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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零五.意外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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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木叶的大门关上时的沉重声音穿过重重绿林、层层绿叶落入鼬的耳中,听起来分外清晰却又分外遥远。走之前,他回首,挥手,却不仅仅是为了告别。矢吹的表情一如他无数次看到的那样,嘴角微扬,和蔼慈祥,但是他没有忽略矢吹起皱的眉头。鼬无法分辨矢吹老人眉心的褶皱是因步入老年而自然所起的皱纹,还是因为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
但至少,鼬会记得。只要记得,那么或许,多年后的一天,已长大的他终会揭开伪装成光明的黑暗幕布,又或是裹着黑暗披风的光明内里。
同时,鼬还瞥见了结衣的神态。
那是怎样的神情?他只能说结衣在笑着,但是却无法只用“笑”这样的一个字来形容。那笑容,虽然温暖但却似乎氲着戋戋的神秘,间或还夹杂着困惑、茫然和矛盾。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寻常。鼬作为忍者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即使知道两人或许各自都有不便启齿的事情瞒着自己,鼬也只能选择不去过问,或者说,不知道如何去问,而且现在置于最优先地位的,应当是矢吹老人的请托,而非私事。
想毕,鼬抬头望了望前方了无尽头一般的树林。
一天后,鼬仍然在林中行进。这一天里,停下来休息的时间远远少于赶路的时间,但是鼬并不觉得疲累。
他矫健地穿梭于纷繁错乱的枝干间。黑色的鞋轻轻踏上枝桠,下一瞬间却又已猛然蹬离树干。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鼬开始感觉到有些不适。这种不适,并不是指生理上的不适,而是指来自四周其他事物压迫性的作用。比如,紧紧胶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更确切的说,是给人感觉像蛇一样的危险目光。
鼬皱了皱眉,旋即加快了速度。片刻后,那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加强烈。鼬深知自己的实力——即便胜出同龄人许多,但仍只是个下忍。就下忍而言,谁都不希望在这种时刻遇上实力强劲的搅局者。
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四周,鼬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想想也是,能够这样进行追踪的人,应当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又怎会轻易被人发现。
他撩了撩脸颊额角旁的发,不经意间手指又碰到了木叶护额。心中登时一凛。难道,对方是冲着木叶的忍者来的?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对方说不定是空之国经历过那场大战的原住民。鼬这么想着,于是更加小心地注意周围的动静。
但奇怪的是,直到鼬到达空之国的边境,对方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一路用目光如影随形地凝住鼬的行动。
即将到达空之国的主要村子所在地之前,鼬突然发现,一直注意着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他将木叶护额解下,小心翼翼地收在包内。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暂时将护额隐藏起来吧。
在问了许多人之后,鼬终于在一家旅馆找到了矢吹的友人。
“2301是吗?谢谢。”向前台的小姐道过谢之后鼬循着楼梯来到2301号房间所在的宾馆二楼。
敲门的时候鼬看着房间的门牌号还在想,应该不会有错吧?门内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喀啦”的一声,门从内部被打开。
见到出来开门的人的时候,鼬愣了愣。反倒是那人在错愕过后率先反应过来,笑着对鼬招手:“这不是宇智波家的鼬吗?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
出于礼貌,鼬正欲以敬语称呼那个人。然而这时那人却向他摇摇头,还用右手的食指放在嘴边,比出“嘘”的手势。顿时鼬噤了声。那人以口型告诉鼬:「进来,然后关门。」
鼬点头,步入房间内,轻轻地带上门。
“有人追踪你吧?”那个人——矢吹的友人,拉上窗帘,将光线阻隔在外,接着走到桌旁,拧开台灯的旋钮。
鼬原本有些不适应窗帘拉上后突如其来的黑暗,但此时显然已经不必提醒那人要将灯打开了。晕黄的灯光点亮了鼬的视野。他这才看清楚室内的摆设。
一张单人床靠窗而放,木制的桌子置于房间的中央,旁边还摆了几把藤椅。如果不是拉上了窗帘,这个房间的采光应该会很好。
半晌才听到鼬应了一声:“嗯。”
那个人听见鼬的回答,叹了口气:“真是乱来啊。”这乱来的人,指的是要求鼬来送信的矢吹,又或是冒险送信来的鼬?那人没有解释的意图,这句话的主语到底是谁也就不得而知了。
鼬沉默以对。他虽然进了屋,但仍然站在门边,眼中存着丝丝戒备。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浓浓的疑云就笼罩了鼬的心头。这个人,本就是木叶的人,为何会来到空之国?矢吹老人是一年多以前才来到木叶的,而这个人却是在两年前就已离开了木叶,在这之前,虽然他们有相识的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既然如此,他们又是如何能够成为朋友?
