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九时艳

21、二十一、

　　“这帐，你找我来算是不是也找错了由头？”在汤浴里是有助于活动筋骨的，有了力气，要算账那也得奉陪啊。

　　“由头啊？我秦川川自从一夜经历过天上掉地下，再从地下爬到天上!那速度真不是你能想象
　　的。”

　　“……”

　　“我卖了个人，踩着她把我那个所谓的家世托了起来。”

　　“……”

　　“本想着欠着的，是要还的。”

　　“……”

　　“然而从那个乱七八糟的经历里清醒过来，我才明白，我的家族不过是碰了个倒霉的运气，刚好可以作为炮灰，于是并被人设计着做了一天一夜的炮灰。”

　　“……”

　　“于是，我就明白了，这世界啊，什么荣华？什么富贵？都是经不得推敲的。一推一敲，破得何其惨烈；何况，这些战场里，谁最狠谁最毒，谁就赢到最后。只是不知道那些最终赢了的人看到的会是什么？”

　　“……”

　　“于是我站在了这里，站在了你面前。你刚才说的风光大嫁，我CC已经不稀罕了！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默默的听她说到最后,那口气究竟是恨还是怨？我没明白。

　　驳斥不了她半句，在哪桶飘着奇异木香的药浴里泡久了，身体感觉得到在慢慢恢复着元气；试着伸手拿了旁边的毛巾，再慢慢的一寸一寸的站起，深深的呼了口气，算是站直了，拿毛巾轻轻的把自己裹好。

　　然后一步一步的移到她旁边。这一套动作做完，感觉耗了我所有的力气。

　　低头头看着她把凤眼瞪圆，挑起她的小下巴我说：“我装呆装纯装到死去活来的想回到你嗤之以鼻的那个世界，你却用初长成的曲线，扭摆成妲己的姿势进来？滚回去！这里没有纣王那类脑残！”

　　一不小心把这副凶神恶煞的摸样摆出来，还刚好让人从头看到尾的，有些懊恼，以前很少这么不小心把自己卖了的。

　　从头看到尾的这个人见着我这凶把啦叽叽模样，会怎么想什么呢？我抓着湿润的发丝有些头疼。

　　这尊姓冷的大神，正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站在门口发话了：“感情是，之前你那些个悲春伤秋的无辜样还真迷惑了不少人。”

　　若我把刚才那恶霸摸样立马换成娇柔形象，我会把自己鄙视上个千把回。只得弯腰在呆掉的CC耳朵边上轻轻吹风：“别擅自做主，我不介意把你家所有的地产处动动地，他拿政策动你，我拿地震动你。很多事你糊涂一下就过去了，偏要看那么仔细做什么？！”

　　看着她小脸由红变白，我很满意的拍着手心回头对着这尊大神。

　　老娘装傻，是为了活命，诱着我进的酒吧，喝第一杯毒蜂蜜；卖我，我不计较，反正总要有那么个人，只是被她秦川川卖，再不怨，也大度不到见了不心烦。好歹那时候是真不不想把她卷进来，细心的去隔离她护国她...事事不堪回首。

　　冷大神看我完结了这个小片段，踱步到我床边，然后坐得很自在：“能不能告诉我，这个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嘴角轻扬，还弯着食指朝我指了指。这语气这动作是非得把对我的鄙夷这么明白的表达出来么？

　　我挥挥手，捏着毛巾缓缓朝门前移去，再朝CC做了个请走不送的姿势。看着这妞走出来的动作算是回到了正常值，我才放了心。

　　然后再小心翼翼的移到窗前，端了一盆正迎风摇摆的小雏菊在怀里，翘着PP朝软榻上钻——与神斗，我得找好了可以囤积力量的地方。啪啦舒服了，才回头看着他我说：“装啊？那就是把自己都给装过去了，梦里都要不放过自己的装着，基本上就成了；很多小说为什么能把那个不存在的世界描述得那么好？就是因为把自己装了进去。”

　　见他微跳了下眉尾，却转移了话题：“你出世的时候就巴掌大的一团肉，皱着皮的摸样我看得很恶心；真难为你可以把那些皱皮撑得这么好。”顺势还用手掌朝我比划了下。

　　要说这心脏在听到这几句话后还能平静那是假的，把雏菊往胸口处抬高凑到鼻子前闻着，我说：“都拿我当靶子使，互相下着套，我这皮囊要是撑得不好，我怕死的时候不那么赏心悦目，会浑浊了你们的双眼，丢了我妈妈的脸。”

　　冷大神果然怒步朝我走来，大手揪着我的浴袍就往窗口上按，闷声戏谑的问道：“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呵呵了，貌似谁都想知道我究竟知道多少；我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这些个混蛋，一刀宰了我多干脆，偏不宰我，让我尽情的看着人性的冷血虚假，我还能怎样？

　　窗外的冷风劲度有些大，把我那一头的乱发吹得太张扬，不停的拍打着脸孔，从发丝里看着这个看着我出世的男人，与之对视着。直到窗下有人急喊：“冷少，时浩淼到了。”我就如同丢个玩具一样被丢回软榻上。

　　他拍拍手心，扭正歪在一边的领带，上下滚动的喉结平息…我忙把视线移到那盆已碎在一旁的雏菊。赤脚下去就想捧在手心里——不经叹息，碰什么就碎什么，真不是一般的不吉利。

　　伸出的双手被一地的黑泥映衬成变态的白，手背上全是青筋脉络，难怪连一朵花都护不了。碰这泥土怕也不配；不甘不愿的缩回双手藏在背后，低着头，很无助。

　　身上的肌肤是没勇气看的，仰着头看天花板；吸着鼻子如往常一样吞着水花花。

　　或许是我这姿势太怪异。突然就被这尊大神像扛个木墩一样往屏风后的镜子前一放，下一秒，那条唯一的浴巾也被粗鲁的丢弃一边，那双大手掰正我的脑袋朝着镜子，命令我：“你最好还是看清楚。”

　　被这么毫无尊严的对待，没来得及吞完的泪花儿正斜斜的往面颊两边滴答滴答的坠着。

　　正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肌肤吹弹可破的摸样，皮肤下的静脉走向根根清晰，交错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瞪大眼睛，左胸口处有一小朵花苞一样的红印，花苞下边有一条类似蚯蚓的肉色走向，乍一看好像是花苞的梗茎。是梦里的那朵牡丹，只是这蚯蚓的线条怎么跟冷大神的那么像？

　　再往下，瞪着的眼睛没来得及闭下，腹部又是一条巴掌长的淡红色疤痕，很细微。但是在这副变态到透明的肌肤下，显得相当的突兀。果然，沉睡的日子，肚子终究被人动过了。一直不敢正视不敢去想的肚子.....果真是让人给掏了出去了。

　　只得闭上眼睛，把泪花花关严实了我说：“有时候我真想求你们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