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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情动 ...

  •   不知不觉地,身边就多了个人。
      也是个耐不住心里的杂乱,睡不着的人呢,我侧头对他笑笑。
      赤烬却直视着我。他的眼神卸去了冰冷,像破晓时的镜湖,明亮却不尖锐。
      “为什么哭?”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呃”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眼睛酸涩,于是尴尬地笑笑:“没哭,也就是……数星星数得眼睛有点酸。”
      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但看我一脸傻笑,也只能闷闷应了声,随即转过身去,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黑乎乎的天井,再没说话。
      这个冷面人好像把我当空气了,我一时不知道是这么直接走掉,还是和他招呼一声才走。犹豫间,却看见那漫天星光下的英俊脸庞上,两道浓眉紧紧锁着。那样沉重的表情,让我迈不开脚步,于是我也趴在栏杆上,默默的陪着他。
      “原来你也可以这么少话的。”
      许久后,赤烬突然冒出来一句——而且是很不给面子的一句。
      我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最终却还是看在他受了重伤又心情不好的份上忍了下来。唉,我照顾他心情不好,谁来照顾我啊,想到这里我偷偷用力地踩了下他在地上的影子。
      或许是最近有些背,我这么小幅度的动作,都被这个冷面魔王发现了。魔王脸上出现了类似于笑容的奇异表情,然后我发现:原来他的表情也能变柔和的。
      “你和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多话说么?”
      “那是‘他们’,虽然你也长得不错,但和‘他们’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我故意学他,用一本正经的面孔说着打击人的话。看他一怔,又忍不住背过身去偷笑。
      “一直以为别人都很怕我,原来还有例外的。”
      这么温和的语气从他嘴里出来,还真没听到过。我不由向赤烬看去,果然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史无前例的柔。
      原来还真有人,是骂人唬人惯了却欠骂欠鄙视的,哈哈,我不由自顾自捂嘴偷笑。
      “我知道焰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你有让人抛却烦恼,开怀一笑的魔力。”
      “过奖过奖。可凭良心讲,实在不是我魔力太高,而是你魅力太差!”
      我抬手拍了拍赤烬的肩膀,接着又很侠气很哲学地说道:“就算是逃亡,也要潇洒走一回嘛,就当是出来旅行,只不过看到个别讨厌的人要躲开一下就是了。”
      听了这话,他的脸突然冷峻起来,浓眉也开始纠结。又我不禁像绿鸢一样懊恼地捶脑袋:本来是想安慰他的,却让人家想起不好的事情……怎么总是这样把好好的事情搞砸!
      赤烬抓住我的手:“不关你的事情,该打的是那个背叛的人。”
      他没有看我,我却借着星光,看到他眼里又闪出那凌厉的寒光。这时的赤烬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虽无法对月长啸,虽无法驰骋狩猎,却一边浴血一边享受,默默积聚着力量,等待重新出发的机会。
      “这么爽的天气,不要皱眉头!”我抬手,用力抚平那蹙起的眉,一边用很认真的表情扯些无厘头的话。要知道打哈哈可是我的特长之一,每次青青和秦铭由讨论转变为争论,由调侃深入为斗嘴时,我都是靠的这一手“顾左右而言他”,轻松“化干戈为玉帛”。青青说我每次一傻笑,对她就是核武器级别,她除了投降绝对再无二话。
      现在核武器都拿出来了,赤烬的修为又哪能比得上青青,所以,也只能乖乖投降。
      在我卖力挥动魔爪之下,赤烬的眉头终于被“熨”得平平整整。他紧绷的表情一点点缓和下来,好笑地问:“天气和皱眉有什么关系?”
