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溶月(完结修改版)》布布BuBu

7、如俊

　　在绿鸢的又搂又抱中，我终于享受到了超越乐风的感觉，而当我吃了桌上的菜后，嘴巴和胃的享受马上超越了精神享受——实在是太好吃了啊！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睡懒觉没吃早饭的我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当下不顾形象大快朵颐。
　　我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问绿鸢：“这是你做的？”
　　绿鸢抓抓头：“是我……帮如俊做的啦。”
　　我马上两眼放光的看向如俊，十天前的尴尬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啊啊啊，这家伙留在这里当学生还不如去当大厨啊！
　　但是一看到如俊面红耳赤的样子，那么瘦弱，那么书生气，还那么害羞——再和我脑袋里胖乎乎，油光光的大厨形象对比了一下，唉，没指望了。
　　如俊看到我叹气，小心地问道：“林姑娘是不是吃不惯？”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估计是被我一会儿热情一会儿叹息的表情吓到了，赶紧吞下嘴里类似“韩式拌粉丝”的东东，夸张地安抚他幼小的心灵。
　　“啊，不是不是，是如俊做得太好吃了！对比我以前吃的东西，我简直就想去撞墙了！”说完我顺便瞄了绿鸢一眼，那丫头已经在冒烟了。不过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就说这个芦笋吧，居然可以和我最最喜欢的芝麻一起炒，清淡中带着清香，脆嫩的芦笋下肚后，芝麻还在齿间留味，绝对的人间美食！
　　绿鸢看着我一边猛吃一边陶醉的样子，终于不仅仅是冒烟了，她直接火山喷发，向我跳过来，“溪儿把以前吃的都吐出来！”
　　我赶紧逃开她的魔爪，一边笑着叫：“圆圆，在老公面前要注意形象啊～～～～”
　　就这么打打闹闹的吃了午饭，我这个白蹭饭的自然主动要求去洗碗，如俊好似不放心我洗碗的技术，也跟了来帮忙。
　　洗完碗，又收拾了下厨房，还真有点累，我往门槛上一坐，靠着门框，看着阳光在院里那棵大树的树叶间闪烁跳跃，恍惚间仿佛一生一世都可以这样平静的过了去。
　　“如俊啊，你这么好的手艺，怎么就当了那个懒人乐风的御用大厨了？”
　　如俊搬了个椅子坐在边上休息，听我问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却是出奇地柔和：“我是药王第一次云游的时候带回来的，也不是带回来的，是被强迫跟来的。那时我还在客栈厨房当学徒，他住在客栈里，很虚弱，不能下床，所以每次都是我送菜上去。他偶尔会顺便托我替他抓药煎药。时间久了，他精神越来越好，却也越来越喜欢指派我‘顺便’做事情，仿佛我不是厨子的学徒，是他的学徒，本就要受他差遣一样。”
　　我笑，乐风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懒，就可以变得王气十足，“威严”地差遣人干这干那，又可以让被差遣的人想气气不起来，想骂骂不出口——相信药岛上绝大多数人都有这个体会。
　　“最后，他让我跟着他周游列国，我可以尝遍天下美食，学到很多菜肴的做法，只需一路上照顾他。”
　　“哇！这奸诈的人，算盘打得这么响还一点都不忌讳一下！”我叫。
　　如俊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但是对我来说很诱惑。我当学徒已经两年了，学到的很少，厨子们都留着一手，而且他们脾气不好，老要打我骂我，比起这样，照顾他要轻松得多。还有，虽然他不说话，又使唤我跑来跑去，我却能感到他是温和的。自我娘去世后，我还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踏实过。”
　　如俊用很怀念的语气说着那些似乎应该是埋怨的往事。只要说到药王和绿鸢，如俊的眼神就特别柔和。我想起乐风的话，确实呢，如俊不仅仅对绿鸢有情，对于乐风，他也是带着特别的感情——正如我对于青青和秦铭。
　　如俊和我一样，都是那有些寂寞，又有许多幸福的旁观者，看着那最最重要的两个人，守着他们，来温暖自己。
　　转开思绪，我看向面前这个不论什么时候都那样温和的人：“如俊，你小时候……很辛苦对吗？”
　　他这么腼腆，是因为小时候的缘故吧。因为善良温和，不愿去伤害别人，只能把自己封进壳里避免伤害。
　　“不。娘对我很好，所以我很幸福。”
　　“那……你爹呢？”我踌躇地问。
　　“爹啊……在娘怀我的时候走了。”
　　“为什么？那你娘去世后，你怎么不去找他？”
　　“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所以才离开我们。既然他有苦衷，那我也不必去找他了。”如俊的眼里，没有怨恨，却也逃不脱那一抹亲情的羁绊。那欲断而不能的羁绊，看在我心里又是一叹。纵然情感可以深埋，可是，当岁月过去，当年华老去，心底那历久弥新的思念又将何以寄托？
　　如俊也想着什么，没有说话，手却不自主地抚上腰间那块玉佩。
　　“这是爹留给娘的信物。”如俊见我看他，把玉佩取下递与我。
　　这玉佩被雕成弯月形状，通体碧绿，光洁晶莹，一看就知道贵重无比。上面是精细的梅花图案，簇拥着一个“如”字。
　　“娘的名字里，有个如字。爹和娘约好，不论孩子是男是女，都要承了这个如字。”如俊微笑着解释，“而梅花，是娘最喜欢的花。”
　　“那你是月国人了？”我把那月形的玉佩还给如俊。
　　“嗯，不仅仅因为是月国，还因为，爹的名里有个月字。”如俊接过玉佩，小心挂回腰间。
　　看着他无比珍惜的神情，想着他一个私生子从小受到的嘲笑辱骂，想着他的娘是个多么温柔的女子，想着他只身一人求生存的倔强，我心中满是感动。
　　“对了如俊，你不是跟着乐风周游列国了吗？那你有没有在哪里看到过淡蓝头发的人？”想起我心中的羁绊，我不由开口问道。
　　“没有。”如俊还是那样，尽管诧异却还是不问缘由的温和答道。见我眼露失望之情，又补充道：“不过我去的只是火烈国和锒月国，白水国我没有去过。绿鸢是白水的人，要么你去问问她看？”
　　我想起绿鸢那句“人怎么可能是蓝色头发”，心沉了下来，摇头不语。
　　就这样，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却突然听见绿鸢的声音：“原来你们躲在这里晒太阳！害我好找！”
　　话音刚落，人已经蹦到了我们面前。
　　“溪儿，这把很像芭蕉扇的是琴么？你弹来我听听吧！我都等了好久忍了好久了……”绿鸢手里举着我的吉他，身后跟着缓缓走来的乐风。
　　我接过那“芭蕉扇琴”，衣袖微微滑落，腕上的蓝发飘出一缕。
　　没有发现乐风那片刻的怔忡，我此刻的心情如春日里的阳光。

