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紫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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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启，悭臾扯开衣襟探进胸口，胸膛剧烈起伏着，而后山谷爆出一声龙啸，苍凉而悲壮。
悭臾垂手握着一片血浸的龙鳞，苍墨衣衫暗红了一半。他却勾起嘴角踏入阵中。
这就是紫府？灰蒙一片……这是？……琴音？！眼前的迷雾缓缓散去，一个长发委地的白衣背影逐渐清晰，悭臾抑不住内心的汹涌急急上前跪地从后紧紧搂住仙人。仙人指尖一滞，回头一望：“你是谁？”悭臾见他眼含秋水却无悲无喜地说着“你是谁”，不由死死扣住这人肩膀：“我是悭臾啊长琴！你怎地不识我？！”仙人吃痛，皱着眉头。悭臾自觉失态松了双手又要去摸他的脸颊，仙人往后一躲喃喃着：“悭臾？悭？……臾？……”
“长琴你莫要吓我！！！”悭臾扑过去想抓住他。仙人又是一闪：“你是何人？这般无礼！”悭臾见长琴总躲着他又说出这话，怒从心起：“我还要做更无礼的事！！”语毕飞身而起擒住那人，将那人狠狠摔在地上毫不怜惜，双手锁住那人右脚褪去鞋袜。眼神渐而痴迷，手指轻抚着白玉光泽上突兀的红色印记——————————
【那日，他正在草丛里盯着半空的飞鸟发呆。尾巴突地被什么碾过似的生疼，毒牙一呲往后狠狠咬去看也不看是个什么东西掉头就往水潭里钻。不过他很满意地听见了一声吸气。哼，他可是水虺，咬痕好不了不说还可以致命～小小的黑色水虺在潭里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可是，期待中血的腥味没有闻到，倒是听到水岸传来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是谁跑到这来扰他安宁？！小黑气呼呼地浮到浅水层，偷偷露出两只小眼。
水湄，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周身似有着温润的光泽，垂着眼睑，白袖随着指尖拨挑的韵律来回摆动着。
“方才……是你罢。”那男子开口道。
小黑心虚地转头看了看，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牙尖得很。”男子笑着，又似在自语。指尖挑起一弦。
啊？！！难道刚才咬的是他？！！他怎么没死？！！小黑蜷了蜷身子，心里发怵。
“你是这榣山灵物罢～”
“…………”
“在下贸然打扰实在不该。”
小黑见他弯着嘴角似笑非笑莫名有种危机感。
“真不打算出来？”
它总觉得自己若是不出去，等下就会被眼前这东西生吞了。于是极不情愿地扭着身子朝岸边游去，心里却想着：这东西看起来很好欺负……
待它刚刚上岸，方才还捧着琴的男子一瞬闪到它面前——————————
“你！！！”小黑使劲扭着身子，就要朝擒着自己的手咬去。可那手的主人学乖悠悠躲过了。
“这便是水虺？”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滑溜的小黑。
“没见过啊！”小黑又使劲甩了一把尾巴，“我可是要化龙的水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跑到这里来打扰我的清修！！”那男子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声：“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小黑小小的头一昂：“知道还不把手松开！”
“小的冒犯了龙君，自然是要陪个不是～”小黑刚想大度地说句“不用”就发现自己被放在琴案上了：“这是干什么？！”
“龙君赏脸听小的弹一曲可否？～”小黑吐一口粗气就要转头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这是……这是怎么了？……抬眼又见到那似笑非笑的人，顿时心里发颤。
也不知这东西把前爪滑来滑去弄出些轰隆隆的声响作甚，反正它是无趣得困了。
