已将近四点钟。天气闷热闷热的，憋的人一点都不舒服。黎畅跟文豪换了泳装匆匆忙忙下水，留我一个在上面，与干燥的空气作斗争。文豪问，姐姐不下来玩吗？我摇头，然后看到他有些失望的表情。其实我不是不想下去，只是不方便。
　　也许我在文豪眼里就是一个很扫兴的姐姐，玩什么都玩不了，就算陪他打电脑游戏，还死得极快。越想做的好，越是做不好，我总是这么失败。黎畅似乎理解我的烦恼，笑了笑对文豪说，没关系，姐姐不玩，叔叔陪你玩也一样的。还特体贴地跟我说，你身体不好，就好好在那边凉亭待着，别出来晒了。
　　有朋友如斯，我心已慰。

　　约莫五点半的时候，很意外接到了从公司打过来的电话，是吴秘书，更意外的是他的用意。李甜果吃坏了肚子，医院输液了，所以需要另一位女士来代替她的位置。换言之，我今天需要加班。
　　去吧，有什么理由不去呢？或许也就只有这么一次，一生一次。
　　我需要马上回公司准备一下，可是水池里的两位先生，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位，好像只能被讨厌了。我急忙忙把文豪交给黎畅，转身就走。妈妈总说文豪是我的命，可是她却不知道还是有比我的命更重要的事情。

　　衣服属顶尖品牌，穿在身上高贵不失优雅，低调不失品位，看得出来吴秘书的眼光不错。孟先生看了我一眼便匆匆启程，慈善晚会七点开始，所剩时间不多。
　　我早习惯了万众瞩目，所以当所有人停下交谈，看向孟先生与他的女伴时，我淡淡一笑。美丽是女人最好的资本，我只是比较善于运用自己的资本。当然，我希望我足够优秀，可以称得起孟先生。许多人过来攀谈敬酒，他们感兴趣的不只是孟先生，还有我。
　　我又有何惧？几乎与每一位男士相谈甚欢。可是孟先生似乎不习惯，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或许是厌恶，或许是不善交际，别人侃侃而谈，他却永远只有那么可怜的两三个字，很好，应该的，不客气，正是，不错
　　不一会，我看到了肖晓，精心打扮陪在应该是她上司身边的肖晓。我们都有些意外，她隔着七八人向我点头示意，我也微微点头，不约而同地，谁都没有走近谁。我有些欣喜，她在A市果真适应良好。于是便不再注视了，专心跟着孟先生应付来来往往的人。
　　亚康捐款一千万，很多人眼里的天文数字。孟先生被请上台致辞，他说得很少，一句是，我希望A市不再有贫困山区，一句是，我希望所有的儿童都能无忧无虑的成长，还有一句是，如果今天慈善办不到，明日亚康也会办到。
　　现场鸦雀无声。这个男人有目空一切的本领，够狂妄。
　　现场掌声雷动。他俨然成了A市屹立不倒的神。
　　我猜加班快要结束了。果然，他跟主办方打了声招呼便先行离场，我自然紧随其后。回头看了看没看到肖晓，便作罢，来日再聚。
　　我随他坐在后座，他跟吴秘书说，先送何助理回家。吴秘书回头看我，我忙报上地址。
　　途中孟先生对我说，看不出来，何助理还有当秘书的潜质。我偏过头回答，大四实习的时候，我在龙腾当秘书。吴秘书表示惊讶，他说，龙腾可是京城资产最雄厚的公司，为什么不继续待在那里？我只说，我的家在A市，始终是要回来的。吴秘书想到什么笑了笑，他开玩笑地说，不会是男朋友在这里吧？我回答到，不是，我没有男朋友。这时，孟先生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面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的手机收到一条很有意思的短信，吴秘书晚些时候发过来的，他写道，其实让你顶上是孟先生的意思。这是孟先生多年来第一次对女性这么在意，我看好你。

　　这又代表什么呢？我轻抚心脏，没有很多激动。
　　有些事情是不求结果的，如果你硬要给我一个结果，我反而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