　　原来爱曾给我美丽心情
　　像一面深遂的风景
　　那深爱过他却受伤的心
　　丰富了人生的记忆

　　只有曾天真给过的心
　　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
　　也只有被辜负而长夜流过泪的心
　　才能明白这也是种运气

　　让他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人
　　给过完完整整的爱情
　　当我安安心心的走在明天里
　　永不后悔美丽的心情

　　一曲唱罢，我看着他们。绿鸢在发呆，如俊在脸红，乐风——乐风居然很受震撼！从没看到过他这种又忧伤又坦然的神情，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眼花了，但是那失神的眼睛……我再看时，他却又已经是那副懒散的样子。
　　乐风他，在遇见绿鸢之前，也有过这样忧伤又坦然的美丽心情么？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情，让这个飘逸潇洒的人，也经不住那样的感伤失神？
　　“溪儿。”绿鸢最快回魂，却是跳跃性思维，“乐风说你要走？”
　　“嗯。”我应道，我拿过一边的画夹。绿鸢把它也一并拿来了。打开画夹，里面都是青青的画像。“我要去找她。”
　　“好美啊……她是溪儿很重要的人么？”
　　“是的。我前些天已经到处打听过了，她不在岛上，所以我只能出岛去找。”我有些抱歉的看着绿鸢。
　　“那溪儿你快去吧，她肯定也在找你。你找到她和她一起回来好不好？回来天天弹琴唱歌给我听！”
　　我看着绿鸢笑脸下极力掩饰的伤感情绪，心里百般滋味，向来擅长的蒙混过关的话却一句也编排不出来。
　　还是乐风轻飘飘的挪过来，打破了这伤离别的场面。
　　“圆圆你给溪儿说说各国的风俗，让她心里有个底，嗯？”
　　绿鸢自然很开心的一口应承。我能理解乐风，他是在满足绿鸢要为我做点什么的潜愿望。这个男人，就算不是个好药王，就算负了天下人，他也是个好丈夫。
　　千万不要死。大家都要好好的等我回来，等我带着青青和秦铭一起回来，你们一定会比喜欢我还要喜欢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