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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酒醉 ...

  •   自那夜一场恶战,琼华弟子大都受伤需要调养,一时间物资储备有些吃紧。夙瑶身为师姐兼代理掌门,自是十分发愁:若是亲自下山采办,又恐怕派中再生变故,可眼下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云天青听说此事,简直乐得合不拢嘴。自从拜入琼华,就一直待在山上,依云天青那脾气又怎肯老老实实圈在这里?于是拉上好不容易点头答应陪他同去的师兄兴高采烈地跑去向夙瑶请命。夙瑶正在犯难,再加上有玄霄陪同,于是满口答应,当即挥笔列下一大张清单交给二人就打发他们下山去了。

      二人赶着马车来到山脚下的播仙镇。好久不闻人间烟火的云天青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整整半天玄霄看着他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和一张三尺厚的脸皮和人家讨价还价,价位低的玄霄在一旁都听不下去,可店家居然爽快地把东西塞到云天青手里临走还贼热情地来了一句客官慢走有空再来。于是玄霄在风中凌乱了。

      “师兄~~东西都快买齐了,夙瑶师姐给的钱还剩这么多呢。”云天青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兴冲冲地走在小镇上。

      不剩能行么?十文钱一两的白芷愣是让你一两银子买走二十斤。同样大包小包的玄霄在一旁满脸黑线。

      “既然还有这么多剩余,不如我们找个酒肆好好喝几杯,你说怎样师兄?”云天青越想越开心。

      “不行!”

      云天青顿时满脸委屈。

      “师兄——师姐给了我们半月的时间,现在连一半都不到,我们就玩几天再回去吗——”

      “不要。”

      云天青转了转眼睛,忽而满脸堆笑,“好师兄——忙了大半天你我都累了,还提这么多东西,不如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你说如何?”

      玄霄看着他饥渴的眼神心头顿时浮起不好的预感,还没等他发表意见云天青就拉着他踏进了一家客栈,果然——

      “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拿两坛来——”

      把东西尽数放在马车上,交给小二,云天青拖着玄霄在一张桌子旁坐下。

      不一会,小二便端上了几样点心,几盘可口的小菜,以及两坛酒。

      云天青倒满两杯,其中一杯推到玄霄面前。玄霄皱皱眉,别过身去。

      “我说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又不在,你何必如此循规蹈矩?就陪师弟喝几杯嘛——”云天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抱起酒坛倒满。

      玄霄看着他眼角眉梢满是笑意,不忍拒绝,便端起杯子,刚要往嘴边送,这时店里走进几个穿着怪异的人。

      “小二——两间上房!再送些精致的小菜到房里去——”领头的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店家桌上。

      “好嘞——客官楼上请——”小二拖长调子吆喝着引着那几人上楼。

      “妈的——这里怎生这样热!”尾随的一个彪形大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撸起袖子。

      忽然旁边一人按住他的手,“诶——大夫吩咐过你的伤不能见光,鲁兄怎的忘了?”
      姓鲁的大汉微怔一下,猛地拍了拍脑门,“你瞧我这记性!真是——还好李兄你提醒我。”于是把袖子放了下来。

      几人随后上了楼,消失在拐角处。

      玄霄啜了一口,随即一饮而尽。

      “醇厚不失清冽,果然是好酒——”

      云天青撑着头,笑道,“师兄还真是深藏不露——既会喝酒,又何必藏着掖着?来来来,多喝几杯——”

      师兄弟二人就这样觥筹交错,玄霄也不阻止云天青没完没了地给他倒酒,于是,一坛酒很快就空了。

      云天青打开另一坛,给两人重新满上,忽然说道,“师兄,这样干喝着实无趣,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谁输了便罚酒,可好?”

      玄霄挑挑眉,道:“什么游戏?”

      “我出题师兄来猜,猜错了便要喝——”

      “好。”

      “怎样才能把冰在最短的时间内变为水?”

      “去掉两点。”

      云天青愣了愣,随即一笑,“没想到师兄反应如此快——”说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为什么青蛙可以跳得比树还高?”

      “因为树不会跳。”

      云天青又愣了,看看一脸淡定的师兄,云天青小小的感慨一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云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军交战,死伤惨重,为何将军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要射箭。”

      云天青这下对师兄佩服得五体投地,谁说师兄是木头来着?明明比老子还聪明!老子当年都没反应这么快!于是愤愤地喝下第三杯,云某人眨眨眼,又开始使坏——

      “师兄你这么厉害,再玩下去我肯定要醉得一塌糊涂,到时候还得劳烦师兄你背我上去——不如我们来行酒令?”

      看着云天青笑眯眯的脸,玄霄勾勾嘴角,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道:“好。”

      “古人曾云‘分曹射覆蜡灯红’——师兄,你我便来射覆怎样?”

      “不知师弟是要射物还是射字?”

      “射字。”

      “好。”

      “师兄听好——我出一个‘春’字,师兄可能射着?”

      玄霄低头,沉吟半晌,忽而抬头说道,“师弟覆的,可是一个‘酒’字?”

