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背后的三角关系》不宣

9、八、棋局

　　迷迷蒙蒙地张开眼，祖儿发现谭坤已经不在了，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挂心良介，于她是站起身走进了病房。
　　祖儿抚着高杉良介的脸颊，“怎么这么苍白？我一直还以为你是最强的呢！可是你现在却躺在床上，脸色竟然跟这里的墙壁一样白……麻烦你醒一醒好不好？这样看着你我真的很不习惯！你醒过来啊，不说话也可以，反正你向来都不大讲话，只是别再一直闭着眼睛不理我……喂，你装死人啊？快起来啊！”她轻轻推他。
　　几乎是奇迹一样，高杉良介竟真的慢慢地张开了眼睛。他一瞬不瞬地凝望着祖儿，笑了，还是他昏迷前的那个笑容。
　　“嘀——”
　　刺耳！这声音好刺耳！
　　祖儿抬起头，赫然见到面前的屏幕上画出了一道笔直的线。待她再低下头时，高杉良介的双眼已然合上了。
　　随后，便是一群医生护士冲了进来，将她推出门去。她傻了一样地看着那些穿着白衣服的人走来走去，就好像看到了引领灵魂走向冥域的使者。
　　她几近发疯了一样地抓住身边的谭坤哭喊：“让他们离开他，离开！不要让他们带走他！他不可以就这样走掉！不可以……”而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像过了很久，祖儿才隐约地听到有人呼唤她。她睁开眼睛，第一个意识就是高杉良介的状况。推开挡在前面的谭坤，她猛地起身踉跄奔入加护病房。
　　病房里很干净，干净到连一个人都没有！
　　祖儿虚软地跪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走了，就这样离开了？！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说，一句都没有……”
　　“祖儿……”谭坤站在门边低唤。
　　“为什么？”祖儿哭喊，“为什么我从小就渴望父亲、兄长们的关爱，最终却只在我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想起我？为什么我爱上了你，却永远也得不到你的重视？现在我好不容易意识到他对我有多重要，他却又死了！我到底招惹了谁？我错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谭坤挑了挑眉，“节哀吧！”
　　这时，一名护士走了进来，“小姐，请您保持安静可以吗？如果您想找高杉先生的话，他现在已经被移入604普通病房了。”
　　祖儿一时间还无法消化护士小姐的话，直到她看到谭坤的那张憋笑的脸时才有些明白过来。
　　迅速站起身她奔到谭坤的面前，“她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刚刚良介的心跳不是已经停止了吗？难道又抢救过来了？！”
　　谭坤好笑地看她，“小姐，你刚刚明明睡得跟死猪一样，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他嗝屁的啊？还抢救呢！那个家伙身体明明好得连医生都差点吓得吧听诊器吞下去，你怎么会以为他挨不过去呢？”
　　“你是说……良介他没有死？”见谭坤点头，祖儿又道：“那你还叫我‘节哀’？！”这家伙找死！
　　谭坤立即退开一步，“是你自己说的啊，你那么爱我我都没跩你，你难道还不应该稍稍哀悼一下吗？”
　　祖儿瞪他，“我真该好好扁你一顿。快带我去看他！”
　　“去看谁呀？你的新欢吗？Oh，no！可怜的我哦！我的忠实爱慕者竟然当着我的面移情别恋！我好心痛哦！”谭坤不怕死地捧着胸口道。
　　祖儿红着脸咬牙，“这里是医院，要治骨折正好就近。”
　　“行了，行了，我马上带你去就是了。医院有良介就已经足够了，多我一个只会浪费资源。”俗话说得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好男不跟女斗。他不怕她的分筋错骨手，但他却怕高杉良介273K的神眼无敌！
　　两人来到604病房，高杉良介已然清醒。
　　“你这个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强，被人在身上打了六个窟窿竟然还没翘掉！赶明儿叫医院分析一下你的基因组成，看你是不是钢筋混凝土做的。”谭坤一进门便打趣道。“哎，人在临死前是什么感觉啊？够哥们的介绍一下经验，等下回我要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或是受了救不活的重伤的话，也好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快死了，别道时候死得不明不白的……”他犹自嚷嚷了半天却不见高杉良介回话，“哎大哥，你是不是舌头也中了一枪啊？要不要我找护士来给你包扎一下？”
