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坝记事》银河银河

3、第 3 章

　　王芳林蹲在灶台前愤愤地往里塞着柴火。
　　太没出息了。
　　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怎么现在就不敢了。
　　蒋睿小时候是个瘦皮猴，小孩子们一起去水库游泳的时候，他就是大家嘲笑的对象。王芳林虽然自认没有太看不起人，但现在蒋睿居然比他还高那么半脑袋。而这个事实早在他去蒋睿的庆功宴的时候就发现了。
　　……难道县城高中的伙食特别好？
　　他非常不爽。

　　木柴堆在角落里返了点潮，火升不上去烟却不少。王芳林被呛得直咳嗽，眼泪糊了一脸。就在他努力想把湿了的木柴扒拉出来的时候，火钳被拿走了。
　　“我来吧。”蒋睿在他旁边坐下来，身上有一点湿润的香皂味儿，挺好闻。“你去炒菜。”
　　他有点不情愿地站起身，但蒋睿似乎真的就是什么事都能很快上手的人。
　　一边掀动锅铲，王芳林看着他熟练地往灶眼里塞了一团干松枝，橘红的火苗“呼”地一声窜起老高。蒋睿的头发有点长，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火光映在他脸上，乌黑的眼睛里也跳跃着一点暖暖的红。
　　蒋睿确实长得挺端正好看。当年王芳林他爸抽完他后，又把蒋睿狠狠夸了一顿，最后总结：“看看人家，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哪像你，什么都不行！”
　　王芳林仔细回想一下，他不太记得蒋睿高中毕业的时候长什么样子了，也许是因为当时只顾蹭吃蹭喝。不过看他现在，估计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而自己似乎确实什么也不行。
　　他又有点不爽。

　　午饭挺简单，自己种的白菜，还有一碗辣椒炒螺狮肉。
　　螺头是蒋睿鱼塘里的，下了几场雨以后塘边上就爬满了这玩意，他们一水桶一水桶地捞。分了几桶给守鱼塘的，自己拎了一桶回来，把肉挑出来洗干净，用青辣椒一炒，又鲜又香还有嚼头。
　　王芳林吃得鼻尖冒汗，一连扒了两碗饭。蒋睿吃得比他慢，饭量却不小。等他吃完了，就把剩下的菜全扣自己碗里，打扫战场。
　　王芳林把碗收到水槽里，却听蒋睿说：“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上午蒋妙打你手机来着，打不通。”
　　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看，果然不亮了。他有点着急。“这破小灵通，才半天就没电了……你怎么不早说，我还等学校的电话呢！”
　　蒋睿吃完了站起来，冲他一笑。“忘了。”
　　“……”
　　急急忙忙找充电器，插电开机。刚打开就是一阵铃响，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蒋睿站在水槽前洗碗，洗着洗着一回头，就看到王芳林捏着手机一脸纠结的站在那。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地上，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蒋睿，你等会儿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学校？”

　　王芳林不爽。他不爽的是自己竟然怵了。
　　电话是学校打来的，说支教的老师已经来了。接着老李又在电话里罗嗦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唱赞歌。说这回来的老师居然还是喝过洋墨水的，年纪轻轻还没架子云云。最后说：“王队长你快点过来吧，人家点名要见你呢。”
　　他就有点怵。
　　平时和村民聊天他一点问题没有，乡里领导来检查工作也能对付，但他最怕和“读书人”打交道，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连蒋睿刚来的时候，他都是尽量避免与其单独相处的。后来还是蒋睿每天拉着他说话，才发现这小子和他也没太大不同。
　　纠结了半天，决定拉着蒋睿一起去。好歹撑个门面。
　　他有点怕蒋睿问他为什么。他打算好了，蒋睿要问呢，他就说你是我秘书当然得一起去。反正是拖也要拖个垫背的。
　　可蒋睿只是看了看他，就笑着说：“好。”
　　王芳林有点惊讶，眨眨眼睛。
　　蒋睿又说：“你等等，我把这几个碗洗了。”
　　看着蒋睿的背影，心里就一点一点轻松起来。
　　他走上前去，说：“我来帮你。”
　　蒋睿看他一眼，把一个沾着泡沫的碗递给他。他接过去哗哗地在水龙头底下冲起来，冲干净了就放到竹篮子里沥水，然后再接过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