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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月释的番外:释羽(上) ...

  •   送走了右相的表妹和她的女儿,我一身白衣,靠在兰阁顶楼的亭柱上,想象了一下上官翎捋着胡子浮起的笑意。他定是想着我这不务正业吃白饭的人该有那么点用处,助他笼络官员。
      银羽公子。这个代表着尊荣,被女人们崇拜的称号,却一直为男人所不屑。比女人还美的外貌,比女人还弱的身体,又有哪个男人会想要。可不论男人女人,他们都不知道,笑意宴宴的银羽背后,是凶狠嗜杀的月狐。而且,他体内流着的,是世俗眼中最高贵和最低贱的两种血。前者代表了皇权,后者却是青楼。
      唇边泛起习惯性的嘲笑,我想起上官翎带来的女子。
      那传闻中的梅妃,原以为是清淡如水,却不想,她的女儿,也可以有我看不透的双眼。
      原想助她脱离上官翎的控制,在我眼里,若不是在至高位上,那深深宫阙,也只是噬人的洞穴。可她终究还是进宫,入了梅园。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以为,凭借她自己,卷入这样的漩涡,也可以有所作为么?那样刚烈的女人,还真是少见。她真是那不肯入宫的梅妃的女儿么?
      不过,因为她,还有随她而来的那个叫秦铭的男人,局面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月王对她的宠爱,成为她最好的工具。而秦铭在她和上官翎的助力下,竟一跃而为新月将军,甚至得到了月明公主的亲睐,就等着月王指婚了。
      依着秦铭对她的情义,她完全可以把“义兄”变为自己的驸马,可她没有——怕是为着月明背后的势力吧。
      转眼,已是秋天。
      风铃叮咚脆响。
      我抚琴试音,心却静不下来。
      月狼传来母亲的消息,竟是在遥远的药岛。看来我必须远行了。
      每年,我都会有那么几个月的时间,去月莲山礼佛。今年,自然也是要借这个名义。
      这么多年的伪装,上官翎对我的防备已大大减少,我在他眼里,只是颗华丽的棋子,养了这么多年,只等着最后那昙花一现罢。
      他没有毒死我,或许,只因为我长得像娘。
      那自以为是的情,最可笑。娘固然可怜,他却更是可悲。娘被月王忘记而自苦,但至少错的是月王,至少她还有我;而上官翎,他连亲生的女儿都不曾放过——是他自己,要将自己逼入无人的深渊,怪不得别人。
      想起兰儿,抚过琴弦的手狠狠发力。
      “铮”的一声,如那年的噩梦,短暂却无法抹去。
      那同母异父的妹妹,是我少年时唯一可亲的人。那无暇而温暖的笑容,即使过去十年,我也无法忘却。
      越是不忘,就越是恨。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才能保护我想护的。那是十年前的结论,现在,我仍然相信。
      上官翎的注意力都在雪月身上,是开始的时候了。
      明天,就出发罢。

      经白水到药岛,不过十几天功夫。小白的速度向来令我满意。
      可在横穿药岛时,我却遇到了怪事。
      那个奇装异服在地上哭得半死的,是个女人么?
      本想绕开这个不知是疯是傻的女人,却见她哭着哭着,竟慢慢地倒了下去。
      我只好走过去看看,心下微恼:这女人是不是存心在我走开前倒下的?这么麻烦。本来也只是不管闲事,现在她晕了,我若走掉,岂不是变成见死不救?
      女人长得还算清秀,身子骨倒是轻得很,但是那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行李,却是奇重无比。这下不仅仅是我,连小白都要有怨言了。
      药王居就在附近,虽然药王不喜欢人去打扰他,但是救人要紧,我还是敲了门。心下想着:若为此见见传闻中药王金屋藏娇的妻子也还划算,可若此惹恼了药王,我可要把这女人大卸八块……
      开门的是个小丫头,边上还有个俊秀的公子,都不象正主的养子。他们倒有医德,急急的接了女人进去后,居然都没理我。
      想我银羽,若不凭名号,也不至于落到被无视的地步……再一次对那怪女人不爽,然后拉了小白去继续正事。