　　然而高杉良介仍旧只字不语，一双眼睛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待谭坤反应过来才发觉原来那两个人根本就当他不存在，正“含情脉脉”地相互对视着。
　　不想自讨没趣，谭坤耸了耸肩退出门去。
　　“如果我真的死了的话你大概就会少许多困扰了吧？”高杉良介的声音难免虚弱，“那样你就可以不必在意我，继续专心专意爱谭坤了。但很可惜呢，我竟然没有死成。”
　　“那两个杀手跟踪你的时候其实你早已经注意到了是吧？”祖儿忽然道。
　　“对方是职业的，而且有两个人，我就算要躲也不见得躲得过。”
　　这个家伙真是……“你就那么想死啊？”祖儿喊道。
　　高杉良介很难得地笑了，“傻瓜，我要是闪躲你不就会发觉了吗？依你的个性一定会跟过来吧？我怎么可能让你也受伤！”
　　祖儿拭了下挂在眼角的泪，“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会很感激你吗？你忘了，我那么迟钝，你为我牺牲，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觉。那你不是亏大了？”
　　“是啊，这确实是一个笨方法！但我跟自己赌一次，如果你了解了我的想法，你会不会感动到以身相许？”高杉良介望着祖儿，等待她的回答。
　　“跟你一起，生活会很闷吧？”祖儿故意道。
　　高杉良介不语，两眼望着天花板。
　　“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不过偶尔你也应该可以像今天一样话多一点吧？我可不想要一个哑巴男朋友。”祖儿眼睛跟脸颊都红红的。
　　“……啊。”过了好半晌高杉良介才轻轻缓缓地应了一声。
　　靠在门外的谭坤，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这两个人啊……

　　高杉家
　　看着纤纤玉手中轻巧落下的白子，高杉浩司赞道：“几年不见，没想到泐岩的棋艺竟突飞猛进啊！”
　　“那是因为老师教导有方啊！”许泐岩难得的表现出乖巧的一面。
　　“你大老远的飞来日本，不会只是为了跟我较量棋艺吧？”黑子落下。
　　许泐岩轻尝了一口茶后才缓缓道：“当然了，我怎么有资格跟老师较量呢！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讨教罢了。”不急不徐再添一子。
　　“呵呵……泐岩真的是很聪明啊！”高杉浩司也很难得的展开笑颜。不过说实话，这个老家伙不笑比笑要好得多，因为他那张冰雕的脸孔要勉强扯出笑容来实在是算不上自然，简直是对观众的一种视觉上的摧残。
　　许泐岩依然维持着恭敬的笑，“老师过奖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棋艺方面。”细细思量，黑子再落。
　　“那么老师指的是什么呢？”许泐岩看他的眼神里并没有语气中的疑惑。
　　高杉浩司摇了摇头，“你担心我对你的问题避而不答，所以你始终不说明自己的来意，却逼着我不得不替你说出来。你啊，再过几年如果我们在商场上碰面的话，恐怕我都不见得是你的对手啊。”
　　“不过可惜，泐岩似乎并没有向老师学习的机会了。再过几年老师就要退休了吧？”
　　“是啊，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大概近期就会把所有的事业都交给攻吧！”高杉浩司边品茶边看着院子中的风景，“不过良介也不差呀！虽然他还年轻，但为人处事已经很成熟了，作风也很稳健，是个做生意的人才啊！”
　　“但老师是相信强者的人，只有最后站在您面前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您的东西。不管那个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坑蒙拐骗也好，杀人放火也好，哪怕是踏着自己兄弟的尸体也能登上‘王位’。所以高杉攻他逼高杉荣一提前退出你可以当不知道；他害高杉勇也跳楼自杀你也可以视而不见；他找杀手杀高杉良介你同样可以不闻不问。”许泐岩只是单纯地在做分析，语气中丝毫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高杉浩司站起身走向院子，“说实话，他们四个都是很优秀的孩子，实在是难以取舍。如今攻他开了这么一个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不过现在似乎答案已经出来了，只等良介自动退出或是被消灭掉了。”
　　许泐岩也站了起来，“您那么确定会是良介先出局吗？”
　　高杉浩司回过身，“你跟我都很清楚，良介表面上冷漠，但重感情，为人太过仁慈。所以攻会做的事，他绝对做不出。”
