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夜宿 ...

  •   宽阔的大路一望无际,太阳毒辣辣地晒下来,没有树荫的阻挡,毫不留情地打在过路人的身上。当然,这条路上,只有两个过路人。

      “师兄,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云天青用袖子擦擦脸,怨念地望向刺眼的太阳。

      玄霄顺手递给他一个水袋,看他十分惬意地喝了一会后,淡淡地说道,“我也不知。”

      云天青差点把水喷出来。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路——”

      “我只知道乌风教总舵设在迷梵古都。”

      云天青干笑两声,又擦擦汗,“师兄,你不会真的不知道路吧?”

      玄霄看了他一眼,继续注视着前方。

      “朝这个方向走肯定能到。”

      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云天青表示他不觉得热了。

      两匹马机械地朝前走着,坐在马上的人也有些僵硬。

      这种火辣辣的寂寞,玄霄这块冰山还能承受,云天青打死也不行。于是他开始没话找话。

      “师兄啊,你的本名是叫温孤霄吗?”

      玄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不是。”

      “诶?你爹不是姓温孤吗?”

      玄霄瞥了他一眼,继续淡定的说道,“姓不错。可我的名字中并无霄字。”

      “那你为什么叫玄霄?”

      事后云天青发现这句话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是多么地,额,欠揍。

      “师父带我上山后,得知我的身世,就给我取了这个霄字。”

      “怪不得你家叫绛霄阁...”云天青若有所思的说道。

      玄霄的嘴角又抽了抽。所以很多年后有人对着云天河说怪不得云天青长得这么像你原来他是你爹时,云天青气的跳脚却也只能发几通脾气了事,因为玄霄发话说当年你也是这么形容的我。

      “诶?那你应该叫什么?”

      “忘了。”

      云天青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不是吧师兄——这都能忘,我真服了你了。”

      玄霄脸上一副这有什么好惊奇的样子继续说道,

      “以前在家里很少有人唤我的名字,不记得又有何怪。”

      “那他们都叫你什么?”

      “少主。”

      云天青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相处不算短的师兄,还是没发现面前这个人身上有哪种特质可以和少主俩字搭上边的。

      “这么说,你爹只有你一个儿子啦?”

      “还有一个弟弟,只不过,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云天青看着玄霄波澜不惊的脸心想怪不得人家要赶尽杀绝原来你是唯一的香火。(云天青:我这不是吐槽,绝对不是吐槽!玄霄:羲和斩!)

      两人又走了一段,玄霄忽然停住。

      “对了天青,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向来在对话中处于被动方的玄霄竟然有了好奇心,于是云天青立即以最饱满的状态等待下文。

      “为何你不改姓玄呢?”

      其实玄霄这句话很正直,只是云天青被太阳晒晕了头脑子有点抽。师兄你什么意思,老子是男人,再说我又不嫁你凭什么跟你姓。

      看着云天青时而迷茫时而愤青的表情玄霄表示很愉悦身心,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叫‘玄天’、‘玄青’之类的么?”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云天青无辜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天师父要给我取个道号,我觉得云天青这仨字那个字和玄字搭配起来都不好听,于是我就跟师父说名字根本不重要,我叫云天青,其他人也可以叫云天青,就算我明日改叫云阿三也可以。谁知师父听了两眼放光当即就说什么此子有慧根来日大有前途等等,然后放我回去了。”

      玄霄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但心里却不得不赞同他的混账话还是有几分道理。

      两人继续往前赶路,忽然云天青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道,“师兄,马车还在客栈——”

      “放心,我昨夜已向夙瑶师姐飞鸽传书,她很快会派人下山来取的。”

      云天青两眼瞪的贼大,“师兄,你不是把我们去乌风教的事情也说了吧?”

      玄霄看了看他,嘴角勾起,“我只是说天青师弟多日未下山,便想趁此机会饱览一下大好风光——”

      “什么?!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啊喂!!”