      找到我娘,已是几天后。之所以花了这么多时间,是因为我没有想到,娘居然,成了这副样子。
      皱纹横生的脸,凌乱的头发——原来是那样爱美的人,如今却是疯疯癫癫。
      一群小孩正围着她哄笑,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她身上扔,她却毫无知觉,直到一个鸡蛋打在她头上,她才陷入慌乱。
      那见不得脏的习惯还在。那一声声呼着的皇上,却是没疯时所不敢出口。或许就因为这个,上官翎才不敢再留她在身边。
      她的确是我当年一笑倾城的母亲。我突然就觉得好笑。就算等到那天,等到银羽为王的时候,娘也回不到以前——就算我逼得月王忏悔,她也已经不能接受。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从来都不顾兰儿和我,她心里,只有那个一时借情,却很快抛弃很快忘记的月倾。
      不想管也不想再看,我正欲转身,却见一个似曾见过的身影走上前去。
      那个怪女人。
      如今穿着改制过的男装,一身玄色,更不象个女人。
      她很快收服了那群令人头疼的小孩,用一个很傻的游戏,还配了首更傻的歌。
      然后她悄悄走到一边,将那脏乱不堪的人细细擦拭一番。
      娘居然把男装的她当作了我,手舞足蹈地叫嚷:“月儿,快看看,娘美不美?”
      那熟悉的话语,幼时曾问我最多的话语。只觉得许久不曾有的激流冲上喉头,苦得发涩。
      那女人眼里露出温和的眼神,了然却没有悲悯,她哄着我娘,比哄那些小孩还要耐心细致。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就那样看着她,看了很久,也笑了很久。
      呵,娘啊,要认错人,也认个和我差不多的好吧?那女人眼睛很大,相貌不差,可和我比,实在还是有差别啊。

      在药岛呆了十几天,带来的一大包衣物换药的换药,疏通的疏通,所剩无几。本想将娘带去红琴那里,可如此看来,却是留在药岛更加保险。以商人的身份,我在药岛也过得很好,因为我手里,有银羽的东西。这批带来的衣物中,最美的当数那件“梅映蓝空”,居然给了药王。听说是娇妻急着索要,宠妻出名的药王为此居然答应给我牌子——可以在药王铺探听消息乃至传递消息的珍贵令牌。
      虽然药王铺的消息只是一般,速度也远没有月狐来得快,可是,那毕竟可以省去月狐不少力气。而且,月狐得令才动,而药王铺的消息,却是来面广泛,高低参差中,或许就隐藏了对我重要的那些。
      办这些事究竟要不要这么多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每天我看着那个叫“溪”的女人,看着她不论老少贵贱,都处处吃香,处处受欢迎,竟然就常常忘记了时间。
      直到一行人浩浩荡荡送她走,我才发现:我也要走了。
      她走的是火烈的方向,和我相同。这个发现不知怎地,让我的心情很好。

      海路上,她百无聊赖地靠在栏杆上发呆,令我起了捉弄之意。我拿出笛子,吹的是那天她教小孩游戏时的配歌。
      她成功被我惹恼,居然用一块碎银来砸我。我用那块白月佩扔回去。那曾是娘最珍爱的东西,后来失落不见,娘伤心了好久,却不知,是被我藏起来了。娘失踪后,我渐渐查出了当年的事情,却装作无知戴上这白玉佩,只为了在无形中刺激上官翎。
      而现在,我却想把它送给怪女人。上岸即是离别,就当是我给她的纪念罢。上官翎那边,我会准备最大的刺激给他,以感谢他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
      看着怪女人被砸到脑袋龇牙咧嘴的样子,我不知嘴边的笑是促狭,还是决绝。

      没想到的是,才过两天,我们就又相见。也不能说是相见,因为那女人光顾着自娱自乐,完全没有发现不远的树上,有个睡觉被吵醒的我。
      而那件梅映蓝空,居然穿在她身上。
      她是药王的妻?这个猜测让我有些恼怒。
      不过,她穿这件衣服,还真是合适。肤色不再显得太过苍白,那样随意的坐在车上,弹着那行李里古怪的琴,反而有了种出尘的气质。
      而那些匪夷所思的歌,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不过,有些还是可以听听的。
      她好像在想念着谁。发现这点时,我也发现自己的嫉妒。
      我这是怎么了?女人是骄傲虚荣麻烦罗唆的代名,我沾惹的那些官宦子女还不够多么?
      自嘲笑笑,却发现远处的树后,有一个杵立的身影。
      看来被惊吓到的不止我一个。那人的武功在我之上,而且,感觉不像对女人有敌意。
      既然如此,我还是先撤了吧,虽然很是不甘。

