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错药了》羲露

15、章十五 仵作

　　“没死腻，没死腻！”众鬼听见这话，全没了刚才对着蓝臻和花锦城的痞气，都蔫儿巴蔫儿巴地赶紧讨饶，通通哭丧着脸，“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们这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您就放我走吧。”
　　“没来得及做什么？”那人冷笑，放下手中白色的布包，指头点点几个鬼道：“你们这回要真是做了点什么，只怕今后是再难得有机会赌钱了。”
　　众鬼先是一愣，随后集体抬头看房梁上藏着的一猫一人，那样子就好像在怀疑，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房梁上。
　　蓝臻和花锦城先是听着那人教训一群鬼，很想笑。众鬼被捆在一起，索索瑟瑟的模样，瞧着着实稀罕。
　　不过后面那人又暗示众鬼，说他们两个很厉害，这让蓝臻和花锦城多少有些吃惊，来人看着也不过就是个会驱鬼的仵作，竟然能知道得这么多？
　　“两位还不打算下来吗？”
　　刚教训完一群鬼的人顺着众鬼的视线看朝屋顶，冲着喊话，他一只手给那群鬼贴了个怪符，封了他们的耳朵和嘴巴，一只手朝着梁上他瞧不见的人招了招，“半夜偷偷摸摸跑到这地方来，两位真是好有闲情逸致。”
　　花锦城被点了名，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低头和小猫对视一眼，只得跃下了梁。

　　屋内。
　　现下情形有几分尴尬，还有几分诡异。
　　仵作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瞅着面前正审视打量着他的一猫一人，旁边还有群被捆在一块儿动弹不得的鬼。
　　“我刚才还以为是两个人。”仵作隔着脸上的白帕子，摸摸下巴，很是感兴趣地盯着猫儿。
　　蓝臻被他瞧得不舒服，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干笑几声，道：“的确是两个人来的，身是猫身，心是人心。”
　　“哦？”仵作听后眉毛一扬，问他：“那你是怎么变了猫身的？我瞧着你分明是做捉鬼那行当的。”
　　猫儿理理胡须，大眼睛眯起来，想了半晌才答：“吃错药罢了。”
　　花锦城见自家小猫那模样就晓得他是在心里起了计较，不由也皱起眉头来，这仵作的确奇怪，是通灵体质不说，还对猫儿那么感兴趣，“你刚才说我们半夜好兴致，其实你也不差，这个时辰来仵作房…验尸？”
　　语毕，还朝四周看了看，接着道：“不过这儿好像没看见什么尸体呐？”
　　仵作闷声一笑，冲着面前的一猫一人摆摆手，“你们不用那副戒备的模样对着我，说实话，我今天晚上来不是验尸的，而是专门为了遇你们。”
　　“遇我们？”蓝臻和花锦城异口同声奇到。
　　仵作点点头，倒也不着急着解释，只是拿起刚才进来时带着的那个白布包，对他们勾勾手说：“跟我来。”
　　花锦城不动，一边儿抱紧猫儿，一边儿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已经握住了扇剑。
　　仵作看着他袖子里微微的动作撇撇嘴，慢悠悠地迈起步子要去开门，“你们想知道的事，如果不跟我来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说罢，悄声推了门，探着头向外四处看看，顺便朝旁边那群鬼所在的地方打了个响指，众鬼身上捆着的绳子立马就松了，可封住他们耳朵和嘴巴的黄符还在。
　　仵作缩回屋内小声警告他们：“这次就封你们七天的耳听话语，以后别再让我遇着你们诓人！”
　　一群鬼赶紧点头哈腰应下，然后脚底抹油似的快速飘得消失不见了。
　　蓝臻看这情形，犹豫了会儿子，反正总归是来夜探的，找不到尸体，问不到鬼，不如就跟着去一遭，于是拍拍花锦城的手，示意，跟上那仵作！

