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公子书》一二一二

2、第 2 章

　　“……”肖毕语塞，默默地把椅子拖回去，坐下，调整好心情，不顾对方阴沉的脸色，继续道：“听说你体弱多病，是不是缺少锻炼的缘故……也是，大户人家嘛，纨绔子弟也就罢了，要赶上个文曲星转世的，足不出户，日夜攻读诗书，即使锦衣玉食也会累垮。”
　　叶容“砰”地搁下瓷杯：“我是先天不足，道士说我该出家，家人当然不肯，只是以后再如何调养也只是半死不活，读再多书又如何，还不是躺在家里等死？”
　　“去岁我本有所好转，欲往京城参加会试，却于中途染病，修养足月才好转，只是错过考试，只好遗憾回乡。虽然父亲亲戚未置一词，但我却觉无颜面对。如今我已想清，即使有幸中个进士，恐怕我也受不了官场尔虞我诈和颠沛流离之苦，如今，我身为家中累赘，却毫无办法，虽有心出家，奈何父亲不允，唯有夙夜忧叹，恨不能未生于世……”
　　肖毕听他一番苦情的言辞，不知怎么，心里蹦出个词：林妹妹。
　　“好妹……额，好哥哥，你真是命苦。其实你也没必要自怨自艾……那个上帝……佛主说过，佛主给你关上一扇门，其实已经给你打开另一扇门。你想呀，你为何非要做官不可呢？你才华应该不错吧，你完全可以写诗作画，让人拿去卖……”
　　叶容握紧茶杯：“如此做，要置我父亲于何地，徒让人耻笑罢了。”
　　肖毕更加感觉叶容和自己不是生活在一个次元，于是，为了让这人回归人类，返璞归真，他笑道：“我今日留兄弟下来，可不是专为了看你的愁眉苦脸。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酒可是好东西，而且许多酒其实也有对健身作用。比如……四号，去弄两坛药酒过来。”肖毕突然转头喊了声，不久，两坛酒就上来了。
　　见肖毕要为他倒酒，叶容慌忙道：“你不必为我倒，我不能喝酒。”
　　“不用怕，药酒而已，酒劲不大。喝点可以暖暖身。”
　　在肖毕的催促下，叶容抿了小口，又在他的催促下，喝了一小杯。
　　肖毕又给他倒了一杯，叶容连忙拒绝。
　　肖毕催促道：“喝一杯暖身，喝两杯健脾健胃。”
　　于是，叶容又被灌了一杯。
　　“事不过三，第三杯而已，你可不能推辞。”
　　“好事成双，单数可不好听，最后一杯，真得是最后一杯了。”
　　“你真的厉害！第一次喝酒就喝这么多，来来，再接再厉，咱赶紧干了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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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容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直不舒服的胃中此刻抽搐般疼痛，“哇”一声，全吐了出来。
　　见到地上一大滩紫黑的血，肖毕吓了一大跳，再看叶容缓缓向后仰倒，赶紧跑过来扶住叶容：“不得了了，你吐血了！别怕别怕，我带你去找大夫……杂役二号赶紧过来打扫！”
　　待杂役二号拿着抹布过来，肖毕附耳道：“毁尸灭迹得干净点，让其他看到的守好口风，莫让叔叔知道。”
　　茶馆隔壁就是医馆。
　　肖毕把人背进医馆的时候，叶容已经不省人事了。医馆的钱大夫看到叶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赶紧望闻问切，末了飞快写了张单子扔给药童，自己去取了针灸包，点了个蜡烛，为叶容施针。
　　毕竟是在自己的茶馆倒下的。肖毕有些心虚地问道：“他什么时候醒来？没大碍吧？”
　　钱大夫一摞胡须，斜了肖毕一眼：“这人本就体虚，还饮了这许多酒，喝得胃出血，没出人命就万幸了。我看他今日就不必回家了，若让他父母知道，有你好受的。”
　　“钱老您妙手回春，医药圣手，大慈大悲，可一定要弄好这位娇贵的公子，把这位公子完璧归赵。”
　　“医者父母心，我自然会尽力，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蒙混过关吧。”
　　“多谢圣手提醒，我这就回去交代一下。”
　　“去吧去吧。”
　　晚上，叶父听说自己儿子交了个狐朋狗友，公然打算夜不归宿，这成何体统！立即抓住来通报的茶馆杂役，带着十个家丁，风风火火地赶去茶馆。在叶父威严的逼问下，肖毕只好交代，叶容因为心情不好，在店里暴饮暴食，结果突然晕倒，就好心送他去隔壁医馆，现在已经熟睡，毫无大碍，并希望伯父不要去打扰他。
　　叶父没见到儿子哪里肯放心，当即让肖毕带路去医馆。
　　在医馆内间，叶父见到躺在榻上，烧得满脸通红的叶容，不禁心下一痛，“嗖”一下窜到塌前，一摸额头，乖乖，比炭火还炭。
　　已经有多久没见到儿子烧成这样了？见叶容痛苦地扭来扭曲，叶父急得眼睛通红，胸口绞痛，差点心脏病发复发，勉强缓和一下情绪，抓着他的手道：“容儿乖，再忍一下，爹带你回去。”
　　这时候，端着药过来的钱大夫把药搁在桌上：“叶老爷，公子这幅样子，怕是受不得颠簸，不若等明日烧退些再回府上。”
　　“不行，在这里我不放心。”
　　“那这药……”
　　“不喝了。府上大夫照顾小儿多年，更有经验。”
　　“好吧。那老爷请吧。”
　　肖毕在一旁无语地看着叶父那紧张的样子，感慨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同儿不同爹啊。想想人家这位，再想想自己那位……
　　送叶父一行人走远，肖毕正要告辞，被圣手拉住：“看诊费抓药煎药费施针费看护费以及床榻租用费封口费……共计一两，没错，只需一两。真便宜啊真便宜。”
　　“一两？我艹，你是敲诈还是抢劫啊？”
　　“叶公子的真实情况，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叶府告状，和盘托出？”
　　“……”肖毕摸出一锭碎银给这黑心大夫。
　　“给您的找零，欢迎再来。”钱大夫接到银子，满脸堆笑，手一甩，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一本书迎面砸到脸上，肖毕拿下来一看，《药膳法》。
　　“你个黑心大夫！不找钱就算了，还扔个垃圾给我！你以为我家垃圾堆吗？”
　　“下次小公子还是叶府上什么人来了，你可以照书里的方子，弄些药膳赔罪。”
　　肖毕顿时安静了。黑心大夫的形象此刻突然高大了许多。
　　回到茶馆，已经打烊了，伙计们都回家了，只剩下范逍一人在柜台孜孜不倦地算账。
　　“算盘子，咱去吃饭，回来再算。”
　　“肖老板是不是要先交代一下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