      这么快收到新月将军大婚的帖子,还真让我有些意外。雪月是不是太急躁了点?
      不过,这婚宴,我懒得去。
      既然目前还不辨敌我,我自然无需讨好。若是友,那巴巴赶了去,反而让上官翎疑心,若是敌……唇边勾起笑:那就到时一并除掉,此刻更不用白费力气。
      雪月还真是会折腾,居然让火烈皇宫的人再三来查,她倒底都做了什么?为了什么?这样的女人,看来我也还是防着点,让月狐查查这火烈宫闱,还有雪月的可疑来历。
      从药王铺一出来,就看到那个几天没见的女人。
      原来她也来了贡城。可又是谁,让她失魂落魄成这样?
      仿佛一夜没睡的憔悴也就算了,那要哭不哭的表情,真让人气恼。我跟着她,发现她居然跑到酒肆里灌酒,心里的怒火更甚:这爱笑爱唱歌的女人倒底中了什么邪了?
      看她没有目的的在街上乱逛,还穿着那件明艳的衣服。本来就招摇的衣服,反衬着那伤心空洞的表情,平白地就让人心痛怜爱。
      不知道替她赶走了多少个好奇路人,登徒浪子,甚至还叫了她的名字,这女人却还是浸在她自己的感觉里,看不见也听不见。
      倒底是谁,让她伤心成这样?!冷静如我,此时就算找不出真凶,也想找个替死鬼。刚见面时,她也在哭,可是远没有这次悲伤,甚至自暴自弃。那次的伤心,或许还有一丝温暖在,可这次,却是带着绝望和嘲笑。
      原来,不知不觉地,我的心里已都是她的笑:顽皮的、温和的、无形象的、文静的……还有一些夸张但是令人发笑的表情。在她身边的人,都被照顾得很好,她让人忘记伤悲,她让人开怀而笑,她让人感动,却又亲近得不给人感谢的机会。
      可是,这女人倒底知不知道照顾自己?在身边无人的时候,就发呆,就唱些思念的歌,就这样醉酒?
      略略走了走神,竟发现这该死的女人往红河里跃去!
      我急急去抓,却只撕到一片衣襟。
      正欲跟着跳下河去,却发现女人回头看了看我,然后麻木又熟练的往上游游去。
      原来还懂水性……我抓着那片衣襟,不知该气该笑。

      一月过去。各方都有消息传来,唯独没有她的消息。
      雪月竟和白王联合,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身在宫里,居然还能分心分力,将火烈国搅了个天翻地覆。不知火烈是雪月的目标,还是白渊的目标,只要不碍到我,倒也无妨。
      可雪月的来历实在可疑。在鑫城遇到上官翎前,简直都不象有这个人存在,秦铭也是如此。没有办法,我只能试着往白渊处查查。

      回到锒月境内,我在南方活动,准备着一切该准备的,却收到火烈的月狐探报:她在火烈皇宫。
      再查,却是更加令人心惊的消息。那过于亲和的女人,遇到逃亡中的火王子女,然后一路陪到炎城,还因此受伤!
      然后,她助着新上任的火王,被留在宫中,出言献策。火王大有封她为妃之意,就连那心高气傲的第一美女,也频频做媒!
      若对手是雪月,连我都无胜算把握,她倒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这样到处留情,她把自己当什么?!
      心里的怒气无处发泄时,却得到玉叶笛被盗的消息。新婚燕尔的新月将军,已一路南下追来。
      玉叶笛必须到手,在秦铭追到它前。趁着混乱,偷龙转凤是最好的办法。
      就这样又从中部一路往南,直追到边境。大事当前,为了不露痕迹,我很是小心,费时费力的,居然也将那可恨的女人抛在脑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月释的番外:释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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