见状,那人笑出声来:“鼬你谨慎过了头唷。不用这么防备我吧?”
鼬依然不语。
“如果你不相信我就是矢吹的友人,那我就只好强迫你相信了。”话音未落,这个密闭的房间已经开始以诡异的速度扭曲了起来。鼬所见之景,被一个又一个漩涡所占据,然后向着漩涡的中心缓慢地扭曲。本来正常的颜色也渐渐失真,异常的色调填满视觉。
鼬心惊。好快!根本就没有看见他结印,他是怎么施下幻术的?
很快,幻境替代了现实给予鼬的所有感触与知觉。
而那个人,却兀自站在房间的中央,然后他朝鼬迈步走去,从鼬身上搜出一封信,再拖过藤椅,慢条斯理地坐下拆信。
挂在雪白墙壁上的钟表里,秒针滴滴答答地作响,声音微弱,却在这一方阒静的空间中明了可闻。
粗略扫视了一遍信的内容后,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动作。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大片大片旖旎的光从窗外撒入,一室明亮。
“醒醒,鼬。”那个人斜靠在窗户旁,懒散地说。
朦胧中,鼬听见有人叫他。他睁开眼,视线模糊。有些强烈的光直射进鼬的眼,他不自禁地皱眉眯眼。眨了眨眼,视野范围内的事物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这下,你该相信了吧?”那人在鼬适应光线的十几秒间走近,弯下腰,问。
不等鼬回答,那个人又说:“该走了。”他对着鼬晃了晃手上已拆封了的信。白色信封的右下角,签着“矢吹海”三个字。
鼬瞳仁幽深,看了那人一眼,并没有追问那人为何擅自从自己身上搜出信封并拆开来看,而是站起来,回答道:“嗯。”
他倚在门边,看那人收拾散落在房间各处的东西。其中,几个形状怪异的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是的,物体,因为鼬不知道该用“盒子”还是“箱子”来定义那些物体。若说盒子,却没有盒盖;若说箱子,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启。看物体的纹路,似乎是用木头制成的,甚至还散发着独特的香味。规则而好看的图案刻在它的六个面上,凸起的同心圆与凹下的正菱形相邻相接,嵌合得仿佛本就是一体。表面漆过一层蜡状物,阳光掠过时会闪现深棕的色泽。
“那是什么?”鼬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个?”那人回过身,稍稍举高手中的物体,确认般地问。
“对。”
那人若有所思地瞟了瞟鼬,顿了十几秒,才说:“……匣。秘密之匣。”
“秘密之匣?难道说,里面装着我所想要知道的一切秘密么。”
闻言,那个人眯眼,这才第一次细细地打量起鼬来。
黑发,黑眼,黑衣。本是平常的装扮,平常的孩子,而这一切却因为神情而发生了改变。这个孩子,坚毅地,镇定地,毫不畏葸地逼视着自己。那个人思忖。这个男孩,竟然有这样的、与年龄不相符的敏锐直觉和成熟思虑。
“没想到你虽然相信了我,但你还是发现了这一点——没错。在刚才的幻境中,我将事实告诉了你,但那并不是全部。”那人有些无奈又有些挫败地揉了揉蓬松的短发,“关于我,的确还有另一个秘密。”
语毕,那人转头看向窗外。鼬也不催促,只是等着。
窗外,不远处的树梢上,停着一只鸟。小小的眼珠灵活地转动着,身子细瘦,冠羽和尾羽的色彩斑斓多姿,机灵的样子很是讨喜。它一边从这一树枝蹦到那一树枝,一边婉转地鸣叫着。
那人抬起手。
“嗖。”鸟儿应声滑落树梢,在空中吃力地扑棱着羽翅,悦耳的鸣叫被抽痛的嘤嘤声取代。而合着鸟鸣的,是那个人平缓无波的声音。
在听见那人的话语之后,鼬的耳边一阵轰隆作响。
——“信封上收信人的名字,不是我的真名。”
——“我真正的名字,是七帆隼也。”
——“我想,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