一曲罢，男子见小黑迷糊着小眼，不知该怒该笑，伸出食指弹了它小小的身躯。小黑一怒，刚亮出毒牙又想到什么悻悻收了回去。男子无害眯眼笑着：“龙君醒了？～”小黑把头一偏不愿理他。
“看来龙君是真累了，还是早些回洞府歇息吧，在下告辞～”士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洞府？！！这东西在嘲笑它！！！小黑绷紧身子心想非要在这东西脸上狠狠咬一口不可！可是无论它怎么折腾，身子就像是黏在琴案上一般，直扯得生疼。
“你！你！！……”
“龙君还有何吩咐？～”
“定是你使了术法！不然我怎么会动弹不得！！”
“小的术法怎能困住龙君～啊～定是龙君看上小的琴案又不好开口～无妨，这琴案我赠与龙君便是～”男子说完转身离去。
“喂！！喂！！！”
应是有了一日半，小黑快要饿得昏过去了，虽然有时候找不到吃食也会挨饿，但这滋味总是不好受的。恍恍惚惚看见一白色影子移到眼前，还有些馋死人的香气。
“龙君近日可好？～”是那个家伙的声音！！小黑浑身一激灵莫名清醒了些，见这家伙往嘴里塞着什么，它便知这些东西能吃！男子见这水虺的口水都快淌成小溪了，低笑一声，拈了块糕点送到面前：“龙君可否赏脸？～”小黑才不客气呢，身子一挺吼道：“我要那个！！”男子心道：这小家伙，不识仙人，倒识得仙酒。
“这可是仙酒，我好不容易从酒仙那讨来的。”语里透着不乐意。
“仙仙仙仙酒？！！你是哪里来的精怪？！！竟和仙人有交情！！！”小黑甩着尾巴用力拍着琴案，又嫉妒又羡慕还有些不服气。男子听闻一愣，精怪？！他哪里像精怪了！！面上却笑着说：“依你看，我是什么精怪？～”
“定是那白虎精！！白虎精我见过！”
白虎精？！！……他哪里像白虎？！！
“不对。”
“那……那便是鹤精！！”
…………好吧…这鹤精还是容易接受些……
小黑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诶～咱们都是精怪，不记仇，那什么……那什么仙酒你就给我尝尝～”男子见水虺满口胡诌眼睛却盯着白玉壶不放，无奈把玉壶往前推了推道：“喏。”
小黑一听就要往前窜，忘了身上还有禁锢，一使劲就只能疼得“嘶嘶”叫了。
“哈哈哈哈哈～”男子一边笑着一边解了禁锢，小黑恨恨吐出信子绕着壶口舔了一圈，嗯～好甜～扭扭身子发现自己能动了便迫不及待钻进壶里，男子抚着玉壶的手颤了颤，眉头也皱在一块儿，总觉得有点……嗯…违和……这酒…他是不要再喝了……
小黑倒是很开心地蜷着身子把酒喝完了，这酒甜是甜，后劲也是不容小视的。小黑晕晕乎乎把壶盖顶开黑亮滑溜如条死蛇般挂在壶口，嘴里还不依不饶着：“那些仙人是多、多没眼光，嗝，净、净是点化些没、没、嗝，没用的精怪，打起来还不知道、不知道谁厉害……”
“哦？你也想有仙人点化？～”
“……呸！老子、老子不稀罕！嗝，我、我偏要修成应龙给你们看……一辈子呆在这里闷都要闷死……”小黑说着说着终于睡着了。】
“悭臾！悭臾！”悭臾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长琴腿上。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坐起身：“长琴你识得我了？！”
“惭愧，想不到几日不见，小臾竟变得这般模样。”长琴笑着。
“几、几日不见？”
“？”
“长琴你……”
“哦～倒也不对。”长琴抚掌笑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小臾不会怪我不早点来看你罢～”长琴调笑着，悭臾却心紧得厉害，时光倒流？！？悭臾扯开衣襟看向胸口，完好无缺，心里一惊，施法却不见胸前龙鳞！长琴见他一惊一乍地，笑道：“不用看了～你那伤我替你治好了，又是去找些精怪斗法了吧～”
“不对！！！”长琴被他突地大吼惊了一下，“怎了？”悭臾握住长琴的肩，定定道：“长琴，我是谁？”
“悭臾。”
“我在天庭是何职位？”长琴愣了下，止不住笑道：“你这、你这，哈哈哈～都还未化龙便把天庭的职位都想好了？～哈哈哈那定是福泽一方的龙君～”还、还未化龙？！！！“不对！！长琴你忘了么！！”“悭臾你，你究竟怎了？……”“你还记得那日、那日你与祝融共工来收我……”“！？！！！不要说了！”长琴推开悭臾。“长琴你记得了？！”长琴捂着额头道：“不要说了……”“你怎了？”悭臾作势想扶住长琴。“别碰我！！！”长琴却狠狠拍下悭臾的手。“长琴？！？”
