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wake2sleep

14、（十四）

　　（十四）
　　鬼束的到来让幸村感到意外的惊喜，毕竟两个学校相隔得比较远，幸村知道鬼束一定是放了学立刻赶过来的，虽然前两天他们才刚见过面，但是此刻，不，是自从鬼束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次起，之后每次见到鬼束都会让幸村有安心的感觉。
　　这就是不在同一个学校而产生的距离感么？呵……幸村暗暗笑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同时不自觉地想到了不二周助。
　　“我来，是想看精市打网球，可以吗？因为精市说过很喜欢打网球，所以，我想要记住精市打网球的样子。”
　　鬼束的一脸认真同样让幸村感到意外，为什么她会想到专程来看我打网球呢，她一定也见过不二周助打网球的样子吧，呵，我好像随时都会想到那个人……“好啊，如果是夜想看的话，无论什么时候……”
　　“幸村！抱歉，打扰了，可以来办公室一下么？”莲二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有些安排需要你确认。”
　　“好的，马上就来”，幸村应了一声，继而向鬼束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哦，我很快回来。”
　　“嗯！”鬼束的目光随着幸村移动，直到幸村走进办公室，才将目光收回，随后习惯性地看向网球场内，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和桑原做着一对一训练的切原。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不对……

　　“咦？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看见飞鸟冰和忍足，仁王慢悠悠地迎上去打招呼。
　　“我看你是早就料到我们会来找你才对！”飞鸟冰每次见到仁王这副老奸巨猾又很无辜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生气，更何况还是为了松尾的事！
　　“以立海大仁王的观察力，想必在我们刚走过拐角处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我说得没错吧？”忍足对仁王的这一套不以为然，彼此同样身为女人口中的“坏男人”，只不过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
　　“哪里~~~要知道，冰帝的人会来立海大实在让人很意外啊，埃？怎么不是迹部陪你来呢？”仁王故意调侃了一下飞鸟冰。
　　“仁王雅治！我可不是依涵！”
　　“好了，仁王，就当是我代替迷香来的好了”，忍足将食指放在嘴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好自为之。
　　这个动作倒是让仁王有一点点纳闷，回过神来先将飞鸟冰的注意力转移，“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不和你们的副部长真田说一声不要紧么？他可是个严厉的人啊！”忍足对于那次真田在冰帝保卫科扇了天水泠然的那一幕记忆犹新，这位立海大的副部长是个即使对一个女孩子都会毫不留情的人。
　　“没关系，他和幸村还有莲二去办公室了，正好可以偷个空。”
　　狡猾是狐狸的天性，忍足和飞鸟冰想到了一块儿。
　　“嗯？……”正打算离开的三人，因为忍足的滞留而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忍足？刚才在学校门口也这样，你到底看见谁了？”飞鸟冰不解，凡事忍足都会留心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话没错，可是现在的他明明就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啊。
　　“噢，你说她啊”，仁王凑上来，解释道，“她叫鬼束夜，是青学的三年级生，同时也是我们部长幸村的女朋友哦~”
　　“这样啊，呵……”
　　飞鸟冰听了仁王的话，顺着两个人的视线看过去，“她上次不是和青学的……”
　　“好了，飞鸟，我们走吧”，刚才在学校门口看见的不二周助，现在在这里看见的鬼束夜，还有仁王说的，鬼束夜是幸村精市的女朋友，忍足独自把事情串联到了一起，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蒙在鼓里？呵，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故事。
　　“……”飞鸟冰虽然不明白忍足出于什么原因而故意打断她，但也没有再说下去。
　　当然，仁王也意识到了二人间的举动。