      我没顾上回答他的话,手从他眉头移到额头。
      “你发烧了?!”我皱眉问道。
      赤烬似没听懂我的话,仍是带着笑看我。我正琢磨着发烧在古代是不是应该说“感染风寒”之类,那微烫的指尖也抚上了我的眉头。
      “好天气不要皱眉。”赤烬抚平我的眉头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然后他拍拍我的背,“去睡吧。”
      不由分说地,赤烬把我推进了房。我看着他向隔壁房里走去,虽然心里有着担忧,但想想他是练武之人,身子骨应该不错,也就稍稍安了心,关门躺下。

      第二天上午,我舒舒服服补睡了一觉后,赤烬已经去买了午饭过来。看他精神还可以的样子,我就更加地放心,以至于他一个下午没有出现,我也没觉得不对。
      本想去药王铺探探青青的消息,却因为赤烬不在,于是又是呆在旅馆里,给赤焰和赤烟讲了一个下午的《射雕英雄传》,还恶作剧地怂恿赤焰和赤烟叫赤烬“烬哥哥”。一直到夜幕降临,我们三人的肚子发出抗议了,才想起晚饭的提供者“烬哥哥”。
      推开隔壁的门,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赤烬。摇摇他没反应,抚上额头,才发现温度高得吓人。
      病了还逞强……我看着这个男人,很想骂他,却骂不出口。
      早早的安排赤焰赤烟睡下后,我留在了赤烬房里。
      不敢叫大夫,怕大夫看到这么多伤会起疑心,就自作主张地给他吃了颗退烧药,目前看来,却是收效甚微。
      赤烬意识模糊的躺在床上,微微敞开的领口,一道疤痕赫然醒目。
      是伤口发炎引起的!
      我懊恼地捶头,居然忘记了他的伤,六天来都没想起来可以用我带的药给他敷着消炎!
      打了盆热水,我咬了咬牙,一点点解开赤烬的衣服。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当我解开那镏金商袍,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口时,还是兀自打了个激灵。
      那片赤焰包扎的布条上,新的血迹已经蔓延开来,一股血腥味让我几乎昏厥。从小就有轻微的晕血症,再加上严重的贫血,青青说我是个跟血有仇的人。
      可我再怎么跟血有仇,现在也得继续。
      伤口已经有点化脓了。我强忍住要呕吐的欲望,用毛巾一点点清洗干净,然后用了整整七颗阿莫西林胶囊里的粉末,才洒遍这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接着是寻找包扎的布料。
      找来找去,还是那件签名T恤最柔软,也最干净。可看到衣角上那有力的笔迹,那“秦铭”两字下面画的笑脸,我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仿佛一股清泉在心里涓涓流淌,没有惊涛骇浪,却细水长流。
      最终我把这一块挖了下来,用剩下的布料给赤烬做了包扎,然后给他盖上两条棉被利于排汗散热。
      所有的事情都干完了,我坐在床边,困意袭来,却又不敢睡觉——赤烬头上压着的冷毛巾每隔十五分钟还要换一次呢。为了抵挡困意,我只好又拿出自娱自乐的老办法——唱歌。
      不知道唱了多少歌,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毛巾,在油灯枯尽,窗外泛白时,我终于趴在床沿沉沉睡去。

      梦里总是有着血的影子,一会儿是那只我疼爱的小猫,一会儿是那翠儿鹦鹉,然后,是满身血泊的妈妈。
      “小希,妈妈不能陪你了,妈妈……会在天上看你,看你幸福地,好好地……”
      不要走!我抓着那不断远去的影子,惊醒过来。
      为什么又梦见小时候的事情?是看见太多血的缘故吗?想着那一片片的血泊,我努力压制着狂跳的心脏。
      脸上绷绷的,好像有泪痕,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擦,却发现手已被紧紧地握住。
      一抬头,我就跌入了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好像玛瑙的酒杯里盛满了经年的醇酒,醉意微漾,芳香却已肆意地随处飘荡,渗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让人不饮自醉。
      我忘记了那些血泊,忘记了心跳,也忘记了呼吸。
      两片微烫的嘴唇吻上我的眼睛。
      我闭起眼睛,头脑一片空白。
      酥麻的感觉从脸上传来,那是干裂的嘴唇吻着我的脸。干裂的嘴唇……我突然清醒,猛的睁开眼睛:“你要不要喝水?”
