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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变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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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先生,据回报说,高杉良介的女朋友被人抓了,而且他们怀疑是我们干的。”漆黑的房间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恭敬地向他的主人汇报。
高杉攻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微微一笑,“这大概是许泐岩的一个小计谋,她想用这个方法来逼高杉良介对付我。”
“但是高杉良介似乎并没有要对抗你的打算,相反的,他退出的想法更强烈了。”
“哦?”高杉攻转过身,“这样的话我就省事多了。哼,我一开始还担心许泐岩那个丫头能想出什么了不起的计策来,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高杉良介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军师再厉害也不见得能派上什么用场。”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高杉攻伸手接起。
(攻,你到这边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电话是高杉浩司打来的。
放下话筒,高杉攻的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看样子,那小子终于忍不住要弃权了。”
月,白得有些阴冷,它孤傲地挂在夜空当中,散发着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霸道的光晕。就连那几点还算得上是亮的星也只能凄凉地散在远处无力地闪着。
多么迷人的月色啊!这正是强者的写照不是吗?高杉攻站在石子铺成的小径上笑望着天空。
高杉攻走进和室,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于是他打算进到内室看看。然而门还没有拉开,他便听到里面的高杉浩司道:“你就在那里不要进来,我不想闻到沾在你身上的血腥味儿。”
高杉攻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坐了下来,“父亲今天找我这么急有事吗?”他今天格外有耐心,那个美妙的答案他要慢慢欣赏。
高杉浩司不急不徐地道:“在我说那件事之前我对你所做的一些事感到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的呢?有一些细节我怎么也猜不出。”
“父亲所指的是……”高杉攻明知故问。
“我希望我的继承人起码要对我毫无隐瞒。”
高杉攻沉思了片刻才道:“想要让荣一退出其实很容易。荣一原本就对继承家业不是很有兴趣,他的理想只有画画而已。然而他的老婆却心有不甘,而且荣一又怕那个女人怕得要死,所以他一直没有胆说他要退出。于是我就‘好心’替大哥解决了这个问题。五年前父亲生日的那个晚上,我让她失足掉进了池塘里。从此大哥便得到了自由,可以去追求他的梦想了。我很伟大吧!”
“那么勇也跳楼自杀又是怎么回事?依他的个性,他不会是那种受到点挫折就放弃生命的人。”
“是啊,对付勇也就要费一番工夫了。首先要诱使他在公司犯下严重的错误,然后逼迫他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下一步就是把他从六十层高的大楼上丢下去,造成他自杀的假象。”听高杉攻的语气,他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那么刺杀良介的那两个杀手……”
“当然也是我从泰国花钱雇回来的了。其实我一直都很疼良介的,但自从他回来日本以后,我突然发现那个向来少言寡语的弟弟对我所具的威胁性竟是如此之大,甚至强于荣一和勇也。我等不急找机会来设计他,于是就采用了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干掉他!只是没想到他命还挺大。可惜啊!”不过现在似乎也没有再杀他的必要了,因为良介已经先行退出这场战斗了。
“是啊,还真可惜呢!只差那么一步就成功了。”内室中突然传出女孩子的声音。
门被缓缓拉开,渐渐露出许泐岩那张在高杉攻看来很可恶的笑脸。接着展现在他眼前的便是被绳索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的高杉浩司及坐在他身边正摆弄着一把武士刀的谭坤。
高杉攻倏地站起身警戒地看着信步走近的许泐岩,“你们怎么在这儿?”
许泐岩与高杉攻面对面地站着,道:“我们在这里很奇怪吗?攻哥哥,你的心放得也太早了点儿吧!”
高杉攻下意识地向门外撤,却意外地发现门口早已有两个人挡在了那里。更让他震惊的是其中有一个人竟然是此时应该正因重伤而躺在医院里的高杉良介。
高杉攻并没有给太多时间让自己思考高杉良介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飞起一脚,打算突破面前的两个人。只要他能出了大门,一切就都好办了,因为他手下的打手都等在门外。
Felix挡过攻击不屑地用英文道:“要动手?二对一怕你不成?”没办法,他不会说日本话嘛!他刚想上前迎战却被高杉良介拦下。“你干嘛?”Felix不解。
高杉良介一瞬不瞬地看着高杉攻,道:“Felix,你到一边去。”
“这是良介早晚有一天要面对的。Felix,你就让开吧。”许泐岩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看热闹。
高杉攻心中一喜,如果不是两个人一起上的话,他还有一些胜算。“良介,你忘了你的功夫是我带进门的吗?你现在竟然还敢跟我一对一!”
