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祖》一品猫

3、分歧

　　常公子稳了稳神色又拽紧了食盒：“公子认错人了。”那男子又惊又喜道：“你会说话？”
　　“公子说笑了，公子定是认错了人。”
　　男子盯着他，严肃道：“不对，你是他，莫要欺我。”
　　“公子要寻的是个哑巴，可在下自打生下来就会说话的。”
　　“那便是你往日欺我。”男子笃定道。
　　常公子又气又急，瞟了一眼在道旁逗弄小孩的悭臾，心知是不能指望他的。
　　“公子真是认错人了。”转身就要走。男子连忙拉住他，常公子挣脱不掉不禁吼道：“放手！！！”这一喊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常公子又羞又窘不敢再动，男子也尴尬地松开了手，想看热闹的人见是傅府公子便也识趣地走开了。悭臾倒是过来了，脸色难看得很。
　　“他欺你？”看样子是要打人了。
　　常公子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鲁莽。
　　“这位公子说我与他是旧识，我却不认得他。奈何这位公子又不信我，你来说说。”常公子推了推悭臾。
　　“喂，他不是你要找的常公子，他是秦公子！”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怎么还会去指望他！！！常公子只恨没个洞……
　　“公子。”常公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往日之事莫要再提，算我…算我欠你个人情。”
　　“仅是个人情？”
　　“…那公子想要什么。”
　　“我……咦？你怎么带抹额了？”男子说着就要去解常公子的头带，“你那朱砂甚是好看，遮了可惜。”常公子毫无防备，额头的伤疤就这样露了出来。男子倒退一步，手里拿着抹额不敢相信。常公子捂住额头大吼一声：“不要看我！！”却更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悭臾也怒得大吼，左手扛起常公子就跑，右手也不忘拽紧了食盒，嘴里还骂了句：“王八蛋！！！”常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远离了傅公子的视线。
　　路边提着菜篮的大妈想着：这位小哥好大的气力！！！

　　“悭臾你这是作什么？！”常公子只觉耳边生风，“快放我下来！！”
　　“不行！那是个坏人！”
　　“我没说要回去！”
　　“那也到家才放！”
　　“……”
　　悭臾说到做到。
　　“好好的，你犯什么病？……”常公子整着自己的衣裳，心想这般丑态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那小镇是绝不能再去的……
　　“那人不是个好东西。”悭臾嘟囔道。
　　“那也不能这般…这般…”
　　“哪般？”
　　“……把我从街上扛回家！！！”什么仪态，他不要了！！悭臾见他真恼了，畏缩道：“那…下回把你抱回来？”
　　“……你还想有下回！！”悭臾不由得也有些恼了，自己为了他好，这人怎地不识好歹？“我见他欺你，火得很，你又不许我打人。”悭臾赌气踢倒了一张椅子，“你不恼他，反倒恼我。”说完就走了。常公子怕他赌气离家，偷瞄着悭臾，见他进了自个儿房门才安心。

　　天边缀了几颗星子，西边已隐隐透着月光。
　　本是说好一同赏月的，一个赌气不出房门，一个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本。
　　“吱呀——”常公子抬眼看去，见门边没人，心里一惊：自己怎地就认定悭臾会来呢？而后又想到几天前，那人呆呆站在他门前，夜深露重，只为等他开门好说一句“不要撵我走可好？”叹了一口气，提了食盒，朝那人门前走去。刚敲了一下，门就开了。常公子见悭臾有些局促，想这呆子怕是在屋里巴巴等着他，笑道：“赏月去？”
　　“好！”