      赤烬呆在那里,过了半晌才带着懊恼的表情笑了笑,把我拉进他怀里,低低的说:“我只要你。”
      我全身一震,想抬头却被他用下巴抵着,他的双臂也拢更紧:“不要再那样看我,我忍受不了。”
      他在表白么?我应该接受么?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脑袋里的想法又多又乱。
      想到初次的偶遇,想到晨曦中的和解,想到夜空下的默然相陪。还有那无言语的关心,追随的目光,生涩的笑容……不知不觉中,他就在我脑海里留下了这么多不可磨灭的映象啊。
      可为什么我除了心乱如麻外还觉得怅然若失?记得大学里的我,也不乏追求者,可我一一拒绝。因为在我忘记秦铭之前,就算我成为了别人的女友,那别人,也只是替身——用来塞满我心里那个空洞的替身。
      六年的感情,就算我用了四年的时间,竭尽全力,还是无法消化殆尽。那些细碎的往事,就像一个储备丰富的仓库,总在我孤单时给我陪伴,在我伤心时给我慰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因为我肚子痛,他有了随身携带止痛药的习惯;因为我贫血,他从不给我弯腰捡东西的机会;因为我恐高,他替我去陪青青拍照,替我摔下悬崖……
      不能再想了!我晃晃脑袋,当初偷偷的改掉志愿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城市,不就为了断掉自己的念想么!任那一封封的信件塞满了整个抽屉也没有拆封;任遥远的电话那端频频的关切也只推搪太忙;任心中的思念越来越盛却也让话语越来越淡。四年都过了。既然四年前就选择了友情放弃了这份感情,现在又来做什么想念呢?
      选择赤烬就能忘记秦铭了!用新的感情来冲刷那六年的记忆!我在心里无力的喊叫。
      可是心还是抵抗,还是拒绝。或许,是赤烬的表白太突然、太直接,我没法承受;或许,是我这几年修炼还不够,那最初的爱恋之情,根本已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我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双宽大的手穿过蓬松的头发抚上我的头:“小溪,第一眼看到你,看到你坐在那辆特别的车上,弹着那把特别的琴,还唱着很特别的歌,我就……”
      啊?原来是一见钟情?!太……太恶俗了吧!自认不是美女的我,居然也有被人一见钟情的时候,我哭笑不得。
      赤烬见我表情奇怪,不得不停止“表白”,不解地看着我。
      所幸,赤焰在这时推门进来,看到赤烬一脸困惑地看着不知什么表情的我,他飞也似的冲到床边:“烬哥哥你失忆了吗?!”
      烬哥哥?失忆?!我一个忍不住,笑趴在床沿上。
      而赤烬因为被赤焰撞见,一下子窘在那里。
      可怜的赤焰,活了七年也没有看见过他敬爱的“烬哥哥”这种表情,吓得不行,使劲晃着我的肩膀:“姐姐!烬哥哥他怎么了?”
      我一手捂着笑痛的肚子,一手抚着快笑断气的胸口,过了好一阵子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哥病好了,也没有失忆,但是脸上的肉有点不听使唤,你打他几下,帮他恢复恢复。”
      “哦。”赤焰点点头,扬起小巴掌。
      赤烬一把抓住了赤焰的手,气急败坏的叫道:“林溪!”
      “哎~~~”我早已经趁机闪出门外,在五尺之外的安全地带才“嫣然”回首,“烬哥哥有嘛吩咐?”
      那人脸色发绿,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没有。”
      “那我去帮小烟起床啦。”我漂亮的一个转身,溜之大吉。
      走到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我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对不起,赤烬,没有理好过去那段感情前,我还不能承诺什么……

      把赤烟也放到赤烬房里后,我走出客栈,去张罗午饭——不过那之前,我得先去一下贡城的药王铺。除了探消息,还得再去准备一点金创药,以备不时之需。
      药王铺在贡城最繁华的红南街,临着红河,光是店面就长达二十多米,另外居然还有个气势恢宏的大门,往门里望去,宽敞的院子里满满的马车和轿子。
      原来到了哪里,停车场的生意都是这么火旺。我心里想着,脚下已往那门口走去。
      刚一进大门,立刻有个小伙计迎上前来,热情的问道:“这位小哥需要哪位大夫看诊?现在木大夫那里只有十位客人在等,实在是机会难得,要么我带你往木馆去?”
      还有推销员啊,真够商业化的。
      “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见谁可以用得着这块牌子。”
      我笑眯眯的掏出乐风给我的小木牌。
      那小伙计接过木牌看了看,居然两眼放光的东张西望:“林溪姑娘来了?她在哪儿?”