高杉良介始终面无表情地站着,一句话也没有。
“有没有搞错,都这个时候了,那家伙还在装酷!”Felix来到许泐岩的身边指着高杉良介道。
谭坤也走了过来,“他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以前他跟高杉攻练习对打的时候我也见过,那时良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不知道现在……”
果然,一开始,高杉攻便占了先机,出手又狠又快,咄咄逼人。虽然高杉良介也不弱但始终处于劣势。不过高杉攻想马上打败他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待两人难舍难分了大约十几分钟后,许泐岩突然开口道:“其实有的时候靠朋友的帮忙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因为能交到那样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本事嘛。”
谭坤与Felix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很有默契地一同攻向了高杉攻,没多一会儿,高杉攻便已被三人五花大绑地扔在了墙角。
许泐岩走到他旁边蹲下身,“攻哥哥,你这个人的心肠的确是够狠,但脑筋始终是略嫌差了一点儿。这么多人这些天来一直在演戏给你看难道你就一点儿都没有发觉吗?”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放松警戒,然后取得你的犯罪证据。”谭坤晃了晃手中的录音机。
“那么你受伤也是假的?!”高杉攻看向高杉良介。
Felix一只手做成□□样子指在高杉良介的太阳穴上,“你那两个杀手简直是笨得可以。只要一枪轰到他头上,他还不马上就挂掉!”他又蹲到高杉攻身边笑嘻嘻地道:“哎,老实说,这出戏的对白写得还不错吧?”
谭坤不客气地一脚踢向Felix,“你还好意思说!良介什么时候说过那么多废话啊?还真难得的,他竟然那么合作地把对白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最离谱的是那个祖儿,你竟然敢让她说出像‘如果你真的死了,你叫我怎么办’这种话。像她这种女人,这一辈子能真出自自己的想法说出一次这种话的话,世界人口得死一半!这种蹩脚的对白恐怕也只有像他这样的宇宙级笨蛋才会信以为真。”
Felix站起身,“哎,你是文明人不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用我这个外国人来教吧?”
谭坤白了他一眼,“抱歉得很,本君子刚刚只是动了脚而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一根手指头了?”
“你……·#¥%@”Felix气急,嘴里蹦出一连串的法文脏话。
而他谭大少爷完全是一副佯装听不懂的莫名样子。
不理吵闹不休的两个人,高杉良介来到父亲身边,为他松了绑。
许泐岩有些歉然地道:“老师,得罪了。我们竟然用刀子胁迫您配合,真的很抱歉。”
高杉浩司看了眼跪坐在自己面前低头不语的高杉良介又看了眼一脸绝望的高杉攻,“良介,你不用觉得对不起谁。既然最后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你便是胜利者,这份家业也理应由你继承。”
“不。”高杉良介出人意料地抬起头,“我是不会继承父亲的产业的。”
高杉浩司露出少有的惊愕表情,“为什么?”
高杉良介闭了闭眼,吸了口气才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们四个,其实并不是您无缘无故收养的孩子。我们的父亲其实都是您的亲兄弟,按理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声大伯的。当年,您是用了跟攻相同的手法铲除了竞争者,才坐上了今天这个位子。
“但或许是老天有眼,您始终没有子嗣,于是您就想到了您那些已成为孤儿的兄弟的孩子。您灌输我们相互仇视相互敌对的思想,冷眼旁观着我们互相迫害、残杀。我甚至怀疑您并不乐见我们有哪一个人胜出,而单纯只是想欣赏我们在厮杀的过程中毁灭。”
高杉浩司重重的叹了口气,“孩子,这也是无奈呀!你可知道,这是高杉家的传统,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铲除障碍者是身为高杉家子嗣的唯一生存守则。”
高杉良介不认同,“无论怎么说,这庞大的家业里混杂着我父亲、伯父及堂兄的鲜血,对于这样的一笔产业,我无法欣然接受。”
“高杉良介,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你不要,为什么不把它给我?”高杉攻发疯地狂吼。
“你闭嘴!”谭坤踹他,“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攻说得对,你知道这整个高杉家的产业值多少吗?你……”
“我很感谢父亲多年来对我的养育跟教诲。在高杉家这样的传统下,我也不敢断言我的亲生父亲就没有做过丝毫伤害兄弟的事,所以我无权指责您什么,但同样也不能再接受您什么了。”高杉良介恭敬地行了个礼后便站起身来对谭坤道:“祖儿呢?”
“呀!”谭坤这才想起来那个被他关在柜子里的人。他急忙跑去打开柜门,只见祖儿坐在里面,正用一双冒火的眼睛瞪着他。
谭坤边解绑在她手脚上的绳子,边喋喋不休,“祖儿啊,你不要怪我啊,我也是为了这出戏能演得逼真一点,才在背后敲昏你的。本来是想跟你解释清楚的,但又怕你那个榆木脑袋一时间理解不了,不得已才把你关起来,你可千万不要打人啊!我先拜拜你了!”