　　“但是老师，有一点你却忘了。”许泐岩走向他，一双精亮的瞳眸隐闪着寒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老人，“有些事高杉良介做不出，但是我可以！”
　　“你……”高杉浩司摇了摇头，“你不是喜欢趟这种浑水的人。”
　　“老师当初要良介接近我目的不就在这里吗？怎么现在又断定我不会趟这淌浑水呢？况且倘若是良介继承了高杉家的产业，对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似乎没有理由袖手旁观。老师，我现在只想问您，无论这件事后果怎样您都不会插手，是吗？”见高杉浩司点头，许泐岩便道：“那么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
　　高杉浩司莞尔，“你什么时候没有放心大胆过？”
　　许泐岩但笑不语，恭敬地行了个日式礼后便退离了和室。
　　回身看了眼棋盘，输赢未定，只差一子。
　　高杉浩司捡起一颗白子却始终没有落下，只是看着棋子淡笑——
　　这步棋，还要看这几个年轻人怎么下啊……

　　谭坤气喘吁吁地奔进高杉良介的病房，“泐岩来过没有？”
　　祖儿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看他，“没有啊，我一直都在，没见着她啊！”
　　Felix从洗手间走出来，“哎？你不是去机场接她了吗？怎么，把她弄丢了？”
　　谭坤摇头，“我根本没见着她……哎？Felix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你这个没意气的家伙，在机场我就从你身边走过去，你却把我当个屁！”
　　祖儿瞪他，“啧，别在医院说这个字儿，真恶心！”
　　“呦，我们祖儿什么时候也变成‘文明淑女’了？哎，我说……”
　　“Felix，你先等一下。”高杉良介突然道，“谭坤，我问你，泐岩为什么会来？”
　　“我们几个人中只有她能和你那个木乃伊臭僵尸脸老子说上话，我不找她找谁呀？”谭坤答得理所当然。
　　“你认识她比谁都久，她许泐岩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吗？”高杉良介声音虽有气无力，但表情却十分凝重。
　　“泐岩是什么样的人啊？”谭坤反问，“她比谁都清楚招惹上□□有多难脱身，她却肯为了祖儿招惹上孔家群，你说泐岩是什么样的人啊？她家里一团乱都没时间管，就十万火急的跑来帮你，你说泐岩是什么样的人啊？”
　　高杉良介摇头，“这些我都知道，我指的也不是这个。你知道泐岩一旦插手这件事就意味着什么吗？”
　　“高杉攻死定了！”声音来自门口。
　　众人异口同声惊呼，“泐岩？！”
　　许泐岩走进房间，“你们把我说得我好像很重感情似的，难道都忘了是谁丢下朋友一失踪就是四年？”
　　Felix语气表情皆夸张地道：“泐岩，你去了哪里呀？谭坤为了找你差一点疯掉！他见不到你，简直把所有的人都当成个……”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祖儿一拳打在鼻子上，“你今天犯什么病，怎么就盯上这个字儿了？你们家的绅士教育也太失败了吧！”
　　“那你也不用打我的鼻子啊！我好歹也是个国际名模，还要靠一张脸吃饭的！打坏了你养我啊？”Felix一脸委屈，“喂，谭坤，你都不同情我一下啊？”
　　谭坤笑道：“你又不是绣花枕头，没了这张脸也饿不死的！况且你的终身也定了，再也就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了。”
　　不理那闲侃的三个人，许泐岩在一张可以与床上的高杉良介正面对视的沙发上坐下来，“我见过高杉浩司了。本来还以为要跟他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的态度跟我一样。随便你们两兄弟怎么斗法，我们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
　　“也就是他根本就默许了高杉攻雇用杀手？！”祖儿震惊。怎么有这样的父亲（虽然只是养父吧）！
　　“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良介的前两个哥哥出事，他不也都没过问嘛！”Felix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许泐岩直视着高杉良介道：“不过好在，他不只默许了高杉攻的种种手段，同样他也不会阻止你做类似的事情。”
　　“他是我二哥！”高杉良介极少有激动的时候，但这次却意外地吼出声。
　　许泐岩靠向沙发靠背，“高杉浩司说得果然没错。你重感情这一点跟你的个性还真的是……”说着，她竟笑了起来。
　　“哎呦，拜托，大哥！你小命都差点废在他手里，你还当他是你哥啊？”谭坤受不了地拍了下额头。