      我这才意识到我还是一副男装打扮,噗哧一声笑出来:“林溪姑娘要来你这么高兴?”
      “哎呀,小哥你有所不知,前些天岛上派来个老头子,说是要给岛上招募些人手,搞得大家伙都对他必恭必敬的。结果那老头整天除了喝酒,啥也不干,说是要等一个叫林溪的姑娘来了他才能安心,才能办正经事。唉,我们都当他是找个借口吃白饭的,谁知道还真有个林溪姑娘!嘿嘿,我要是把这林姑娘给他带过去,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就把我招岛上去了。”
      这位老大无限向往地看向远方,估计已经开始美滋滋地做白日梦了,我好笑地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悠悠的说了句:“那本姑娘就直接进去了。”
      半晌,才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惊呼,我没有理睬,反而加快了脚步往里院走去,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
      顺着酒香,我轻而易举地站在了“老酒鬼”的门前。
      “乐伯!我进来了!”我推门而入。
      可是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桌上还放着那只冒着酒香的茶壶。
      我正疑惑着,脑袋突然被人敲了一记。
      吃痛地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
      这时,一声叹息从前方传来:“唉……这丫头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傻呐?”
      我赶紧转回头,那桌边捧着茶壶正乐吱吱地喝着的人,不是乐伯还能是谁?
      “乐伯!”我心里高兴,也顾不上他敲我那记栗凿了,一步迎上前去。
      “去去去!我可不认识那个没情没意的丫头。”乐伯小孩子气地在凳子上滴溜一转,背对了我,还架了个二郎腿呢。
      我就知道这个小肚肠的人会怪我不告而别,赶紧拿出杀手锏,一边给他捏着肩膀,一边吸吸鼻子好像难过得要哭得样子。
      这招果然有效,乐伯又舍不得我哭,又怕我累着,没两下就尽释前嫌,转过身来抓着我的手开始问长问短。
      我大概的跟乐伯讲了一下遇到赤烬他们的情况,因为我绝对信得过他。
      “赤烬……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火王的长子,从小生性冷漠,但是有胆有色,二十一岁那年就已在比武擂台上没有敌手,被封为火烈第一武将。他可是举国上下公认的王位继承人啊,如果火王连他也要追杀,那必定是件很让火王恼怒的事情。”乐伯捋着胡子慢慢说道。
      赤烬,果然是王族中人呢。我心里一叹,王宫这种地方,到哪里都不会变的,那里的明争暗斗,也是怎样都不会停的。想起赤烬那孤单似狼的眼神,想起赤烟那无力的腿,我狠狠皱眉:“都说虎毒不食子,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火王深情,月王多情,白王无情。九年前火王为了那个叫白泠的女人居然都肯放弃到手的白水,这要杀掉亲骨肉的做法还真是让人费解。”乐伯端起茶壶,小喝两口,眼神逐渐深邃起来。
      “白泠?”是赤烟口里那个很美的娘吗?
      “白泠原是被绶了冰鱼称号的白水国第一巫女,却在九年前,火王攻打白国时,主动出了城门,愿以身换白水。要知道白王暴戾无情,那白水已是躯干犹在,内里却腐烂不堪,她竟然都那样奋不顾身,足可见其大义。而火王,竟然也为了这倾国红颜,退了兵,再不言战。从那以后,白泠就不再是白水第一巫女,而是天下第一美人。”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说最后一句话时,从乐伯眼里,我看到重重的遗憾和无奈。
      “真的有这么美么?”我不由想起青青。白泠的美,能胜过青青么?
      “应该是吧。不然,那样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的他,又怎会如此钟情……”
      乐伯答着我的话,却更像在自言自语。
      他口里那“心高气傲、意气风发”的那个人,不像是在说火王……
      我还来不及细想,却被乐伯的声音打断。
      “唉!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老是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啊,自己的事情都不晓得去多想想。”
      “自己的事情……” 突然灵光一闪,我几乎要欢呼雀跃:“难道已经有青青的消息了?!”