然而很显然,无论他怎么说,也只是白白浪费口水而已。因为祖儿的双手刚一获得自由,便重重地给了他一记左勾拳。她伸手扯掉贴在嘴上的胶带,怒道:“这是你敲昏我的代价,剩下的以后再跟你算。Felix你不用偷笑,你以为你跑得了吗?”语罢,她便气冲冲地走到高杉良介跟前,“你根本就没有受伤干么要骗我?害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得那么丢人现眼!看我出丑你很爽是不是?”
“这你也不能怪他啊!没有你那场真实的演出,又怎么能让人相信他是真的差一点死掉!”
“你闭嘴!”祖儿吼向多话的Felix,而后又转回对高杉良介,“高杉良介你够了解我,应该早料到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对于你的欺骗,你打算怎么补偿?”
高杉良介摸了摸鼻子,“你不是还练了柔道吗?我可以让你摔,摔到你气消为止。”于是他将一只手臂伸给她。
“喂,不是吧!任她摔的话,非出人命不可!”Felix紧张地大叫。
谭坤拉他到一边,“你放心,良介没你那么foolish。”
“哎,我今天招你惹你了?你就那么看我不顺眼啊!”
“自己笨到精彩绝伦还不许人‘夸’一下啊?”谭坤爱理不理地瞥了吹胡子瞪眼睛的Felix一眼。“好了好了!”没待Felix反驳,他便又不耐烦地道,“警察快到了,我们先把他带出去吧。”他指了指呆坐在地上的高杉攻。
许泐岩俯下身,“那么老师,我也扶您回房去休息吧。”
高杉浩司看了眼许泐岩的那张笑眯眯的精致脸孔,重重地叹了口气后便自行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既然他让她摔,她也无须客气,反正她也很久没有练练柔道了,全当是活动活动筋骨。
可双手触及到的粘稠湿热,让她停止了下一步的动作,她摊开手掌,看着沾在上面的腥红,惊呼:“你……你的胳膊……”
高杉良介无奈地,“防弹衣没有袖子。”
祖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便以最快的速度翻出医药箱(好在她的小时候常出入高杉家,所以对这里物品的收放都很熟悉),“过来,让我看你的伤口。”待高杉良介坐下来后,祖儿边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下他身上的那件黑衬衫边道:“你们还真厉害,连医生都可以串通了帮你们骗人。”
“谁叫你上当初打掉了他两颗门牙,还把人家丢进臭河沟里!”
“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唉,算了,那种小气的男人不记得也罢。”被她揍过的男生太多,比那位惨得多的也有,她哪有那么多大脑内存去记那些东西。
高杉良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我已经不是高杉家的继承人了。”
“我知道,是你自己放弃的嘛!”祖儿未停下手上包扎伤口的动作。
“跟我一起的话,以后也许会很穷。”
处理完最后一道工序,她抬起头看他,“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庸俗女人一样。高杉良介,你不会是后悔了,嫌弃我,不想要我,想甩掉我吧?那你当初干嘛还要说那些话啊?……我知道了!那些话一样也是Felix那个该死的家伙写的台词对不对?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话嘛!你跟谭坤说得都没错,我真是迟钝得可以!自己还在那儿犹自烦恼得一个头八个大,到头来被人耍了还不自知。活该我被人甩,被人笑,被人耍着玩!”她狠狠地敲着自己的头。
不忍看她自虐,高杉良介抓下她的手,“不要再说了!”
“我骂我自己笨还不行吗?你干嘛不让我说下去?你凭什么不让我说下去,我……唔……”
突然,高杉良介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口——用嘴唇。
祖儿张大了双眼惊看着高杉良介吻上她的唇,然后离开。霎时间,绯红的颜色从她的脸漫延到了耳根,又从耳根扩散到脖颈。不自在的视线不知该飘向哪里,最后只好死盯着地板不放。
高杉良介缓缓地开口,“有些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说,所以你要听好了——我爱你,从以前便是如此,从没有改变过,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也没有一句是假的,你听清楚了吗?”
祖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不语地看着地板。高杉良介淡淡一笑,她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像个女人。
他俯下身,又一次吻上他痴心爱恋了十几年的人。
月,依然孤傲,但却散发着柔和、温馨的光……
“泐岩,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这次这么热心地帮良介到底为什么?”谭坤始终缠着许泐岩追问不休。
许泐岩不耐烦地道:“你打电话叫我去我就去了。还问我为什么?”
“我不信你那么简单就肯帮他。老实说,良介放弃继承权的那一刻你是不是有一点失望?”
许泐岩停下脚步,“说实话,我一开始决定帮良介的确只是看在高杉企业的份上,因为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步入商界的话,他会是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谭坤顿时露出“果然”的表情。
“然而当他说他不要继承高杉电子的时候我却没有丝毫的后悔,我并不后悔花时间跟心思去帮他。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预见到高杉电子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落在高杉良介的手上,也或者是随了你的愿,我开始有些看重友情了。”许泐岩淡淡一笑,继续向前走。
“友情?听你这么说还真别扭。”谭坤诚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