　　“怎地不在庭院赏月，偏要跑到这荒凉的山顶？”山高风大，常公子又缩了缩身子，“这要是再得风寒怎么办？”
　　“不会，你便靠着我些取暖就是。”
　　还是身子要紧，常公子便靠了上去。
　　“冷是冷了点，可这月盘好看～你往日没有这般赏过月吧～”
　　“往日的事记不清了。”
　　“我饿了……”
　　常公子忙开了食盒，虽是些不能果腹的点心，但也总比没有的好。
　　“喝些酒，也能暖暖身子。”常公子给悭臾酌了一杯。
　　酒过六巡，都有些醺了。
　　“我便是把你从街上扛回来，你也不能恼我。”悭臾突然开口道。
　　“……”
　　“我不待见他，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好的…你怎地认识这种人？”
　　“……”
　　“日后他定会头顶生疮脚底长脓。”悭臾又喝了一口。
　　“……”
　　“不过有句话他说得对。”悭臾转过身来看着他，“你那朱砂甚是好看。”常公子见他眼神痴迷，心里一跳，竟挪不开视线。
　　“你怎知我有朱砂……”
　　“因为你是我的长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我的长琴……我的……”悭臾含糊不清喃喃道。
　　“我不是长琴……”常公子突然很嫉妒这个叫“长琴”的人。悭臾看着他，没有反驳，只道：“你的脸怎红成这样？”说着就要去摸常公子的脸，被常公子躲开了，悭臾悻悻收回手道：“你不该躲我的。”说完把常公子拽进怀里就是狂风骤雨的掠夺。
　　“唔唔……”常公子从狠命推着悭臾到狠命抓着悭臾，只觉自己快要死了，可对方却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常公子急了，想咬悭臾的舌头，又怕力气太大把舌头咬断，心里又想着不能什么都惯着这呆子，挣扎了一下还是咬了下去。悭臾吃痛，闷哼一声放开了常公子。
　　悭臾嘴角挂着血，映着月光竟是妖冶无比。他看着常公子笑了几声，取过酒抬头就往嘴里倒。
　　“我醉了，你莫要怪我。”悭臾望着月亮。

　　待常公子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了。
　　头痛得厉害，却是清楚记得昨日的荒唐。常公子想是断不能再由着这呆子的，就算是个呆子也还是能教的罢……呆子见他来了，拿着番薯凑到他面前愁眉道：“怎地不熟？”
　　“……”
　　“我也给你烧了个…想着你醒了就能吃的…可它怎地不熟？”
　　常公子接过番薯看了看：“你如何烧的？”
　　“用棍插着，像烤肉那般。”
　　“……”常公子决定略过这话题，“我问你，你好好答我。”
　　“你说。”
　　“你…你为何总对我做那种事？……”常公子觉着脸热了起来。
　　“哪种事？”
　　“你！”真是个呆子！！“昨夜你干的那事！”常公子想着还好这只有他们两人……悭臾吓着了，畏缩道：“便…便是喜欢才…长琴，你怎地了？”
　　“还有，我跟你说过，我姓常，不是你说的什么‘长琴’，你对那女子念念不忘的又为何不去寻她？就算是呆子也不会不分雌雄吧。”
　　“女子？！”
　　“……”
　　“长琴你转世了竟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你才雌雄不分啊！！
　　此刻，常公子很想朝这人脸上摔上一石砖。
　　“你……呼……这个长琴到底是何人？”
　　“长琴是男子。”
　　？！！！龙阳好？！！！自己身边怎地都是这种人？“为何要喜欢一男子……”
　　“喜欢便喜欢了，哪有什么为何？”悭臾瞪眼望着长琴，觉着长琴转世后真是傻得不可救药。
　　“男子相恋本是违背伦常……”
　　“都喜欢了哪管那么多？”悭臾有些不耐烦了。
　　“你……莫不是家里人不待见你这喜好便……”
　　“我没有什么家里人。”悭臾起身，“我只有你这个转世了就什么都不知，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的太子长琴。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若不待见我这‘喜好’我走便是。”走了几步又走回来一把抓了两只番薯，想了想又放下一只，方才转身离去。常公子哭笑不得。