　　“切原赤也。”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切原回头，看见的居然是鬼束，幸村部长的女朋友，“啊类？你叫我？”
　　“和我打一场球。”
　　“……呃……啊？……”切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部长的女朋友还真会开玩笑啊……”
　　“请和我打一场球吧，就现在，同意么？”鬼束说着，自顾自地走到休息区，拿了座位上放着的网球包上的一个球拍，然后回到切原面前，“你最好还是同意，因为，我很想和你打一场球。”
　　“开……开什么玩笑啊？……”切原不明白他们部长的女朋友为什么突然就说要和自己打一场球，还有就是，这种压迫感又是怎么回事？
　　“na ni na ni~~~？！切原要和小夜打球吗？”一旁的丸井听见了“风声”，跑来凑热闹，“小夜你要当心哦，他在球场上是个大恶魔！要是他伤到你了，你就尽管去告诉幸村好了，让真田罚他！”
　　“丸井学长，你在说什么啊……”切原忍不住抱怨起来，又有点委屈，“我可是早就改过了啊~~~~”
　　“嘻嘻~~~”
　　“呃……切原，我看要不，你还是陪她打一会儿吧，怎么说也是幸村的朋友”，桑原的想法正如他所说的，毕竟这个女孩子是幸村的女朋友。
　　“为什么非得是我啊~~~~~”
　　“呵，放心吧，很快就会结束的”，那一脸的漠然谁也没有注意到，“快一点，趁精市还没有回来”，鬼束说着，朝球场一边走去，在底线处站好。
　　“真是的……”切原不情愿地站到场地另一边的底线处，满腹牢骚。
　　鬼束把手伸进口袋，却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MP3……没有带……没有带……
　　“比赛开始！切原发球！”柳生被拉来做裁判。
　　切原有些提不起劲，草草了事地使了五分的力量，发了一个很普通的球，球越过网在鬼束那边落地，径直飞了出去，而鬼束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带呢……13分钟是多久……完全不知道了……
　　“喂！你还想不想打啊？！”切原埋怨道，本来就已经觉得像是在陪女孩子玩过家家了，偏偏她居然还这么不认真，搞什么嘛~~~“先声明啊，如果我的发球局你一个球也接不到的话，那就直接结束了啊！”切原心想自己又不是幸村，干嘛要这么好耐心陪他的女朋友玩啊？！于是抬起手臂，将球抛起……
　　既然没有带来，那就不需要时间了，时间……由我来决定！
　　切原打过来的发球，如果对手是他的队友一定会觉得，相较于他平时的发球在力量上和速度上都只有正常水平的一半，而如果对手是普通的球员况且还是女孩子的话，想必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发球根本接不住，然而鬼束在挥拍后，只说了一句，“太慢了！”，然后球就飞了回去，切原甚至没有看清回球的路线。
　　“真的假的？……”看呆了的切原想想自己刚才一定是走神了，不然……怎么可能？！于是打起精神，注意力的集中程度也随之提升，“好吧，再来一球！”
　　“我说了太慢了！”
　　切原知道，自己不会连着两次都走神的，鬼束的回球，是他没能看清……
　　“哇噢~~~~原来小夜打球很厉害啊！幸村果然厉害，不但自己打球厉害，连交的女朋友打球也很厉害！”丸井大惊小怪地叫着，莫名地有些担心，切原……会输吗？哈，怎么可能呢！
　　桑原则暗暗奇怪，奇怪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子哪里来的如此巨大的爆发力？
　　在鬼束一上来就破发了切原的发球局之后，当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叹的同时，只有柳生一人感到这场比赛可能正在朝不好的方向发展着，然而就连柳生也没有料到，他担心错了对象。
　　“鬼束发球！”
　　“该我了……”，鬼束微微低下头，仿佛陷入沉思般，开始机械化地回忆那些录影带，切原的发球……呵，想起来了，切原的发球是这样的吧……
　　嘴角的一丝略微上扬带着恶毒的冷意，柳生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是她自然流露的情绪。
　　“还给你！”
　　切原看见向自己面心飞来的球，凭借身体本能的快速反应侧过身体并伸手去挡……
　　不规则发球……球应声落地，切原怔怔地望着球网对面站着的鬼束，她脸上不易被察觉的笑意简直叫人不寒而栗，切原觉得也许只有他能够看见鬼束脸上这样恶魔般的表情，如此熟悉，但是为什么……这种伤人的打球方式他早已改过了啊……手腕处被网球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着……
　　用手指指关节一齐用力将球弹出，然后再挥拍击打，原来这种发球方式真的可以由发球者控制球飞出后的方向，刚刚那一球只是试一下，鬼束觉得很满意。
　　柳生记得在切原为了赢球而不择手段打球伤人的阶段里，唯一在同一场比赛中用和切原相同的不规则发球予以回击的人只有青学的不二周助人，而现在这个女孩子，竟然直接就用切原当时的那种发球进行了攻击，很明显，她是故意的。是不是阻止这场比赛会比较好……