      云天青知他射着,便喝了一杯。抬头望了望天,说道,

      “好——那我再出一个‘书’字。”

      玄霄见他抬头望天,便知他用了鸿雁传书的典故。略一沉思,对上那双墨蓝的眼睛,“天青,你又胡闹——这谜底,岂不是玄霄的霄字?”

      云天青不禁击掌大笑,原来他抬头望天,正是化用了“目断秋霄落雁”一句。

      “师兄真是聪慧异常——若是我再出一个‘荷’呢?”云天青的目光望向他,随即又低了头,斟上一杯。

      玄霄不语,指尖轻轻敲在桌子上,良久,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我便猜不到了,自罚一杯。”

      云天青笑了笑,也端起杯子。

      另一个酒坛很快也空了。此时二人都已有了几分醉意。

      云天青晃晃酒杯,朝店家喊道,“小二——再取两坛来——”

      “天青,够了。”

      “不行——老子没喝够!”

      玄霄打量一下四周,此时天色已晚,店里宾客稀少。玄霄摇摇头,叹了口气,吩咐小二把酒送到楼上房间里,拉起赖在座位上不走的云天青来到楼上。

      云天青被放到床上,不死心地爬起来,拿起酒杯倒满,冲着玄霄说了句“师兄,老子敬你一杯,干!”便仰头喝干。

      玄霄看着他,眼里忽明忽暗,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别喝了。”

      手中传来一阵温热,云天青怔了怔,手动了一下。

      “师兄——我们继续喝嘛——来来来,师弟给你满上!”

      看着玄霄坐下,云天青道:

      “这射覆一词本源自周易,即用龟甲、铜钱等物占卜盆下所盖为何物。而后逐渐便有奇人异士以占卜之术演绎天文地理,更有甚者,连人的心思也一并探知——师兄,不如我们来猜猜看对方心里想些什么?”

      玄霄饶有兴趣地歪着头看着半醉的云天青,忽然开口:

      “师弟此时莫不在想——师兄定然会应下,再加上平日里师兄墨守成规,心思是最好猜的——”

      云天青一下被逮到,只得老老实实说了声“是”,随后饮了一杯。

      “师兄是不是在想——师弟平日里也错看了师兄几分,这点把戏还是难不住师兄的?”

      玄霄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是”。

      玄霄端起酒杯,刚要喝,忽然又放下,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云天青的杯子,最终还是端起来一饮而尽。

      “师兄是否在想——不能再让师弟这么喝下去了,要赶快制止才行?”

      玄霄一笑,又饮了一杯,随即说道,“师弟一定觉得,刚才师兄的动作做得是在太明显,随便一猜就能猜中——”

      云天青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师兄真是高明!这一招请君入瓮,师弟自愧不如,来,师弟敬你!”

      于是两人一杯杯地又喝了起来,很快酒坛又快见底了。

      此时的云天青已有了七八分醉意,他发丝凌乱,嗓音微醺,脸色微红,眼里也顾盼流光,比平时多出几分魅惑的味道。忽然凑近玄霄,云天青低低问道,“师兄——师弟刚才给你出的谜,你还没回答师弟呢——”

      玄霄放下酒杯,努力用手支撑着头,“师兄——师兄猜不到——”。显然,玄霄也醉了。

      云天青又靠近了一些,月光下,可以看得清他忽闪的睫毛以及那一双近在咫尺的湛蓝的眼睛。

      “师兄真是笨——荷下生藕,藕断丝连,这谜底——不就是一个‘情’字嘛——”

      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充满说不清的甜腻。

      玄霄没由来一阵心动。月光下,那人的脸庞显得异常惑人,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燥热无比。

      借着酒劲,玄霄抬手抚上那人的脸。

      手心传来滑腻的触感,玄霄摩挲着那温热的肌肤,眼神慢慢迷离。

      “天青...”

      呼吸交错,目光纠缠,肌肤相贴,这样危险的距离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暧昧。

      云天青的瞳孔猛地一缩。

      玄霄放开了他,站了起来。那般清清冷冷的神色,又怎像是一副喝醉的样子。

      把无法动弹的云天青拦腰抱起,放到床上,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

      云天青睁大眼睛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焦急地望向玄霄。

      轻轻拨去粘在他脸上的发丝,玄霄望着他深邃的眼睛,低低说道:

      “一个时辰**道自会解开,师弟不必惊慌。”

      云天青张大了嘴似乎想说什么,可玄霄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房门。

      寂静的走廊上,一个身影快速移动。没多会来到一扇门前,那人停住,附耳听了听门里的动静,随后闪身进入。只听得几声闷响,房间里亮了起来。

      房间里四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正是白天那几位衣着古怪的男子。

      玄霄弯腰在其中一人身上摸索着,忽然顿了顿,探手进去,手中赫然多了一块红色的牌子。

      轻巧地翻身出来,房间里又暗了下来。

      转身关上房门,玄霄忽然停住了。

      走廊上一抹熟悉的蓝色映入眼帘。

      “师弟竟不知师兄原来有如此酒量。”

      那人手里提着一个葫芦,几绺发丝被夜风吹起,月光下自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云天青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只是语气却不似往日那般轻快。

      玄霄走近他,没说话。

      “师弟还不知,师兄竟喜欢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云天青拿起葫芦往嘴里灌,雪白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放下葫芦,瞪了玄霄一眼,云天青胡乱抹了几下,本来就没束紧的领口此刻更是松松垮垮的开着,露出里面精实的胸膛。

      在玄霄看来,那眼神,还有那动作都无比的撩人。

      “早知师弟还有力气冲开穴道,师兄就该再陪你喝上几杯——”

      云天青并不理会,放下葫芦,正色问道,“那四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玄霄眯了眯眼,片刻之后开口,“你怎么知道?”