“你走……”长琴声音发颤，似乎在很痛苦地压抑着什么。“长琴？！？”悭臾又要扑过去。“走啊————！！！”
而后，他终于看见长琴抬起头来，眼前的人嘴角擒笑却是狠戾之气十足！
“你终于来了～”
“……你是？！？”
“怎么？几千年不见罢了，就不认了？～”
“……你怎可能是长琴！！！”听人抚了抚耳后的黑发：“我怎就不是了～”往前踏出一步，“我可不就是那个被你咬了一口、与你私许终生、被剔仙骨时还对你念念不忘的太子长琴？～”明明是情话，悭臾却渗得慌。
“你……你怨我？……”
“让我杀了你，我便不怨你。”
“？！为何？！！”
“为何？呵呵～”长琴摩挲着悭臾的脸，“要不是因为你，只怕我现在还是个逍遥仙人，怎会落得个天煞孤星的命～”
“你、你悔了？！？”
“是。”
“不是真的……”悭臾一把抓住长琴的手，“你戏我对不对？！”长琴颔首贴上他的额头笑眯了眼：“我现在～只想亲手穿过你的心～”悭臾闭眼：“你当真如此恨我？”“当真～”“当真希望我死？”“当然～”悭臾抓起长琴的手按上心口：“我早就死了。”长琴只愣了一下，又弯起嘴角，指尖戳进悭臾的心口，满足地看着他痛苦的表情。
“哈哈哈哈～”悭臾突地笑出声来，嘴里淌着血，“恨我又如何？你便是恨我！！我也不会放手！！！”语毕死死压住长琴的头，咬破他的唇，看他嘴角溢血又温柔舔去，“你便是疯！！我也陪你一起疯！！！”
悭臾已感到五根手指在心内蠕动了，为何会变成这样？！……心里想着，万般苦涩。你明明说过不悔的！当真是戏我？！？几千年了……我要等的不是这个结果！！！悭臾用力推开长琴，带着长琴的手自胸口退出，眼里却满是兴奋之色。
长琴一笑：“怕了？～”
“不！”悭臾反握住长琴的手，竟是神色奕奕“我们死一块可好～”长琴脸色一变，抽回手却不答。
“你这般怨我恨我，让你在我死后自尽自是不可能的，我便先杀了你再自尽！”
“？！你疯了！！！”
“我虽不知你用了什么术法将我龙鳞隐去，但拼了这颗龙心，同归亦是可以的。”悭臾捂着心口，鲜血从指缝汩汩流出。
“…………”
“不怕。”悭臾搂着长琴，如往日般亲昵“我们都是死过的人。”长琴却在他怀里开始耸肩，悭臾挑起他下颔一看，竟是哭了。悭臾宠溺地笑笑，温柔舔去长琴眼角的泪：“你要杀我我都没哭，你哭甚？～”
“别这样……”
“嗯？～”悭臾心情大好。
“你若真是疼我便该……”
“如何？～”
“…………”
“依你杀了我？”
“…………”
“长琴，你逃不了。”圈紧手臂更是死死抱住怀里人，“今日死了，来世我还缠着你，若来世你还要我死，那我们就再一起死。”
情之一字，谓之曰痴，一念成痴，一执成狂。
“悭臾……啊！！————”长琴话未落，便已被生生穿透心口，他看着胸口一片腥红，一脸的不可置信，“哼，失算！”拂袖竟化作尘烟散尽。长琴一消失，四周的花草、云雾缭缭的山峦、哗哗的水声皆一一散去。悭臾愣在原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长琴————！！！”究竟怎了？！莫非皆是幻象吗？！“长琴————！！！”
“你若不死，便解不开他的心结。”
“谁？！？”
“我便是这紫府的主人。”
“装神弄鬼！快快现身！”
“呵呵呵～”一个白衣男子落在悭臾面前，“龙君～”这男子黑发委地，与太子长琴竟别无二致。
“长琴？！”
“你喜欢这般唤我亦是无妨～”
“不！你不是！”
“哦？～”
“你这妖怪！竟想离间我和长琴！胆量还真不小！！”悭臾咬牙道。
“呵呵呵～说到胆量我可真没龙君大～龙君可忘了身处何处？～”
“紫府。”
“龙君可听说有人入了紫府还能安然无恙的？～”
“…………”
“更何况要你死本就是太子长琴所愿，我只是随心办事罢了～”
“？！胡说八道！！”
“龙君莫太自负～我可是比你了解他多了～”
“你！…………”
“龙君可是处在紫府最底层～那便是太子长琴心底所想却又不敢想的事～而我，我是太子长琴，却又不是太子长琴～”紫府主人得意道。
“…………”悭臾觉得这人多嘴得很，想掐死他好了，可又心奇，说不准就能得到唤醒长琴记忆的法子。
“如何？～龙君便了却他这不敢言说的心愿可好？～”
“好！！”
“…………”男子没有接话，许是想不到这人会这么容易就答应。
“但你要随我离开此处。”
“…………”果然。
“若你入了尘世，长琴的记忆就能恢复罢。”
“哼，倒想得容易。”男子轻蔑一笑。