　　出了门悭臾就后悔了，狠狠地将番薯甩了出去，见那东西咕噜噜滚成了个泥球，又懊恼地抱头蹲在地上。
　　钟鼓大哥说过，转世之人的记忆是被孟婆汤封在了紫府的，急不得。可他觉着既是被封着了而不是消除就能唤醒吧，他很想长琴记起来，前尘往事所有的所有，白衣仙人的衣袂翩翩，白衣仙人的浅笑低语。自己千辛万苦修成应龙等一个约定，竟是一等千年！
　　“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如今，这到底算什么？！难道真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在坚持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兑现的承诺吗？
　　悭臾越想越喘不过气，胸前的宝蓝色被浸红了。
　　“死心了？随我回去。”悭臾抬头看见一双暗红的眼瞳：“大哥……我还…还没……”话没说完眼前一片猩红便倒地不起了。男子看着他摇了摇头，衣袖一挥两人都不见了。

　　常公子对此事自是不知的，他想着那呆子发了脾气自会回来，就算是去寻了那什么……什么“太子长琴？”也……也是好的。

　　不周山飘着鹅毛大雪，天上地下一片白茫。
　　“大哥……让我回去……”悭臾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支撑着身体。
　　“你能走便走啊。”
　　“……”
　　“哼！”

　　这是第几日了？许是寻到了那人罢……要是…要是没有寻到那呆子又找不到回来的路怎办？……

　　“大哥！我要入长琴的紫府！”
　　“你疯了！你这身子还想入紫府？！别忘了我已帮你一次。”
　　“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有何用？他已不是太子长琴。”
　　“前世、今生、来世，他都是我的。”绝不放手，“便是再拔一片护心龙鳞我也……”“你怎地如此愚蠢？！”男子打断道。
　　“呵，大哥不也一样么。”
　　“……”
　　“大哥，可寻到他了？若是寻到了，便好好珍惜罢。”悭臾走到洞口，“多谢大哥龙气予我护体，紫府之事我另寻他法。”话落，闪身而去。

　　常公子两眼发直地一手托腮一手转着番薯，一时没抓住那番薯便咕噜噜滚下了地。常公子呆呆弯下腰捡了起来。
　　“用棍插着，像烤肉那般。”
　　“我不说……”
　　“我的长琴……”
　　“喂！他不是你要找的常公子！他是秦公子！”
　　那呆子说的话，做的傻事，皱的眉，痞的笑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常公子愣了一下，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的，这样想到。

　　钟鼓一把将悭臾甩在地上：“当日助你成龙可不是要看你这般模样！”
　　悭臾晃着起身，宝蓝衣衫早已破败不堪，沾满了泥土血水。
　　“你若不要命，便再用一次术法。我保你这人类躯体碎成粉末。”
　　“…你知我做得到。”
　　“……”
　　“大哥，我不会放弃他的。没有他，做龙没意思。”
　　“……”
　　“我虽不似大哥懂音律，但见他弹琴我总是开心的。”
　　“…你既一心要毁掉修行，我便成全你。”
　　“？！！多谢大哥！！！”悭臾单膝跪地。

　　那呆子许是寻着人了，或是找不着回时的路，若是……若是死了？……常公子瞥见卧在碗里的早已干瘪丑陋的番薯，拿起咬了一口拧紧眉头吐了出来。
　　早已不能吃了……
　　常公子一把将碗扫下地，“哐啷——”，心慌起来。
　　“长琴。”常公子抬眼望向门外，那人容貌依旧，只是换了件苍墨衣衫，束发用的缎带亦是墨黑的，隐隐透着肃杀之气。
　　“悭……臾？……”那人走上前来，轻轻拥住他：“怎地哭了？”话里藏着笑意。常公子忙往脸上摸去，不知何时已湿漉一片顿时有些挂不住，他推开悭臾道：“你个呆子懂什么？”那人又觍着脸腻过来：“我懂，长琴便是念着我……”常公子还欢喜着这呆子平安无恙，却不想悭臾此次回来另有目的，他只觉后颈针刺般一痛，便什么都不知了。一切太快，措手不及。
　　悭臾的身边显出一个着朱红华服的男子。
　　“大哥…若我回不来…求你照顾他……”
　　“若你回不来，我便杀了他与你作伴。”
　　“？！！……启阵罢……”
　　悭臾深深看了常公子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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