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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折尽平生鸿鹄志,青衣为谁量身裁。(同坠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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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同坠崖
“庄主,那可是疫病蔓延的地方,我们真的要去?”
“怎么,你见过的尸横遍野还少么?”
“那可都是别人死在我手上,威胁不到性命的。”
“害怕?”
“哎呀,去看哀鸿遍野,又不能做些什么,也太无趣了吧。”
“那就做些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
“比如……这场莫名其妙的瘟疫是怎么来的。”
“嘶,冷,庄主你没事儿别总想着杀人……”
“你说我?”
“呵呵,虽然比起心狠手辣,我的确比你有过之而不及。”濯映月甩甩袖子,摊开两手作无奈状:“不过你看我藏得多好,不像庄主大人,走到哪里都会把别人吓得远远的。”
“哼。”洛殊神色有些不屑,那些人,皆是虚情假意,又贪生怕死,不亲近也罢。
“不过,白丞相府上的那个小丫头怎么那么喜欢你,以为我们要走,还抱着你直哭。”
“你只是觉得她抱着哭的人不是你才不开心的吧。”
“那是当然,这是我和庄主在一起唯一值得自豪的地方,虽然你瞧着样样都比我好,可人家都更乐意亲近我。”
“哼。”
“嘻,这才是本事呢,庄主也只有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话才会比平时多一些。”
洛殊冷了颜色,干脆不去理这个自恋到一定境界的男人。
这些日子,也只有和小漱在一起的时候,他与白泠竺之间才不会那么尴尬,能相处的那样自然,就像原本就是这样三个人……一直在一起的。
他开始有些明白白泠竺为何那样喜欢小漱了,每每出门,都会记着给她带礼物,公事之余的时间,也多是用来陪她。
那个孩子,你不开心,她总能看出来,变着花样逗你笑,平时也是极乖巧,却偏偏是个爱憎分明的,最爱打抱不平……
平常人可能不觉的有什么,可自己却偏偏很喜欢陪着她。
就好像一团小小温暖的火焰,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即使可能会把本身过于冰凉的心烫伤。
难道,他也是这样的人……温柔背后,也藏着某个寒冬……
洛殊这样出着神,想到前些日子的温馨,对白泠竺不告而别的愤怒也少了些。只是,虽然并非想要再抛下他,这样不愿患难与共又何尝不是一种不信任?
明明刀山火海自己也愿意和他一起的。
濯映月看着自家庄主若有所思的侧脸,淡漠的表情,微微下抿的唇角,忽然就想起另一张唇角微微下撇的脸来。
只不过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不似庄主般……额……清秀……
英俊中却仍有少年人稚气的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只会像个木头一样公事公办。
那之后,又遇到过他几次,每次却都经不起逗弄,一开玩笑就会有些窘迫加脸红,后来次数多了,脸是练出了波澜不惊,耳尖上的红晕却是怎么也褪不掉。每次看似是冷着脸无视自己断然离开,却总叫人觉得是在落荒而逃。
他敢保证,若是自己敢对庄主大人也那般嘴上占便宜有时还会用上手,绝对会被立时大卸八块,一剑劈到十丈远。
那家伙,是白泠竺的贴身影卫,武功也不差吧,没准还很强,居然都不知道被非礼了可以还手……
两人这样各怀心事又走了半晌,忽然听到前面有兵器交接的声音,却没有嘈杂声,一听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功夫都还不赖。”侧耳听了听,濯映月抱了臂:“他们比我们早走半天,必然不是白丞相他们。怎么办,要不要去管闲事,这里四周都是山崖,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等这些人打完了再走也不迟。”
“荒郊野岭,有几个人会选在在此处设伏?但这里却是去平泊的必经之路。”
“要是是等白丞相他们的,该是因为他们早行了半日错过了,御医和军士们还在后头没到,说是要在山外集合的。难道……是等我们的?被哪个替死鬼碰上了。哎,你去哪儿。”
“去看看是什么人一直在背后捣鬼。”洛殊听声辨位,脚步未顿,音色却更加冷凌。
“都说了杀意不要这么轻易露出来嘛,每次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冷酷残忍正邪不分似的。”
“本就是如此。”江湖上那些人怎么说,他从来不在意。除了白泠竺和宁柯,他从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任何说法。也许以后,还要再加上一个小漱……
“唉,不要这么急着答应嘛。”说着也连走几步跟上。
等走到崖边,果见一群杀手围着一个黑衣人攻击,那人长剑挥舞,倒也丝毫不见弱势,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却没有丝毫减弱。
简直就像要定了这个人的命。
待得那人一个转身,他便看清了黑衣人的面容。
轮廓分明,星眸薄唇,不是莫凛又是谁?
