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错药了》羲露

8、章八 大娘

　　第二天。
　　一上午，蓝臻和花锦城就把时间耗在凶宅所在的这条巷子里头了。巷子很长，住家上百，他们一家一家顺着凶宅东西两侧排开的宅子敲门，可惜到现在都还没有一户有人在家。
　　“小臻，这已经是第二十七座空院子了。”花锦城敲了半天没人应门，低头和怀里抱着的小猫说话。
　　这条巷子空荡荡的，没人也没声，一上午连过路的飞鸟都难得见到几只。
　　“不可能真是阴气太重的缘故啊…”蓝臻有些郁闷地瞧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甘华根本出不了他自己那院子，这眼见都离他那边儿多远了，怎么这些院子还是空荡荡的没人住？”
　　花锦城摇摇头，也很不解地猜测道：“难不成…晚上那诡异的切菜声到了这头都还能听着？”
　　“有可能。”猫儿胡子颤颤，想到什么，眼睛眯了起来，那表情活像一只见到猎物的小豹子，“才到这儿的那天，房主说有怪声，认为是闹鬼。但认识了甘华后，我觉得这事儿蹊跷，也许并不像房主说的那样，是鬼所为。特别是昨天晚上，我们在住的院子和外边是能听见那切菜声，但进了甘华的院子却听不见了，所以这应该不是闹鬼，而是有人在捣鬼！”
　　“可这人捣鬼的目的是什么？”花锦城抱着小猫一路走向前，到了下一户人家的院子门口，“或者说，他想利用这件事得到点什么好处？”
　　“我估摸着吧…”蓝臻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这捣鬼的人跟甘华脱不了关系，肯定是他惹来的，说不定，还就是杀他的人！”
　　听到猫儿这样说，花锦城先是一愣，随即想明白过来，带着点若有所思的笑兜了兜小猫的下巴，方才去敲院子大门。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回居然有人来应。
　　“你们找谁？”院门拉开条很窄的缝，一个看起来很彪悍的胖大娘从缝中探着头看他们，说话语气好不客气。
　　“大娘。”花锦城见有人来开门，赶紧将猫儿放下，面上堆满和善的笑，拱拱手道：“在下最近几天刚搬到这附近住，不太了解状况，本想说找个街坊邻居问问的，可敲了好些户的门，都没人…这…”
　　那彪悍的胖大娘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笑嘻嘻的花锦城，脸上表情一点缓和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好像更紧张了一些，她狐疑地问：“你怎么可能最近几天刚搬到附近？这附近可没听说有哪家卖房子的！而且，前段时间死人那事闹得那么大，你会不晓得？”
　　花锦城呵呵憨笑两声，抓抓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交待说：“晓得是晓得，但又不算太晓得。前两天刚来的时候就听说发了命案，但觉得自己不害人，应该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没多在意。可昨天夜里刚入子时，还没怎么睡安稳，却听见屋外有似在切菜的怪声传来，响了好久，很是惊悚。听说被杀的那个人是被一刀刀割下肉来，类似凌迟一样给杀死的，想着那死法又听着那怪声，实在是头皮发麻，一宿没睡好。窝被子里躲到今天天明才敢出来。这不，想找个附近的人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却怎么也找不到。”
　　大娘听完这一通解释，笑了笑，问他：“你是说你因为昨晚听了怪声害怕所以才来问的？那你住得是哪间宅子啊？”
　　“凶宅东墙隔壁那间。”花锦城老老实实答。
　　大娘又笑笑，点点头，门不再是开条缝，而是敞开点来。
　　花锦城以为这胖大娘是被他真诚地说动了，打算好好讲话，却不料──那大娘不知打哪儿抄来把笤帚，干脆一把打实拽开了门，朝着他就打了过来，身手那叫一个快，害得花锦城躲闪不急狼狈地只能抱头跑。
　　“臭小子！还想诓我！！刘家根本没听说卖房子，你怎么住进去的？！”胖大娘一边儿追着打一边儿骂他：“还说你害怕！是装出来的害怕吧！看你长得那贼眉鼠脸，作奸犯科的模样！！只怕犯案的就是你！还敢来诓我！！是不是想骗了我开门，好把我们一家也杀了好抢好盗啊？！”
　　“不是、不是！请听我解释！”花锦城跑出去好一段，实在耐不住这大娘的彪悍，只好用上了轻功一跃上了墙头，站定，“大娘，我住他们家是主人让住的！”
　　“你给我下来！”胖大娘叉着腰站在墙下边儿喘气，“少编借口！刘家在隔壁出事后第二天就搬走了！主人怎么让你住进去？！”
　　花锦城当然不可能下去，在墙头蹲下身体，弓着腰给胖大娘解释：“我来端氏县是在出那事后两天，进了城，听说这边发了案子，还闹鬼，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刚才有一点我是骗了您，给您赔个不是，那鬼啊，怪声什么的，我的确不害怕，但并不是因为我是犯案的人，而是因为我是驱鬼人。我到凶宅去看的那天，刚巧碰见刘家男主人回来拿些东西，因为我是驱鬼人的缘故，就让我住进他们现在空着的宅子里，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
　　胖大娘脸色稍缓，但还是不太信的样子，皱眉想了片刻，问他：“那你为何今天要装成害怕的样子来询问昨天晚上听见的怪声？你若真是驱鬼人，昨天听见那声音不就应该捉住那鬼了么？”
　　花锦城跳下墙头，拍拍衣服，拱手道：“大娘，我说实话，鬼我已经找着了，但昨天那声不是他弄出来的，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害人的心思，所以我没有捉他。今天我一户户敲门，其实是想查昨天那样的怪声到底有多少户人家能够听到。”
　　胖大娘听到花锦城这一席话突然有些激动，手里刚才用来打人的笤帚都掉到了地上，“你的意思是说…怪声不是鬼闹的？那甘华他…？”
　　“那声音不关鬼的事，是有人存心来的！”花锦城弯腰抱起漫步走过来一直在看热闹的蓝臻小猫，回答大娘的疑问，“甘华他的魂魄在死后还是完好的，魄会在头七过后散尽，但魂会因为被杀惨死的缘故留下。”
　　胖大娘听到这儿，突然一下子哭了起来，她拾起地上的笤帚道：“甘华是个好孩子，我就相信他不会害人，他救过我孙子的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无辜的人？所以即使害怕晚上那声儿，我们家也没搬。那切菜的怪声是他死后第二天开始有的，大概从甘华住的院子东西排开每边儿三十多户都能听到。这范围里的住家差不多都搬走了，原本官府派来的守卫也因为太害怕，吓跑了。他头七第一晚这巷子里还有人敢出门，但听说守卫和出门的都见了穿红衣的鬼，外加那声音实在叫人吓怕了，附近几户大都搬走去了别处，没搬的晚上也不敢再出门。”
　　“他们见到的那红衣鬼做了什么事吗？”花锦城见胖大娘开始给他好好说话，就上前些，扶着她往回走。
　　大娘揩了揩眼泪，回想了一会儿，“听见着的人说那鬼好像有哭，边哭还边说着你们怎么不救我…”
　　花锦城和怀中小猫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意思。
　　再走没几步，就回到了大娘家的院子门口。
　　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一猫一人了解得差不多，也就要告辞。
　　“希望你能帮帮他，甘华真不是个坏人。”胖大娘很诚心的看着花锦城，还从屋子里提出两条捆好的大腌鱼和半只火腿给他，“我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些，你拿着…”
　　花锦城赶忙推拒，“大娘您不用这样，东西我不要，忙我一定会帮，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胖大娘却不干了，大声吼了一嗓子：“让你拿着就拿着！这么推来搡去是做什么？！太小家子气了！”
　　花锦城被吼得呆住，愣愣地接过腌鱼和火腿，蓝臻小猫吓得赶紧从他怀里跳下。
　　“你如果不拿，我心里实在不好受。”大娘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拿着，你还有只猫，用腌鱼拌点饭喂喂它也好，我家大花就可爱这么吃了，希望你莫嫌弃。”
　　说罢，进了院子，关上大门。