　　飞鸟冰和忍足简明扼要地把来意向仁王说明后两人便准备离开。
　　“忍足，刚才那个女孩子，噢，就是我们部长幸村的女朋友，看样子你们认识？至少，你们知道她吧~~”仁王知道刚才忍足是下意识的隐瞒，可能也就是觉得作为不相干的人没有必要让飞鸟冰说出来罢了，于是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不作任何的拐弯抹角。
　　“是幸村自己说鬼束夜是他的女朋友？还是说，是你们这样认为的？”忍足推了推眼镜，反问道。
　　“这个……”仁王语塞，回想了一下，幸村在给大家介绍的时候的确并没有说那是他的女朋友，而是他们理所当然地就那样以为了，可是，这又什么关系么？
　　“据我所知，鬼束夜是和青学的不二周助在一起的，还有就是，她会打网球，至于其他的，呵，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国家情报局的呢”，忍足自嘲，譬如以前关于飞鸟冰的身世背景也是他最先知道然后提醒了迹部的。
　　“说明你这个人什么事都喜欢尽在掌握！”飞鸟冰一语道破。
　　仁王听了忍足的话，对于鬼束会打网球这点只觉得无关痛痒倒也没放在心上，但是，什么叫“鬼束夜是和不二周助在一起的”？心里不禁起了点疙瘩，不知道幸村是不是知道，虽然仁王清楚幸村也是个聪明人，但感情这种事……
　　“喂！仁王雅治，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依涵的话，我决不饶你！”
　　仁王被飞鸟冰的“警钟”敲得如梦初醒，正打算反驳，却被忍足按住了肩膀。
　　忍足倾过身，在仁王耳边小声说道，“无论在家世方面还是性格方面，她和迹部都如出一辙，这就是为什么由我而不必由迹部陪她来的原因了，所以说，你最好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事，嗯？~~”
　　仁王大汗，女人间的友情有时候也很让棘手呢，对男人来说，无疑会构成一种障碍。
　　送走了飞鸟冰和忍足，仁王还是觉得不踏实，今天鬼束已经来了就没办法了，明天还是找幸村谈一谈比较好。

　　3-0，鬼束领先。
　　迫使切原连丢三分的不仅仅是鬼束排山倒海的攻势，更在于她的打球方式，切原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在和当初的自己对打，于是在打球的同时背负着对自己的过去的自责和对这种打球方式的恐惧感，还有想要逃避的疑惑，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给予了他这种恶魔般的……审判？
　　鬼束的第二个发球局开始，却并不急着发球，而是举起球拍，示意切原看自己的动作，然后缓缓放下球拍，轻轻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膝盖。
　　什么……意思……？切原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球重重地落到切原的脚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球已经疾速反弹了出去，并且，是擦着切原的膝盖，差一点……她是瞄准了？……切原终于明白了鬼束刚才示意动作的含义，就是为了要告诉他，她将要瞄准他的膝盖攻击！
　　这个时候，仁王已经回到了球场，而幸村、真田、莲二也终于从办公室回到了球场，刚巧看到了鬼束刚才进攻的那一球。
　　鬼束完全没有注意到场边进来的四个人，“好可惜，就差一点……不过，下一个球不会了！”
　　“夜！”
　　抛球，举拍……球落到了地上。
　　幸村来到了鬼束的面前，“你都没有告诉我你会打网球呢！”，幸村将球捡起递给鬼束。
　　“精……市……”，幸村的突然出现让鬼束已经陷入“战斗模式”几乎停止思考的大脑一下子飞速运作了起来。
　　“对了，刚才夜不是说想要看我打网球吗？那干脆我和夜打一场好吗？我也想和夜一起打我喜欢的网球呢~~”
　　幸村微笑的脸让鬼束的思维变得混乱不堪，头脑中挣扎出唯一完整的想法是，怎么能让精市看见我这样的嘴脸？！不，绝对不能！
　　（啪！）
　　球拍从鬼束手中滑落，松懈下来之后连握住球拍的力气都没有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是真的……想要来看精市……打网球……”，鬼束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却还是显得断断续续，“精市，很……抱歉，我要……回去了”，不等和幸村告别，鬼束便飞奔离去。
　　幸村相信，鬼束说的一切。

　　周围的景象旋转着倒退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拖着无力的脚步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相信最终一定能够回到什么人的身边，是什么人呢……靠着这样微弱的信念支撑着随时可能瘫倒在地的身体，可是，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自己又还能支撑多久？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很重很重，仿佛要震破了胸腔，挣脱这躯体的束缚。
　　天，暗下来了。
　　我，还活着。

