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错药了》羲露

16、章十六 看尸

　　仵作脸上发窘挂不住后，并没有马上回答蓝臻的问题，而是沉默地提着灯笼带着一猫一人走着，到地方的时候，他才终于开了口：“我先带你们进去看尸体，看完出来我再说我的条件。”
　　蓝臻和花锦城点头同意。
　　仵作在所站的周围四处找了找，最后翻开他们所在地方不远处的一堆杂草，扣动了下面的机关。
　　旁边一处石门在机关被扣下后慢慢移开，石门不大亦不算厚，因此移开时并没有造出很大动静。
　　为了证明石门后的地方是安全的，也为了表示礼貌，仵作带头走朝了前面，并且一路用手中提着的灯笼火点亮了石门后石壁上的几只火把。
　　“这地方造得甚是巧妙！”花锦城抱着猫儿跟在仵作后头，细细观察这石门之后的石洞，发出了感叹。
　　“石洞并非我造出来的，石门自然也不是我做的。当初我发现这里的时候，门歪斜地开了一半，我花了几个月修好了机关才将整个门打开，进来后发现这里原是一个古人造在山上的暗洞，用于躲避战乱。”仵作一边儿带头走着，一边儿做着说明。
　　洞建在山的阴面，还是喜阴的杂木蒿草丛生之暗处，外间湿气很重，但进了洞里却不同，洞的进深不长，室内温度比较低，湿气到没有那么重，奇怪的是，一只爬虫都没有。
　　蓝臻抬着他那小猫鼻子嗅嗅空气里一般人不易察觉的味道，分辨过后带着些许赞叹意味的说了句：“你在这洞里配的药有点儿意思。”
　　仵作并不知道小猫具体有多大能耐，但从这话里能听出是医药这方面的行家，于是不敢充大，谦虚道：“就是些寻常除毒防潮的药材罢了。”
　　蓝臻得了这答案，缩在花锦城怀里懒洋洋地看着前面领路人的背影摇摇头，心里暗自计较，这人不一般。

　　又走着没几步，洞里的空间开阔起来，路面不再倾斜，气温也越发低了，从构造上不难看出，造这洞的古人就是把这里作为了洞下聚人生活的地方。
　　花锦城环着四周看看，这儿面上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角落地面上拱起了一个陈旧的把手，看似可以拉起来的样子。
　　“我们到了。”仵作把灯笼挂在石壁嵌着的钩子上，回头看着一猫一人半晌，提醒说：“死者样子很惨，你们要有些心里准备。”
　　蓝臻在看屋子记忆的时候就见过甘华被碎尸后的模样，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考虑了会儿，还是拍拍男人的手，道：“锦城，你去一边等我们吧。”
　　花锦城当然不干，兜兜猫儿毛茸茸的小下巴，凑近他耳边悄声笑言：“你相公我还没那么胆小。”
　　话音刚落，就换来蓝臻的一猫爪子。
　　仵作站在那儿有些瞧不明白，不过他也没必要明白了，猫儿一爪子挠完后便转过小脑袋冲他点点头，“没问题了，带我们去看看吧。”

　　角落地面上拱起的把手被拉开，下面顿时冒出白色的寒气来。
　　花锦城见状，又贴着自己胸口将猫儿用衣服裹紧了些，方才凑近。
　　仵作领着他们下了几层台阶，指着出现在眼前的一个不断冒出寒气的大柜子解释说：“这下面原本是修来贮藏食物的地窖，我估计是修建的人考虑到要在洞里躲很久所以建的。当时卜卦出来说死者还有复生的可能，我便偷偷将尸体弄到这儿来保存好。原来在家乡的时候我们防止尸体腐烂的方法是将其置入一种叫冰柜的东西里。在这边没有冰柜，我自己造了个类似的，只是可惜冰不能冻得很长久，我查了典籍试过几种寒冰的制法，结果都不太理想，现在用的这个需要每天都换上其中的一部分才能保持它不化。”
　　语毕，走到那个大柜子前推开盖，让到一旁。
　　花锦城抱着猫儿靠近朝里一看，真心受不了，不过他也没弄出动静，暗自憋在心里。
　　蓝臻读取屋子记忆时看过大概，现在见了实体，扒拉着男人胸前的衣服，瞧得十分仔细。

　　置着大量冰的柜子里。
　　一副粘着部分血肉的骨架子放平在冰上，眼球在眼眶中突出来，模样诡异非常。散落在骨架子周边的是叠好的内脏，以及一片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人肉片，没有被割下的肉粘在骨头上，有的连着筋，有的则已经断了。
　　蓝臻观察到尸体碎片是按照人体原本的部位排列好在身体周围的，便问仵作：“全身都在这里吗？有没有哪里少了？”
　　仵作凑过一些，看着自己摆好的尸体，答他：“我从头到脚按着来的，都在这儿了。”
　　“那就好，那就好…”蓝臻语气闷闷，连说了两句，小爪子搭在男人手上蹭了蹭。
　　花锦城知道猫儿这是难过了，便抱着他退开。
　　仵作也一时没了话语，沉默的合上放着尸体柜子的盖儿，领着他们上了洞中的平台，取下灯笼，一路熄灭洞径两侧的小火把，回到山的地面，合上洞门。

