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错药了》羲露

17、章十七 怪声

　　蓝臻一觉醒来已近申时，恰好在他一天当中变成半兽状态的两个时辰内。
　　猫儿是不需要穿衣服的，变回来的人自然不同。花锦城早考虑到这点，在床头旁边置了个凳子，上头放着给猫儿准备好的衣服帽子，鞋袜也规规矩矩的在床榻前摆好。
　　蓝臻懒洋洋地在被子里滚了两圈，方才慢吞吞的起床穿衣洗漱。外间烧饭做菜的香味隐隐约约飘了些进屋，勾得他肚里馋虫蠢蠢欲动。于是在把自己打理得差不多后，他就急着开了门，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菜能先偷个嘴的。
　　这急着去偷嘴的猫儿实在是馋得太厉害了，以至于他没留心注意到屋子门外站着那儿守了多时等他出来的红衣鬼…

　　“啊─！”半兽形的某人被鬼揪住了尾巴，痛呼出声。回过头一看，马上怒了跳脚，“你揪我尾巴作甚？想耍流氓吗？”
　　甘华不答，又掐了掐握在手中的猫尾巴。
　　这下子把蓝臻弄得更不舒服了，似痒非痒，似痛非痛的，让他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都带上了水意，抢回尾巴，揉着骂道：“这大清早的你莫缺大德了，守我屋子门外专门等我出来偷袭我，揩我油，仔细我以为你是相中我了！”
　　甘华为这些话嘴角抽抽，作样子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猫毛，开口：“第一，现在已经快要申时了，不是大清早。第二，我没有偷袭你，光明正大站在这儿，是你自己没注意到我罢了。第三，别扯什么揩不揩油的，你会不晓得我到底为什么来找你算帐？”
　　蓝臻撇撇嘴，将尾巴藏好，骨节分明的手指凑到红衣鬼面前边儿比划一二三，边儿带着点儿小嚣张说：“第一，我计时辰是以起床的时间来的，管他申时不申时，现在我才醒来，所以就是清早！第二，我没看见你，所以就是你偷袭！第三，未经我允许下摸我都算揩油，更无论你摸的是屁股！其他的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甘华被他气笑了，快速上手拉过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就要再去扯那用来挡住猫耳朵的帽子，这时候，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是方南秋。
　　只见面前一个半兽美人衣衫凌乱的和一个长相清秀的鬼在卧室门前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那半兽美人一双大眼睛里还蓄了星星点点的水意，可怜兮兮，好不委屈。
　　“他耍流氓，摸我屁股，揩我油！”蓝臻挣脱不开红衣鬼钳着他的手，只好偏头冲方南秋告状。
　　甘华一见这方楞子更加来气，不但没放下揪着蓝小猫的手，更是一把直接摘了他的帽子，“你再胡说八道！尾巴和屁股是一回事吗？！”
　　蓝小猫掐了红衣鬼肩膀一把，抬手抢帽子，呛到：“尾巴长在屁股上，你摸我尾巴就是摸我屁股！”
　　“你别胡搅蛮缠啊！”甘华狠拽蓝小猫长发：“鬼才摸你屁股呢！”
　　蓝臻疼地眼眶泛红，蹩着手戳他前胸，嚷嚷：“你看你都承认了，就是你这个鬼摸了我的屁股！”
　　两只非人类混乱地扯做一团，完全忘记了他们本来要做的事…
　　方南秋被晾在一边，欲哭无泪，这究竟算是什么状况？

　　花锦城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喂猫”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这般景象，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得赶紧先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分开一猫一鬼。
　　“他是坏蛋！他摸我屁股！”蓝臻被分开后立即缩进男人怀里嘟嘟囔囔的指控，期望得到支持。
　　结果正如所愿，花锦城给猫儿吹着揉揉头上被揪痛的地方，也不晓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就顺着这孩子气的话往下应：“是坏蛋，是坏蛋…”
　　蓝臻被一哄，委屈了，搂紧男人的腰，像还是猫身体时候经常会做那样，蹭蹭男人的脖子。
　　花锦城暗自在心里计较，方才甘华应该是捣了猫儿一下，但要说的摸屁股应该是不可能的，只是男人没说出来，也觉得没必要问，小孩子打架似的吵吵闹闹，认真就不好了。

　　半晌儿。
　　终于完完全全清静下来后，饭桌上。
　　蓝臻抱着碗饭，就着水煮牛肉吃得香。
　　“你们昨天晚上在这儿守着结果如何？”花锦城从面前大碗里挖出一小勺子蒸熟捣成泥的山药，摊平，放上些许枣泥，捏起来包成汤圆样的小团子，置在空盘里。
　　方南秋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回答这个问题，偏头看着甘华，红衣鬼经过刚才和蓝小猫的一阵闹腾，现在倒没激动了，而是认真讲起昨晚的事情来。