　　“幸村！”训练一结束，仁王立刻叫住了幸村。
　　“什么事，仁王？”
　　“我们可以单独谈一下吗？”
　　其他队员惊讶于仁王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幸村要求单独谈话，而且还是如此严肃的神情，于是很识趣地先一步离开了。
　　“如果是关于今天的这场比赛，那就没有必要说什么了。”
　　仁王听得出来幸村根本不打算给他起头的机会，但仍然坚持，“那个青学的女孩子和不二周助在一起你知道吗？”
　　“嗯。”
　　“你……知道？”仁王设想过幸村早就已经知道忍足告诉他的这件事，但当幸村若无其事地亲口承认，仁王还是不免愣了一下，“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是故意来找切原……”
　　如果不是看到鬼束的最后一球，仁王也不愿意这样想，凭他对女人的阅历，什么样的女人工于心计，什么样的女人单纯善良，他不会不懂得识别，鬼束漆黑的双眸清澈透明，他记得在鬼束第一次被幸村介绍给大家的那天，他还跟柳生调侃过，说果然只有拥有那样的眼睛的女孩子才能够“吸”住幸村。
　　可是……那个女孩子，她第一次见到切原时的眼神，她和不二周助在一起，她瞄准了切原膝盖的那一球，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怎么可能？！
　　“仁王，她一定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她今天来，原本是想要来看我打网球的，没有其他目的”，幸村打断了仁王的假设，不愿意他再继续说下去。
　　“呵，双鱼座的逃避么……”仁王无奈，从谈话一开始他就知道幸村无法解释鬼束向切原打出的最后一球，“幸村，以后最好还是避免她和切原碰面比较好，即使碰见，也请你也不要离开她的身边，有你在的话……总之，有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她的网球技术不会亚于切原，我这么说，只是不希望自己的队友受伤，你作为部长也一定不希望看见的吧，就这样，jia！”
　　仁王转身离开，多多少少似乎能够感受到下午为了松尾而特地从冰帝找上门来的飞鸟冰的心情，为了朋友，可是感情，无论旁边的人怎么说都只是徒劳。

　　不二料想晚些时候幸村应该会送鬼束回来，于是训练结束后有些落寞地独自一人去四处走走，直到天空的颜色完全黑了才回到家里。
　　一进家门，不二就在玄关处看到鬼束的鞋子。嗯？已经回来了么？
　　上楼后，不二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半开着，疑惑着推门，只见房间里书柜书桌的抽屉被翻得一片狼藉，而鬼束则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
　　“怎么了？！夜！夜！”不二冲过去将鬼束抱在怀里，分明感受到了她的身体正在不住地颤抖着，“夜！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话，跟我说话啊，夜！”不二捧着鬼束的脸颊，唤着她的名字，无意间瞥见了旁边地上那盒七零八落的药，整整一板，全部空了。
　　“周助，你回来了啊……我刚才回来……没有看见你，所以就自己……进屋来了，对不起。”
　　自从上次鬼束说过不想再依赖药物之后，那些控制她情绪的药就一直被放在不二的房间里。游走在失控边缘的鬼束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看不见不二，于是自己跑去不二的房间里找那些药，几乎翻遍了所有的抽屉才找到。她不知道应该吃多少，不知道要吃多少才够，要多少才能让现在的自己不至于失去所谓的理智。
　　回来的路上，有好几次鬼束都想冲着那些用怪异目光看着她的陌生人大声吼叫，她仅剩的理智就是她意识到，也许自己真的快要疯了。
　　“发生什么事了，夜……”不二相信鬼束服下大剂量的药物才不久，因为药物的镇定作用还没有完全显效。
　　“精市走开了，我看见……切原赤也，就和他……打网球，后来……精市回来了，就站在……我的面前……”鬼束的神情仿佛在回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突然激动地紧紧抓住不二的手臂说道，“周助！周助！你说，精市是不是看到了？！他是不是看到了？！我那种恶毒的可憎的面目，是不是被他看到了？！周助！……”随即人瘫软了下来，“不是真的……精市……那不是真的！那不是我啊~~~精市……”
　　鬼束将脸埋进不二的怀里，低声唔咽了许久，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周助，我告诉你哦，那个球就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打中他的膝盖了呢，好可惜哦，打偏了，没有击中……不行！下次一定，一定要还给他！切原赤也！是他打伤周助的！下次一定……就差一点……呵……”药物的镇定作用终于让鬼束安静地入睡了。
　　这一晚，不二就这样一直抱着鬼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窗外的月光苍白而冰凉。
　　折磨着你的究竟是他还是我……
　　我是不是早该断了你关于他的念头……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