　　Felix也道：“况且他又不是你的亲哥哥。”
　　高杉良介闭上双眼，“不管怎样，我们同姓‘高杉’，他可以不当我是他的亲人，但我不能。”
　　“可是良介，高杉攻他这回没有杀掉你，就一定会再下手。如果你真的死了你叫我怎么办？”祖儿忧心地道。
　　高杉良介轻抚着祖儿的脸颊，“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跟他说明白，如果他真的那么想要这份家产，那么……我就退出。”
　　“就这样放弃自己的野心，让多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你甘心吗？”许泐岩问。
　　高杉良介一声不吭地将枕头放平躺了下去。
　　“良介——”祖儿拍他，“喂，高杉良介，你就这样睡啦？问题还没解决呢！你这个没种的家伙快给我起来，我要生气喽！”
　　无论她怎么叫，高杉良介都好像没听见一样。气得她真想把他从床上拉下来痛扁一顿，但顾及到他还是个重伤员所以只能暂且作罢。
　　许泐岩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站起身就向门外走，谭坤与Felix同时跟了上去。
　　“泐岩，你不会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吧？”Felix问。
　　许泐岩停在门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其实他这样的选择也不错啊！如果做一个普通人的话，反倒不用承受支撑那么大一笔产业所要面临的问题和压力，生活来得更自在、开心，这不是很好吗？”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至医院大门，许泐岩停住了脚步，“你们两个还跟着我干嘛？”
　　“像高杉攻这么有挑战性的人物，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吧？”谭坤笑道。
　　“说实话，高杉攻这个人真的不好惹。我还没有伟大到为了友情去冒那个险。”
　　Felix不信，“比高杉攻不好惹得多的人你都见过，你还真会怕了他不成？你就直说了吧，你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
　　许泐岩看了看Felix，又看了看谭坤，笑着摇了摇头……

　　祖儿气呼呼地边走边骂，“死高杉良介，怎么那六枪没有一枪打在你的脑袋上，直接送你去见阎王，你干脆不要姓高杉，姓乌龟好了……”突然后颈一痛，她整个人便向前倒了下去。
　　“喂，你会不会下手太重了点儿？”躲在暗处的两个人中的一个说。
　　“这女人那么悍，不打得重一点恐怕……”另一个人道。
　　“好了，好了，我们先把她抬走再说，让人发现了不好。”说着两人便将昏倒的祖儿抬上车走了。

　　这是谭坤今天第二次气喘吁吁地奔进高杉良介的病房，只不过这一次他换了要找的人，“祖儿在吗？”
　　“我来了就没见着她。良介，她是回去了吧？”Felix问正在吃晚餐的高杉良介。
　　高杉良介看了他一眼，点头。
　　“看样子是真的了。”
　　Felix莫名，“怎么了，出事了？”
　　谭坤急道：“我刚刚接到电话，说是祖儿在他们手里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猜她八成是被绑了。”
　　高杉良介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冰冷的目光看向谭坤。
　　谭坤一激灵，立即道：“你……你别看我啊。现在要怎么办？你二哥的目标已经不只在你，他现在已经将手伸向祖儿了，你还要这样继续让下去吗？”
　　只见高杉良介毫不犹豫地拔掉手臂上的针头便要下床。
　　Felix立即上前拦住他，“你这是干什么？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以为你可以从他手里把祖儿抢回来吗？”
　　“我现在就去跟他说清楚，告诉他我不会跟他争那份家产。”高杉良介坚持要下床。
　　谭坤双手环胸站在地当中一动不动，“Felix，你不用拦他，让他去。不过，只怕他还没到地方自己就在途中先挂掉了。”
　　高杉良介颓然无力地倒回床上，“那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很好地将这件事解决？要我对我哥下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我又不能放着祖儿不管，除了主动退让，我还有什么可以做呢？你们说啊！”
　　谭坤与Felix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