“易不易，试试便知！”话间已是朝男子袭去。
“你若把我擒了去，这太子长琴只怕是真要亲手杀了你了～”男子一边闪躲一边说着。
“无妨，便如方才般，杀了他再自尽。”
“……当真是个疯子！”当即召出把琴来，席地而坐勾挑琴弦，琴音嘶鸣刺耳，似在泣着血泪。悭臾竟生生被震出几丈远！
“太子长琴虽已为凡人，但这灵魄却是曾日月浸着仙气的。”男子依旧抚着琴弦，似身处风花雪月般清雅，“你若心甘情愿死在我手上，那灵魄的美味自是不必言说，可惜啊～”琴音骤停，男子勾起嘴角看着眼前血流不止的龙君。
龙君撑起身子笑道：“你总笑我不懂音律，也不该用这法子来戏我～”
“哼，还嘴硬？那便看看是我的仙家之气厉害，还是你这龙不龙虺不虺的妖怪疯子厉害！！”作势又要抚琴。悭臾一听，只觉心里突地空了一块，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男子皱眉，不知这疯子又要做些什么。
“妖怪疯子…妖怪疯子！说得好！说得好啊！！敛了笑意，“我真恨当初为何不这般疯，我若有这般疯便不会看着你上刑台还听旁人言语傻傻想着来世！！我就该把天庭捅个底朝天！！杀了那伏羲老儿我不周山再拥你为天帝！！岂不快哉！！！”
“！！…………”
“哈哈哈～长琴，我好歹也是烛龙之后，你可知我为何会甘愿做个女仙的坐骑？！”话已至此却不明说，反道“你怪我，你怨我，可你又知道什么呢！！！”手心现出入阵之前拔下的护心龙鳞，“一切都没有意义了。”猛地握拳，龙鳞碎片四散飞去，万丈金光。
“啊！！————”悭臾起身见自己坐在地上，身子湿漉漉的，知道大哥定是又用冷水泼他了，无奈笑道:“大哥……”
“死者为大，这声‘大哥’我可受不住。”
“啊？！”
“不出三日，你这身躯便没了。”
“为何？！”
“为何？你捏碎龙鳞虽能出得紫府但命是保不住的。我早已与你说过，没有谁入了紫府还能全身而退！”
“…………”
“如今便与你那小情人好好道别，准备后事罢。”钟鼓化风而去。
悭臾在地上呆坐了会，才想到不知长琴怎么样了。进屋见长琴躺在床上，心里舒了口气。蹑着手脚走过去，坐在床边给常公子掖了掖被角，轻叹一句：“天意弄人……”
“悭臾？”
“！你醒了……”
“我、我怎会……”话还未完，就被悭臾的拇指抵住嘴：“嘘……让我好好看看你……长琴……我想你……”悭臾就着这个姿势欠身搂住常公子，常公子扭了扭道：“悭臾……”悭臾又紧了紧手臂：“别动。”这人慵懒的声音似掺着惑般，常公子就真不动了，呆呆看着床帐，眨眨眼，他似乎能清晰地感到悭臾拇指的纹路。“你怎地又是这般睡着了？”唇一动便酥酥麻麻的，面上一红，头甩到一边，那拇指也顺水推舟地从面颊滑到脖颈，常公子打了个颤莫名就恼了。
“你给我起来！！”常公子把悭臾狠狠一推。
“啊？啊？怎了怎了？”悭臾惊醒。
“你怎地又这般睡着了？”语里有着责怪。
“我、我困得很，你便让我好好休息会啊……”说着又要倒下去，常公子一把将他抓住：“你、你走了很长的路罢……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不饿……”
“……要睡回你屋里去。”
“……你就忍心这样待我？”
“……我委屈你了？”
“…………长琴。”悭臾一把握住常公子的手，“若我以后一去便是再也回不来，你可会想我？”
“？！你说什么？”
“……我家人寻到我了。”
“……那不挺好的吗。”常公子不动声色地把手缩回来，“能与家人团聚是再好不过。”
“……你不留我？”
“留你作甚？若是想见，我去探你便是。”
“……竟这般无情……”
“…………”
“不行，我心里不快活，非要在你床上睡一晚不可。”说完扯了被角就钻进被窝。
“你、你……”
“你什么你，快睡！”悭臾伸手一拽，常公子就稳稳倒在悭臾怀里了。
“长琴……你不想我我便放心了……”悭臾喃喃道，常公子听不清他说什么，又凑近一点直到耳后被那家伙呵出的气痒红了才发现这姿势有多暧昧。常公子想偷偷出门去别的房间好了，可这家伙睡着了力气还这么大，扳都扳不开。那人的气息这么近，常公子大气不敢出……眼圈黑黑的……真是累坏了罢……常公子突地觉得鼻子酸酸的……好温暖……眼皮也重了，闭眼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紫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