      “弄来弄去都是这个青青……”乐伯摇摇头,直接给我一封信,“算了算了,所有的事情都写在里面了,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信,歪歪扭扭的是绿鸢的笔迹:“我很好,小溪勿念。”
      我会心一笑,这家伙知道我担心她,所以第一句就先让我安心呢。
      接下来却是很工整的字体,大概是如俊写的吧。
      “锒月国都传来消息,月明公主新招驸马,名为秦铭。”
      一瞬间犹如惊雷劈下,我脑袋空白,思绪翻腾,只有嘴巴机械地停留在笑的样子。
      “咚!”乐伯给我吃了个爆栗,“就知道你会这样!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我不放心,亲自过来了。”
      被敲醒后的我却没有看乐伯,我慌忙的继续往下看那封信:“不知此秦铭是不是你要找的,且目前还没有青青姑娘的消息,小溪可以去月都看看。”
      接下来又是绿鸢乱七八糟涂鸦般的字体,我却再也看不进去,放下了信纸就看着前方发呆。
      乐伯又一次抓起我的手,拍拍手背:“丫头啊,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要去努力,逃避不是个好办法。”
      我看向乐伯那慈祥的眼睛,一股酸意涌上鼻子。原来我掩饰得这么不好,连乐伯都看出来了。我明明只跟他讲青青的,明明每次都把秦铭一句话带过的,明明没有想这回事情的……为什么要看出来,要讲出来……还有,不是我不去表白,不是我不去努力,而是我不能啊!可是这么多年的压抑和忍耐,竟然换来这个结果!青青下落不明,他却已经……我咬着嘴唇,拽紧了衣袖。
      “丫头!丫头!小溪!”
      耳边传来乐伯担心的呼声。
      深深吸了一口气,藉由这股清新的气流把我那纷繁的心绪按压下去,我抬起头,对着乐伯笑笑:“看在他新婚的份上,我暂时不去追究他弄丢了青青,等我这边的事情结了,我再去找他。”
      “固执的丫头。”
      乐伯用无奈的眼神看了看我,转过身去默默的喝酒。
      许久后,我起身,抖落一地的寂寥。
      “我……先走了,乐伯。”声音缥缈,不像是我的。
      没有等到回答,我已经晃晃然飘出了门外。

      在繁华的河岸没有目的地乱走,我心里突然涌起难以名状的自嘲感。也许,他已真的放下了,我却还在那里庸人自扰。因为崖边的他为救我而松开了手,那本就藕断丝连的念想越发不可抑制的疯长么?那时的我,心底不是有个呼声,说是如果重来一次,一定不放开他么?结果上天和我开了个玩笑,真的让我重来了一次,却也让我已无法抓住他的手……
      想着想着,心中的抑郁越来越重,如一块大石当胸压着,让我喘不过气来。
      仰头看天,天上星河璀璨,如一把碎钻撒在黑缎上那般耀眼。无尽天穹里,若隐若现的,还是那张清爽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眼睛。
      月都辉城……真想插翅飞去,问个究竟!
      路边传来店小二的吆喝,我一头扎进了酒铺,要了壶清酒直直的往嘴里倒。
      大口大口的咽着,任那撒出来的酒流过我的脸颊我的脖子,我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一口气喝完了一壶,甘冽的酒味似乎冲淡了那烦闷抑郁,我扔下锭银子,摇摇晃晃走出店铺。
      天色已黑,喧闹的红南街上却还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子,琳琅满目的商品杂货,红灯高挂的青楼茶坊,甚至还有人当街比武。噪杂的声音中,似乎有人在叫唤我。
      呵,谁会来理会我这个头发卷曲,面色苍白的人,我揉着发痛的脑袋,眼泪却直直地流下来。
      曾经那样地被他关注,被他照顾,那清风般的声音曾经那样认真的告诉过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是啊,秦铭,你总是在我和青青身边的,我们曾经是那么辉煌的校园三人组,我们曾经那样的不分彼此,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的日日月月,分分秒秒。如同连体的婴儿被剥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以前是我加诸于你,现在,正好全部还给我了。
      头痛欲裂,心痛欲裂。看着脚下的红河,我一头扎了下去。
      仿佛有人想抓住我,却因为我坠得太快,只撕去一片衣襟。回头间,依稀是个白色的影子,却看不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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