      云天青把脸皱成了包子,两只眼睛也微微泛光(我保证他没哭),玄霄再次感受到极大的愉悦和满足。

      所以事实证明,魔化只是为这种鬼畜情结提供了一个宣泄口而已,什么苍天弃吾吾宁成魔只是嘴上说说,魔化多好,所有以前想干又不能经常干的事都可以天天干。当然啦如果云天青能够料到玄霄魔化以后他的生活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是打死也不会从鬼界出来的。扯远了,这是后话。

      玄霄直接无视那人可怜兮兮的表情,笑着策马向前跑去。

      “喂——师兄不带这样的!你等等我——”

      被抛弃的云某人立刻拾起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奋起直追。

      宽阔的路面上腾起一阵尘土。

      ————————————分割线,清秋无能,实在想不出什么配得上霄殿的好名字,以上纯属娱乐,请勿深究———————————————————————————————

      两人走了很久很久,可是临到太阳落山也没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用云天青的话说,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想找个鸟都难。不过好在天黑前看见了一个林子。俩人过惯了清修的生活,露宿野外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此时天色已暗,再加上密密麻麻的树荫,林中几乎透不过一点光。两人下了马,就近找来一堆树枝,在一块石头上摩擦了几下,点着了火。

      云天青坐在树杈上,背靠树干,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管此行的目的是报仇还是其他什么冰冷残忍且现实的东西,云天青还是感到一丝偷尝禁果的兴奋。不是他没心没肺,而是这次行动的发起者是他那个一向中规中矩积极正面的师兄。不过他好像没意识到,自从他上山以来,玄霄就会时不时地干些大逆不道的事。不过这种兴奋仅仅持续了一小会便马上被某种悲壮低沉的情绪所取代。他发现玄霄自下马后便一言不发,现在一动不动地背靠树干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天青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他低头看着那人好看的脸,没由来一阵揪心的疼。抑或是为了他不幸的身世,抑或是为着两人有几分相似的经历。现在,那种惺惺相惜的安慰加上隐隐作痛的心疼混合成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他叹了口气。

      云天青抽出腰间的葫芦,慢慢地饮了几口。抬头望望天空,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

      玄霄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心里却波涛汹涌。闭上眼睛,往事一幅幅像走马灯一样在他面前闪过。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在一阵嘈杂中被呛醒,咳嗽着起身,四周早已被火光包围。求生的本能当即战胜了恐惧,他从尚未燃着的窗户中跳了出去,随即遇上满脸惊恐与焦急的母亲。她带着他绕道后院,从一个极为隐秘的地道中逃出了绛霄阁。在随后的那几天里,母亲很少说话,只是带着他没日没夜地走。有时他从满是火光和血色的梦中挣扎着醒来,便看见母亲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箫,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嘴里似乎还喃喃念叨着什么。那把箫他认得,是父亲当年送给母亲的,上面还有母亲的名字。以前她总喜欢吹一首一咏三叹绵延悱恻的曲子,可每当他问起那曲子的名字时,母亲总是低低笑着却不言语。

      不过年少的玄霄有几件事始终想不明白,譬如连侧夫人都算不上的母亲是怎么知道那个地道的,再譬如他和娘走的是极为偏僻的小路而乌风教的杀手却仍能发现到他们的行踪。

      眼前猛地浮现那晚母亲死时的惨状,以及她那双朝着他藏身的方向至死都没有阖上的、饱含浓浓不舍的眼睛。玄霄忽然睁开双眼,里面是前所未有的狠戾。

      站起身来,在那堆火焰上加了一捆树枝。回身看到坐在树上、歪着头小憩的一抹蓝色,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仿佛被触动,玄霄走到那棵树前坐了下来。

      月挂中天,树林里透进一丝丝银霜,空旷的地面比原先亮了一些。

      抬头瞥见那人腰间的葫芦,玄霄垂下了眼帘。

      那晚借着几分醉意,自己竟对那人做出了过分亲密的举动,而走廊上对他的种种则更是失礼。想到这里,玄霄没由来一阵烦躁,他每日苦苦清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得道飞升,可现在修炼未果,自己却被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纠缠。不,他决不允许任何事情扰乱自己的心智,绝不可以,无论那个人是谁。可越是急于驱赶急于否定云天青那不羁的笑在他脑海中就越是清晰。

      其实呢道理很简单,譬如说一个人紧张时越对自己说不要紧张就越会紧张,因为“不要”是个抽象的词语,而“紧张”却在记忆中有着具体存在的画面。所以“不要想云天青”和“想云天青”其实是一个效果,它只会不断提醒玄霄去挖掘记忆里和云天青有关的一切。玄霄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他端坐好,闭上眼睛开始默念琼华派的内功心法。

      一个时辰后,玄霄睁开眼。果然,经过一番遏制心魔摒弃杂念七情六欲全是浮云等等大道理的洗涤,玄霄自觉灵台清明了许多。

      忽然飘来一阵香味,玄霄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见云天青手上转动着一根树枝,上面叉着一只半熟的山鸡。

      “天青,你又饿了?”

