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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酒醉 ...

  •   幼时曾经问过阿娘为什么自己没有阿爹。阿娘总会笑着摸摸我的头说:“阿爹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天真的我深信不疑。后来稍微长大一些,渐渐懂事,也就无师自通的领悟到阿爹必定是去世了,而阿娘是怕我伤心才那样哄我,所以就再也没有提过关于爹的问题。因为小小的我觉得阿爹不在了阿娘必定是很伤心的,而阿娘一个人将我一手带大已是那么的不容易,自己又怎能再让她伤心呢。

      而如今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推翻了我之前所有的设想,丢给我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结果。

      昨夜回屋后阿娘从床底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布包交给我,里面是一块玉佩和一块锦帛。她说那是捡到我时就放在我怀里的,应该对我非常重要,现在我大了,理当交还给我。我对着那两样至关自己身世的东西研究了许久,除了发现那张锦帛应该是一张地图外,再无半点收获。

      我想,老天爷果真是好样的,愚弄起人来不带一星半点的含糊。

      后来阿娘还和我说了许多话,但内容是什么已有些记不清了。这件事对我说虽说不上是多么巨大的打击,但我一时半会确是有些难以接受。脑袋中好似有两股力量在相互冲击,思路狼藉,唯余一片空白。阿娘轻声安慰我,说让我一个人先好好静一静、想一想,然后离开了。

      一个人在空空的房子里,我瞬间又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日暮西斜,倦鸟归巢。待我终于恢复一丝清明的时候,自己是坐在屋后的桃树下,脚边是两个酒坛子,其中一个已经空了一半。唔,这大概是我的杰作吧。兔子白菜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的身边,往我身上钻。

      我一把拎起它放进怀里,替它顺了顺毛,一瞬间又觉得有些恍惚。伸手揉了揉脑袋,我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白菜开口:“白菜,怎么我从来都没见过你爹娘呢?”无需它回答,我继续自言自语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啊,也没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还是,你和他们走散了?那他们怎么不来找你呢?你说,我爹娘为什么也没有来找我呢?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不在了?”这真是些让人绝望的问题,我有些自嘲的笑笑,叹了口气,取过身旁的酒坛倒出一杯送进嘴里。

      不知道又喝了多少,猛然间想起昨夜看到的那方墓,阿娘说她也不能确定当年那个男子是不是我的爹。但是我想,就算他其实不是我的亲人,那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想到这里,我拎起酒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凭着记忆去寻昨夜见到墓碑的地方。

      许是喝了酒有些迷糊,绕了好一会才找到地方。清冷的夜色下,无名的墓碑依旧矗立在那儿,仿佛一种无声的诉说。我想了想,放下了酒坛,然后缓缓跪下,磕了三个头。风吹来带着些许的凉意,我背靠着杏树屈膝坐着,望着墓碑发愣。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它发生它就不会发生,也并不是你不知道它的存在便能将它抹杀的。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从前听着觉得有些悲观,如今看来真是一点不错。师傅曾告诫我们,人之于天地,犹如沙砾之于恒河,不可生虚妄之心。我想,有些事情若果然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那边只能是逆来顺受了,不过命运这个东西虽然并不能由自己来决定,却也不至于总是一团模糊的将人困在其中。十七年的时间足够将许多事实掩埋,但既然能够被掩埋,也就必定能够被挖掘。

      我想,有些事情,必定只能由我亲自去把它弄明白。这样,应该算是想通了吧。虽然还没有彻底的明白,但至少,我为自己找到了接下去的方向。

      我抬头对着月亮笑了笑,举起酒坛子很是豪迈的喝了一口酒,然后站起身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所有的烦恼都将不见,我也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啦。想到这里,略微有点儿小激动,起身的时候动作也就比平日大了些。谁知刚一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酒劲窜上来,脑袋开始发懵,神智开始模糊,脚也不听使唤的开始发软,眼看便要倒下去。

      我想,师傅说的对,人果然不论在何时何地都不能轻易放纵自己,我今日没节制地喝了这么多酒还到处乱跑,今夜注定是要睡在这个荒凉的地方与蚊虫为伴了,只盼望倒下去的时候不要太疼……

      然后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并没有听到自己倒地的声响,身上也没有感到撞击的疼痛,鼻中却仿佛传来一丝淡淡的兰花清香。我听到有人在我耳旁轻声说话:“戚姑娘,戚姑娘…”

      我费力的想要睁开双眼,最后却只能撑开了一条小缝。模糊的光线下,看清自己是在一个男子怀中,待我看到他的脸,觉得那样好看的一张脸我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脑中迷迷瞪瞪的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胡乱的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被他一把握住,语声轻柔却有些责怪:“戚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喝了这么多酒?”