　　放下这头跟着仵作的一猫一人暂且不提。
　　甘华和方南秋那头，额…情况有些复杂。
　　出门前，猫儿给甘华塞了个符，说是带着就能出去，到哪里都可以，并且告诉他和方南秋一道，盯紧那装神弄鬼的人。
　　结果这会儿，甘华带了那符一出院门才晓得，方南秋能看见他了！
　　“臭猫！！！”面对方大公子那深情款款得叫人有些难以消受的眼神，甘华蹲坐在巷子里某家的屋顶上，晚间第一百次狠狠磨牙。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看得见你，至少会方便些不是吗？”方南秋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偷偷紧了紧身上揣着的另一个符，在一旁说着些没多大用处的安慰话。
　　甘华甩了个眼刀子，懒得理他。
　　方南秋厚着脸皮再接再厉，“待到你复活过来了，我总归是能瞧见你的，现在先看到了，也没什么啊…”
　　甘华听完更不高兴了，“谁和你说我会复活的？！不管那猫儿有什么好意，我心领了，但绝不接受！现在我弄成这样是天意，为何还要强求？鬼医那行当和鬼杀一样都是做有违天意的事，你以为蓝臻救我是不会自损的吗？”
　　方南秋听到自损一时有点无言，但人总归都是自私的，他心里想的始终不会改变太多。
　　“跟你说吧，你莫再动那脑筋。”甘华冷声冷调，“我生前做的事是大恶，那时活着也觉得很痛苦，现下死了，成了鬼，倒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蓝臻是个不错的家伙，为了救我这样的短了寿命不值得。”
　　“什么叫做不值得？！”方南秋听到这句话，一下子不干了，激动了起来，“你这是一条命！一条人命！”
　　“命怎么了？”甘华拍拍灰站起身，不乐意再跟方南秋坐在一起，“这命既然没了，现在回来，我他娘的就不要了！”
　　话毕，跳下了屋顶，不再蹲守下去。
　　方南秋赶紧起身要追，却被甘华扫过来的一阵掌风逼得只能直直停住。
　　巧的是，也就这时候，从巷子的另一头传来了诡异的切菜声…

　　蓝臻和花锦城跟着那仵作出了县衙，穿过几条小道，上了衙门后面的小山。
　　山里这个时辰本该是阴气极重的，可猫儿一路缩在男人怀里，东看看西瞅瞅，一只鬼都没有见到。
　　“你是个驱鬼师吧？怎么会跑去衙门里当了仵作？”花锦城也发现这山里没有鬼，在加上刚才这人收拾那群鬼的模样，不由有些好奇。
　　仵作笑笑，换了只手提着灯笼，答他：“我家乡离这里很远，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到了端氏县。原来在家乡我是做法医的，就是一个和仵作差不多的行当，所以来到这儿我也就还是干了老本行。至于说驱鬼，家里父辈是做这个的，我会一些，但并不精通，还没有到驱鬼师的地步。”
　　蓝臻听完沉思会儿，觉得这人话里怎么有些东西那么奇怪，他读书不少，各方各面都有所涉及，可这法医一词却是从未在任何书上见过，这人看着也不像是个外族，怎地家乡竟远到这样没有典籍传入中原的程度了？
　　仵作看出小猫的怀疑，自个儿盯着手中的纸灯笼犹豫了犹豫，方才继续解释：“给你们老实交个底吧，我和你们一样是想要救甘华的人。因为略懂一些玄黄之术，前两天尸体碎片送到衙门里来的时候，县里也传出了闹鬼的说法，我多事就给算了算，却发现这死者卦象奇怪，居然会复生。原来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翻了好些这边书，只有几本比较生僻的文典里对此略有提及。出于好奇，我便偷偷将尸体碎片用我家乡那边的方法冻起来，防止腐败。今天晚上我本来都要歇下了，结果屋子里早先设下的褂阵却闹腾了起来，我知道那是提示救这惨死甘华的人来了，于是寻了出来，在仵作房里找到了你们。”
　　说罢，将一直拿着的那个白布包抖开，里面有一串橄榄核精雕成的长手镩，是十八罗汉拜观音的样式，正在漆黑夜色下发出非常非常微弱的白光，“这是家父在我年幼之时为我求得的法器，今次就是用它来指地路。”
　　蓝臻够着头看那手镩，的确是非常有灵性的物件，周身浮动地爱意善意强大而镇人心魂。花锦城不懂这些，只觉得那玩意儿似乎有些能让人平静的作用，他手上顺顺猫儿的毛，怕他着凉，又给他裹紧了些，心下稍松，倒不似刚才那般戒备了。
　　“如此，你们可愿意相信我？”仵作收好手镩放回怀里，拢了拢衣服，边走着边偏头问身边的猫和人。
　　蓝臻小猫用爪子扒拉着男人的手掌，轻轻点点头，道：“我能信你人是不坏，只是我总觉得你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此话一出，那仵作脸上就有些发窘挂不住了。花锦城憋笑捏了捏猫儿毛茸茸的小耳朵，这家伙总是那么直白，有时候直白到叫人不好回答。
　　“你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点什么，能说出来让我听听吗？”蓝臻蹭着男人捏他耳朵手，又接着往下问了句，还是直来直去，话里语气倒没有生气的意思，很纯粹是在谈条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