洛殊正打算上前的时候,就发现身边濯映月已经反映超过思考,一个箭步冲上去了。
他倒是难得积极。心中这样想着,也抽出身侧长剑,剑身泛着如碧血般的暗色光芒,只是瞬间,已有几人被斩于剑下,一剑毙命,鲜血顺着剑锋细细蔓延而下,却在落地之前又划过下一个杀手的喉管。
剑势礡发,手段凌厉,毫不容情。
那边濯映月一路来到莫凛身前,也是一掌一个,他很少带剑,却是因为嫌弃带着剑去花楼有伤风雅,如今这一掌威力,却也是足够用了。
“喂,你没事吧。”因为生性风流倜傥,就连杀人都花样十足,偏偏要弄出个华丽丽的招式来。“唔,又不理我,算了,一会儿再跟你说~”
发觉他动作微滞,便顺手替他解决掉一个。这家伙,他们没来之前,是一个人杀了多久……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小心!”
这声音,怎么听着倒像是赵府那个小少爷的?
正疑惑着,却听得脚下一声巨响,他感觉有人扑在了他身上,悬崖断裂的轰轰声随即而来,转眼四周就只能看见不断坠落的沙土和断岩的巨石。
火药?怎么又用这招,这是他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唯一跑出来的一句话。
听到赵皎敛大叫的时候,他本是可以避开的,可是当时却偏偏一阵头晕眼花,再睁开眼时,视线已变得比从前更模糊了。
果然又是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看不见了吧,这样想着的时候,手中长剑未停,心中却不免苦笑。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总想再看一看那个人的脸啊,虽然憎恨一切同情,却也害怕会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之后,再也无法追上那个人的脚步,而被更加彻底的丢下……
正在心思恍惚之际,忽然听见巨大的爆裂声,他下意识的后退,就发现脚下已经空了。
原来后面便是悬崖……
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随后就被安然护在了一个温暖瘦削的怀抱里。
是谁,这样蠢,居然跟着跳了下来。
耳边只能听见烈烈的风声,伴着沙石的簌簌坠落声,还有长剑划过崖壁延缓坠落速度的嗤嗤作响。
他微微抬起头,眼前模糊一片,即使靠的这样近,也再看不清那飘扬青丝下的容颜。
只有淡淡的竹香,仓促入鼻,渐渐盖过了泥土的湿气与灰尘有些呛人的气息。
从那人衣襟传来,在脸颊上留下轻轻的微痕。
“幸好这一片下面都是树枝。”白泠竺从岸边汲了水,递给洛殊:“把脸擦擦吧,都成小灰猫了~”
“你的伤……”
“只是一点擦伤。”白泠竺看了看听了这话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别过脸去不再理自己的洛殊:“生气了?”
“……”
“我没想到你真会跟来。”坐在他身边,顺手开始轻轻替他擦脸。
洛殊只是冷冷抬起手抓住他的:“若我不跟来,你就一个人去平阳送死?我就这样不足以共患难,连提都不能当面提?”他语气冰凉,带着些怒意,还有些说不出的不甘,因为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微微带了些急促的喘息,“还有,谁让你跟着跳下来的,你不知道这下面是悬崖吗?既然觉得百姓更重要,就应该赶去疫城做好你的丞相职责,你若是死在这里,谁去管那些……唔……”
白泠竺看着面前冷冷说出这一大串话的人,看似薄凉的语气,却偏偏从他话中听出了强烈的后怕与浓浓的委屈,他不知道怎样去抚慰面前这个人,他想起这几日一路上看着赵皎敛和陆斟时,自己常常想起的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带着劫后重生强作的镇静。他握着他的手那样紧,像是要嵌进骨中,再不分离……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轻轻吻上那两片薄而微凉的嘴唇,带咸咸涩涩的感觉,舌尖轻轻滑过时,却带了些微甜。
耳边不再有那样惶然的委屈,心中也就没有了方才那份突如其来难以遏制的不舍与酸楚。
他的手仍抓着他的手腕,却不再像方才那般带着用力过度的颤抖。
像是个第一次尝到甜头的孩子,他稚嫩而又青涩的用唇瓣来回轻轻蹭了那微冷的双唇,舌尖微微探出,就碰到了小小的齿尖,再挨个划过……
这是一个细密而绵长的吻,带着说不出生涩与温柔。
这一次,若非回来的及时,险些就真的失去他了。
以后,定不会再留下你一人,我不会再说,却一定做给你看。
原来,当那个时候真的到来的时候,天下与你相较。
所谓职责,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