      云天青叹了一口气,看向玄霄,“师兄——你我同门也快一年,今日你如此反常,师弟又怎会没有察觉?”

      “若是换做平时,师兄不仅自己不会贪杯,更要责备师弟没有节制——可自从那四个人进店以后,师兄不但不阻止我,还与我行酒令,于是我便知道,师兄是想让我放松戒备。可至于师兄究竟有何打算,我却不知。直到方才师兄点住我,又去盗了那人的令牌,我才明白——”

      “明白什么?”

      “师兄你——想去做一件事,一件很危险的事。”

      玄霄转过身去,良久不语。

      云天青有些急了,绕到他面前,“师兄!你我一同出生入死,可如今你却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玄霄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缓缓开口道,“此事与你无关。”

      云天青用力抓住他的双手,“师兄不肯以实相告,难道师弟在师兄眼中就是这般没用,怕师弟到处惹麻烦不成?”

      玄霄忽然走近几步,两人的距离不断缩小。云天青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却抵在了墙壁上,周围的空气充满了危险而暧昧的味道。

      “师兄——”

      玄霄抬手压在了他的嘴唇上,云天青惊得睁大了眼睛,刚要挣扎,面前的人却抢先一步把他拉向自己,腰身被牢牢地固定住。

      玄霄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天青,这件事与你无关。答应我,不要插手。”

      低沉的嗓音里充满了诱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云天青不由得打了个颤。抬头对上那双闪着暗红光芒的眸子,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感受到那人有力的臂膀和火热的身躯,云天青大脑一片空白,只觉一阵酥麻的感觉涌遍全身。心跳不断加速,那双湛蓝的瞳孔开始慢慢失去焦距。

      玄霄在他耳边继续温柔地说道,“天青,我不想你有事。”

      云天青的瞳孔放大,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忽然他猛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激动地说道,“师兄,你只道不想我有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出了事我又该如何?”——玄霄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云天青的目光流露出清晰的坚定,“师兄,我云天青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可让我看着你身处险境我却一人苟且偷生,我做不到。今天,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去定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玄霄走向一旁,开口说道,“天青,你可听说过‘乌风教’?”

      云天青迟疑了一下,“可是江湖上盛传的‘乌之来时,闻风而逃,墨脱不仁,敢与天高’?”

      玄霄点点头。“不错。乌风教一向以擅用剧毒而闻名江湖,其教众遍布各地,大都武艺高强,训练有素。而墨脱,便是乌风教的教主,此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为了扩大乌风教在江湖上的影响,几年来教主便动用一切手段铲除异己,许多门派因此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如今,乌风教已在江湖上首屈一指,无人敢与争锋。”

      “那...师兄的意思...下午那四个人,便是乌风教的了?”

      “是。凡是乌风教教众,左手臂上均有一条蛇形纹身。今天下午我在那人的手臂上看到了刺青,便知他们是乌风教派来的。”

      “那这块牌子又是何物?”

      “是乌风教信物,赤焰令。只有持赤焰令方能进入教坛,面见教主。”

      “师兄莫不是要去见那教主?”

      玄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不是见,是杀。”

      云天青吃了一惊,“师兄,为何?”

      玄霄看着地,良久,开口说道,“三年前,墨脱曾去面见绛霄阁阁主温孤凌天,希望他能为乌风教做事,可温孤阁主生性耿直,再加上一向不满乌风教的所作所为,便义正词严地拒绝,还当场痛骂乌风教的卑劣行径。墨脱教主当即愤然离去。可谁知,一个月后的一个夜晚,绛霄阁被人血洗,所有弟子无一人生还,而温孤阁主一家老小三十二口更是惨遭灭门。只有阁主的一个侍妾带着她的孤子死里逃生,连夜出了城......”

      云天青浑身一震。

      “可墨脱教主却要赶尽杀绝,他派出大量人手追赶那对母子,最后母亲绝望之中把儿子推进了山洞,引开了杀手,然后便...”玄霄停住了,他的手用力握在一起。

      云天青的声音有些颤抖,“师兄...那个孩子...就是你,对么?”

      玄霄继续说道,“那夜,他们放火烧了阁,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和娘死时的样子。所以,我一定要让乌风教,血债血偿。”玄霄的眼里闪现出一丝残忍和冷酷。

      云天青看着他有些凌乱的脸,心里好像刀割一般狠狠疼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是无比清晰的光芒。

      “师兄,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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