　　外间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山林里传来几声早起鸟儿清脆的鸣叫，让人觉得很有生气。
　　“说说你的条件吧。”蓝臻眼里透着坚定，这甘华他是必救无疑了。
　　仵作看着猫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没有回答他的话，反是问：“尸体成了这样，你打算怎么救？借尸还魂吗？”
　　小猫理理胡须，摇头，“他这样的我给补一下就行，虽然有些麻烦，但没必要寻其他的身体，借尸还魂有时候会让魂魄呆在身体里不够稳定，除非是尸身有缺，不然我一般是不会用的。”
　　仵作听到猫儿这轻描淡写的补一下，甚为惊讶，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找对了人，于是也就不再卖关子，“我想要你收我为徒，教我些高深的玄黄之术，最好是那种生僻诡异的复生术。”
　　这条件让蓝臻和花锦城眉头均蹙紧了起来，但也没出声。
　　仵作接着道：“我一直没有详细介绍自己，现在说说，希望你听了后能同意教我。”
　　猫儿考虑半晌点点头。
　　仵作拱手，“我姓廉，单名谦，夜里遇到那群鬼叫我陈大人，是因为我化名陈峰在端氏县衙门做这仵作已有三年。我一直说的家乡其实是一千多年后的成都府，因为很偶然的原因，我不小心在家父研究复原复生术时落到了这里，寻了很多方法，也查过很多典籍都没有能让我回去的，本来已经放弃了，但在算到甘华会复活时，又有了希望，因为那让我落入这里的复生术，便是用来复活枉死之人的。所以我才好生将他的尸体保存起来，查了很多有关他案子的事，一直等着能救他的人来。”
　　廉谦说罢，有些紧张地揭下面上一直戴着的白帕，帕子下，他的半张脸像是被烧过一般，十分恐怖，“在误落入这儿的过程中，我长出了这块疤，它不是被烧出来的，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有了。”
　　蓝臻和花锦城听完仵作一席话，并没有很吃惊，男人抚着怀中小猫的毛慢慢顺了顺，等他拿主意。
　　猫儿呢，看见那疤，心里一下子软了，他原先在师父书库中记载复生术的书曾上见过，说来说去都是孽，假如真能帮得了他是愿意帮的，“你刚才说你是从很久之后来到这儿的，复生术的确是要施法后在时辰扭曲间补魂魄，然后让魂魄重新回到身体里，这其中哪一步控制不好都有可能会落到过去，所以我相信你说的话。但要我一时半会儿将你送到将来准确的日子我是做不到的，因为这复生术在施术有误时回到过去的年月和地点都是不确定的，从没听说过逆转回来的人，所以给你说实话，我可以留下你，帮你，但我不能保证你会成功。”
　　“我知道，我知道不一定成功…”廉谦得到猫儿的允诺，有些激动地猛摇着头，“只要你肯帮我就好，是我自己愿意去尝试的，之后成不成功都会比现在这样要来得甘心。”
　　蓝臻摇摇尾巴，觉得这人其实还真挺不错，原来心里还存着的最后一点怀疑，在听完解释也没有了，他将自己和花锦城的名字说给廉谦，并嘱咐：“你开始着手准备跟着我们离开端氏县的事吧，将甘华复活后，我们便要去其他地方了。”
　　廉谦大力地点头，应好。
　　花锦城插话：“那甘华的尸体…”
　　猫儿小爪子一拍，“差点都忘了，我们今天会再过来，先修补尸身，其他的才能进行。
　　于是廉谦将自己住的地方告诉了他们，并约定了晚上见面的时辰，然后一道朝山下走去。

　　下了山，和仵作告别分开后，花锦城打着呵欠抱着猫儿走在已经开始早市的大街上。
　　“回去后，我们和方南秋好好说下，晚上还是留着他和甘华守着，我们去补尸体，希望他能说服甘华吧。”蓝臻趴在男人温暖的胸膛前，叨叨，“当初师父教我复生术时就说起过这种回到过去的事，没想到今次会让我们遇上一个。廉谦那脸上的疤瞧着真心作孽，可也不是用药能解决的，如果他回不去原来的那个地方，这疤就会一直跟着他，连投胎都抹不掉。”
　　花锦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小心地动着嘴巴和猫儿搭话：“你也别成天操心别人的事了，有些东西是命，真要是可以改变，任是谁也阻拦不了。”
　　小猫闷闷不乐地咕哝了声。
　　花锦城听着心疼，捏了捏他毛茸茸的小耳朵，复又挠挠，当初蓝臻师父就说过，他这徒弟医者仁心，操心的命，可惜脾气不好，得找个心疼他的，懂他的，来为他操心，照顾他，不然一辈子会很辛苦。
　　长辈的话，花锦城一直记得，现下猫儿这副模样，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多大忙，帮皇兄治国他能行，可论到帮小猫医人，他就只能干瞪眼了。

　　不过么，想来想去至少有一件事他还是可以做的…
　　“小臻，待会儿回去我给你煎鸡蛋饼沾牛肉酱吃，吃饱了咱们好好睡一觉，起来再慢慢办事儿，反正急不来的，我们就不去急了。有些东西得靠缘分和运气，该有的时候总会有的。”
　　猫儿听到这话，稍微来了精神，小爪子在男人胸前摸摸，脑袋拱上去蹭男人脖子，黏糊道：“那我还要吃桂花糖糕…要蒸地软软的。”
　　花锦城笑着揉揉他小鼻梁前的绒毛，“好，回去给你做。”

作者有话说

　　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