      我却一下子觉得很委屈,眼泪也掉下来:“你叫我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姓戚?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

      那只握住我的手仿佛僵了僵,然后松开了,他抬手轻轻擦拭我脸上的泪痕,像哄孩子一样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别哭了,乖,别哭…”

      我渐渐止住了哭,但酒意却再次涌上来,且比上一次更加汹涌,然后我头一歪,干净利落地晕过去。

      意识失去的时候好像被人腾空抱起,耳边隐约传来枯叶被踏碎的声响。

      四周有浓雾缭绕,看不清远景,只隐约知道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伸手抚过一旁的断壁残垣,却又觉得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有鸿鸟飞过嘶鸣几声,更衬得满目凄凉。我就这样一直走着,穿过长长的回廊,走过残破的石桥,却始终没有尽头。这样的行走毫无目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会在这里,之觉得冥冥之中似有什么牵引着我。我停在一扇破旧的门前,门半开着,隐约可见里面的帘幕被风吹动,飘起又落下。我推门走进几步,打量着这间房,却听见门被关上发出“嘭”的一声。我有些惊骇的回头,什么人也没有。而此刻我的脚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那个东西攀着我的脚似乎想要站起来。我低头,猛然发觉那是一双带血的手正抓住我的脚,那人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来,面容已经模糊不清,我想要逃开却无法挪动一步,想要大叫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只听得一个声音不断传入我的耳中,他说,报仇,一定要替我们报仇……

      “阿黍、阿黍,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仿佛是突然有一股力量将我带离了那里,我猛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正对上石头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我伸手将他一把推开,怒道:“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啊!”

      石头一脸委屈:“我是看你躺在床上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才想把你叫醒的,你、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凶啊。”

      我白他一眼:“谁让你凑那么近的,我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石头终于怒了,一下子跳起来:“你才是鬼呢,你见过哪个鬼长得像我这么好看的!”

      我无言以对地将他望着,同时感叹他的脸皮真是厚的可以。阿娘在这时候端着碗进来,正巧就看见我两个睁大眼睛互相瞪着。我立刻意识到这个模样实在是太不淑女,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上一副乖巧的笑容甜甜开口:“阿娘。”而石头不愧是我的好友,也在瞬间变成温良的样子向阿娘打招呼:“戚大娘,我去外面等阿黍”

      阿娘走近床边坐下,对石头笑笑,然后将碗递给我:“阿黍,把这个喝了,醒酒的。”

      趁着我喝药的时候阿娘告诉我我她昨晚回来见我不在屋里,在附近找了一圈在没见到我,她怕我出了什么事情,情急之下就跑去找了师傅,正巧石头他们昨夜都在师傅那儿,就一起去找我了。

      我想,果然给大家都添麻烦了。然后道:“阿娘,你放心,昨天我都把事情想清楚了,我已经没事了,真的,你也别再担心我了,我以后保证不再这么喝酒了。”阿娘露出放心的笑容:“好孩子,想通了就好。”随后又道:“快起来梳洗梳洗吧,一会跟原儿一起去师傅那。曲先生他,找你们有些事情。”

      胡乱吃了几口饭便跟石头一块出门了。但石头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时不时瞟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终于看不下去,一掌拍在他肩上:“有话就说,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简直比少女怀春还要少女怀春。”

      石头眼角跳了几跳,面容也有些扭曲,想发作但又没有发作,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开口:“你、你记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我摇头:“我醉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还记得。”看他神色不对,又问道:“难道不是阿娘将我寻回来的。”

      石头:“昨天你阿娘到师傅那来说找不着你,师傅就让大家帮着一块去找了,后来,后来是周慕把你抱回来的,你在他怀里吐得一塌糊涂……”

      我登时有种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昨日最后好像是去了那个坟墓祭拜,周慕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我还吐了他一身,这真是…

      抬头发现石头正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我,我白他一眼,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石头:“嘿嘿,嘿嘿嘿嘿,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那个周公子长得一表人才的,被你吐的一身也没计较什么,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啊,哈哈哈。”说完立刻跑的没影。

      我在后面怒吼:“庄原!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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