　　昨天夜里。
　　甘华因为和方南秋闹得有些不愉快，跳下原本蹲守的屋顶打算换个地方，结果他刚一落地，朝后空扫了要追上来的方楞子一掌，就听见了那种诡异的切菜声。
　　声音来得突然，一时间难以分辨来自哪里。
　　甘华疾步顺着巷子走，靠墙仔细听。结果在巷子里众多空院子的其中一家门外，发现有声音传出来。他当即便跃了墙翻进去，站在院中又听了会儿，非常确定了，正打算把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的时候，方南秋坏了事…

　　“你做什么了？”蓝臻舀了碗酸菜鸡汤喝，酸得正爽，听得正要紧呢，甘华却说方楞子坏了事，他不由好奇。
　　方南秋被三双眼睛盯得颇有罪恶感，低着头，老实交待：“怪我昨天迟钝了，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甘华冷哼，“什么时候不楞了！”
　　蓝臻瞪，不要插话！
　　方南秋继续：“甘华跳下屋顶跑走了 ，我就一路追，那诡异的声音听得真切，我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发出来的，怕他出事，就跟得紧了点儿，看见他跳进人家院子，我也没多想跟着进去了，结果我忘了…甘华是鬼，我不是，他弄出动静一般人是不会晓得的，而我弄出动静…”
　　“人能听得到！”甘华凶巴巴替他说完，翻了翻眼睛，接着道：“他一进院子那切菜声马上就停了，我当时就知道不好，急忙跑进有声儿传出来那屋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把菜刀，一个砧板和这个。”
　　说着，自觉地翻了翻方南秋的袖子，掏出个东西来。
　　蓝臻接过，花锦城也凑了头看。
　　只见那是个由小渐变大的圆喇叭筒，用类似铜一样的东西打造，可收缩，全部收起来只有巴掌横宽，拉开则可以达到一个成人展开双臂水平一线那么长。
　　蓝臻拿在手里敲敲打打摆弄一阵，脸上露出了一副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的表情，有些得意地给在座茫然的诸位解释：“这是一个鬼吟喇，许多装神弄鬼的人都会用到的东西。用它可以扩声，并且，控制拉开的筒长可以调整声音扩散的范围。想要扩散什么样的声音，只需要对着小的这头发出，由大的一头扩散后，声音会变调，调子偏寒，一般人听了会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而它还有个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扩出去的音，鬼是听不到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甘华一开始会不知道有怪声的缘故。我猜测是有人在用这玩意儿捣鬼，所以昨天给甘华制得符便是能让他听到发声的。”
　　花锦城听完，用搁在一旁的帕子擦擦手，拿过鬼吟喇研究起来。
　　甘华则是拿出了那个猫儿让他带在身上的符，看了半天，若有所思。
　　方南秋就有意思了，他还是一脸纠结的表情，感叹句：“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东西啊！”
　　蓝臻笑眯眯，“其实这玩意儿一开始造出来并不是这种用途的。因为它用鬼吟石锻造，扩音后鬼听不见传出的声，便不知道人所传达的消息，又因为它扩音后调子比较有特色，所以最早造出鬼吟喇的驱鬼师是用它来辅助破万鬼阵的。”
　　方南秋这下终于不纠结了。
　　甘华也收好了符，端起面前的熏豆茶品了一口，顺带在桌子下挪了脚，狠狠踩上了方南秋的脚背。
　　蓝臻和花锦城两正小声交谈着昨晚这怪声的可疑之处，就听见方大公子极其大声的一吸嘴。
　　甘华那脚可真重呐！疼得他脸都白了…

　　稍晚。
　　蓝臻变回了小猫的样子，懒洋洋趴在院子里的那把藤椅上边儿拨弄着鬼吟喇边儿晒太阳。花锦城在厨房里将刚刚做好的山药枣泥糕晾上。方南秋向猫儿讨了些药涂他那被踩肿了的脚。甘华回凶宅去补眠了。

　　大门被敲响的时候，猫儿蹦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鬼怎么那么能吃啊，还不到饭点呢，就来了。后来再一想，不对啊，甘华每次都是翻墙来的，那这敲门的是谁？
　　花锦城从厨房里出来，和猫儿对视着打眼色，正考虑要不要开门呢，外面敲门的人就说话了。
　　“小伙子，是我，你在不在家？在的话应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