　　花锦城有些欲哭无泪地看向蓝臻，“这算什么事儿啊？”
　　猫儿不好出声音和他搭话，引着路走离开大娘家院子好大一截方才开口，语带笑意道：“这大娘可真是够独特的。”
　　“是啊！”花锦城点头赞同，“太独特了！可不就是独特么？居然敢让你和她家大花吃一样的食。”
　　蓝臻白他一眼，“大花算好的，总比说你那作奸犯科，贼眉鼠眼要好上太多。”
　　猫儿哪壶不开提哪壶，花锦城更是憋屈，自己就不应该先逗他，现在郁闷死。
　　“不过我们也算是问出些有用的来了。”猫儿对朝着花锦城的小尾巴一甩一甩的，晃人眼，“看得出这胖大娘虽然脾气火爆，倒是个好人。”
　　“这的确是的。”花锦城不想再瞧着那毛茸茸的小屁股，跑上前些，和猫儿并排走，“从胖大娘话里能听出甘华应该不是个太坏的家伙，你打算救他么？”
　　蓝臻犹豫，不答。
　　“怎么？还是怀疑？”花锦城瞧猫儿那小模样，就知道他心里现在肯定纠结死了，甘华是鬼杀，但却又总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我这次真不晓得该怎么办。”蓝臻小猫一双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杀他的人我想着应该是为了报仇，装神弄鬼吓人也是冲着他来的，这些都是他生前作孽太多造下的。说白了，现在的一切后果都是他该承担的，是报应，可─”

　　“可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原来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蓝臻话没说完，一道陌生的男音硬生生地抢了半句。
　　一猫一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抱着柄剑，牵着马，站在凶宅的门前。
　　三双眼睛对上，那男子冷哼一声，尽是嘲讽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