      玄霄看着云天青一脸迫不及待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不久前他刚刚吃掉一大碗面加半斤桂花糕。

      云天青头也不抬地盯着金黄欲滴的烤山鸡,轻松地说道,“以前在山上向来清茶淡饭,师父又不准去打猎,我见这林中物产甚是丰富,就随便捉了些打打牙祭。”

      玄霄狐疑地向他身后望去,果然,那里还躺着一头山猪,两只野兔,以及几只山鸡。

      玄霄心下暗暗惊奇。师弟轻功甚是了得,虽说刚才自己全神贯注打坐静修,可他抓了这么多猎物,自己却丝毫没觉察到动静。

      玄霄微微皱眉,开口刚要说什么,却被云天青打断。

      “呐——我知道你又要拿那些庸规俗套来劝我——不过师兄啊,有句话说的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再说你我连日奔波,若再吃些粗茶淡饭,只怕还没到迷梵就给喂了秃鹫了。”

      老天证明,玄霄刚才只是想说这么多东西你能吃完么当心贪多嚼不烂。不过刚才某人的一番话又成功地触发了玄霄的低气压。

      “又在胡闹!你几时把佛祖放在心中了?”

      云天青转过头来,两眼弯弯,“师弟若是心中无佛,是不是就不用遵守和尚那套清规戒律,每日好酒好肉、大快朵颐了?”

      “油腔滑调!早知如此,我就该把你赶回山上去——”

      云天青立刻收起笑容,“哎哎——别呀师兄,师弟也只是说说而已——呐,烤好了,师兄过来,我们一起吃——”云天青满脸欣喜地向不远处的玄霄招手。

      玄霄微微蹙着眉在他旁边坐下。其实他不是个非素不吃的食草动物,只是长期以来琼华派清淡的生活使他养成了三餐皆素的习惯,对于吃肉,他虽不排斥,却也没有像云天青那样的渴望。什么什么——你问云天青为什么没有养成清心寡欲的好习惯?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在山上还能时不时地搞点野味——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在夜里——更别说现在了。

      浓郁的香气溢满树林。

      “怎么样师兄?我的手艺不错吧?”

      云天青吃的满手都是油还不忘邀功请赏。

      玄霄不置可否,朝他身后看了看,问道,“天青,那些——你打算怎么办?”

      云天青愉快的望了一眼猎物,轻松地说道,“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玄霄不太对劲的脸色,云天青解释道,“当然不是这么拎着啦,你想哪去了师兄——呐,只要把肉烤熟,然后切开,抹上这个——”云天青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肉就不会变质啦。”

      “这是什么?”

      “云氏烧烤专用酱。”

      认识云天青以后,玄霄觉得自己常常碰上各种各样的稀奇事。

      看见玄霄满脸无语的表情,云天青晃晃小瓶,神色飞扬地继续说道,“这可是我苦心钻研精心配制的酱料,只要涂上这个,烤肉不仅不会变质,而且滋味更加鲜美——”

      说着便在烤鸡上涂了一些,玄霄尝了尝,果然味道不错。

      忽然玄霄看向云天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用的什么切肉?”

      云天青一不留神脱口而出,“剑啊——”

      玄霄的脸一下子凝固成冰山,“你、你说什么?”

      在面对相同问题时,相比起他那天然呆的傻儿子,云天青就机灵多了。他很快发现玄霄的脸色有些黑。

      “啊哈哈,剪呀,用剪刀把肉剖开喽——”

      不过玄霄也不傻。他看了看云天青满脸堆笑的可疑表情,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的剑抢了过来,果然,剑锋处还粘了几根鸡毛。

      “云、天、青!你——”

      云天青早在他拿起剑的一刹那就一跳而起躲得远远的。

      “师兄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啦——”

      看来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