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逃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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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前的时候，隆美尔带来了一小瓶气泡苹果酒给呆在寝室里的海因里希。
"嘿，好东西。你从哪弄来的？"海因里希欣喜的去取杯子。这种低度的酒最合适在寝室里面偷偷喝了，带点酒劲，又不会喝醉。向来是这些男生们最爱的违禁品。不过海因里希知道，隆美尔向来不喝酒，能弄到这个，可以说是相当有诚意的礼物了。
"我隔壁的艾什巴赫的藏品，他奶奶给他用来治疗感冒的，不过现在已经快被大家喝光了，这是最后一瓶。"隆美尔回答的声音带着点尴尬，又说道："别忙了，你留着自己喝好了。这个算是道歉。"
又道歉？海因里希闻言抬头仔细看了看隆美尔的表情，把杯子塞在隆美尔的手里，说道："拿着！这不算什么酒，只是喝一点。"
然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了瑞士军刀，把酒瓶打开，给俩人倒上半杯。看着杯里不断上浮的气泡，海因里希说道："我说，埃尔温，你干嘛这么在意？我都说了没事，只是看着吓人。之前在学校里难道都没和别人打过架吗？"
"那你呢？你之前都在家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肯定没人让你受这么严重的伤吧？"隆美尔的声音被杯子拢起来再传出来，和平时比起来，显得有点闷闷的。
海因里希被噎了噎，之前韦伯看到伤口也明显被吓到了，难道这年头在家上学的人都没见过这种场面。还是说隆美尔把他看成那种温室里的花朵了……他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就听到隆美尔又说了一句："而且看到你受伤之后，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之后我一直在担心你。"
"我……咳，不，谢谢你的关心。"这一刻，海因里希突然不想解释自己家的血腥教育了。他抬了抬杯子，做了一个祝酒的动作。和隆美尔静静的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酒。
平时涓滴不沾的隆美尔显然没什么酒量，这半杯起了效果，屋子里的气氛活泛了很多。两人又谈论了一下明天的化学课程，他才起身告辞。
把隆美尔送出门口的时候，海因里希看着他稍显苍白的脸上泛起的红晕，还是重复了一下："别担心，我的朋友，虽然我这个下午已经强调很多次了，"他拍了拍隆美尔的的肩膀。说道："我向上帝保证，最晚后天，伤口就可以结痂，很快就会好了。你不会因此以后就在球场上让着我吧？我可不是玻璃做成的。不过也许我可以考虑用这种战术打败你。哼哼，听起来很不错呢～"
"想都别想！"隆美尔闻言笑起来，轻轻的给了海因里希一肘子。
看着隆美尔放下包袱轻松离去的背影，海因里希长吁出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失落。
究竟怎么回事再清楚不过了，感受着胸腔里那种一波接着一波的微微收紧的感觉，海因里希难得放弃了时刻保持的笔挺姿态，佝偻起来，捶了捶胸口。他知道，从此他对埃尔温－隆美尔的感觉不在是简单的同学或是历史轨迹中未来的帝国元帅。他再也没法单纯看待这个人了。
"他参与到我的生命里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恋爱这个词在球场上电光火石之间击中了海因里希。他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对一个认识了一年的熟人"一见钟情"。也许是因为折射了那个下午的阳光而变淡的琥珀色眼睛，也许是他脸上关切的表情，甚至可能是当时被握紧的手臂。总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这份感情不顾海因里希想要淡化这一切的心理，热衷于用他的心脏反复证明自己的存在。两人谈话时，对视时，甚至独自一人写作业的时候心悸都会突然袭击。被折腾的简直想去吃硝酸甘油的海因里希尽量在隆美尔面前表现的波澜不惊。因为他知道这感情毕竟是有害无益的。别看现在德国社会的风气对同性间恋爱似乎稍微宽容了一些，但这只是一时的假象，未来还有惊涛骇浪在等着。而且一个人烦恼已经够了，何必拖人下水呢。
海因里希从未打算透露自己的心情。但是，总有些蛛丝马迹是瞒不了人的。
"你是恋爱了么，霍恩海姆？"某天的下午课程刚刚结束，海因里希和韦伯走在通往寝室的那条洒满落叶的小路上。韦伯突然问到。
这句话就像是闪电劈在海因里希身上一样，让他一下就停住了脚，不能动弹。也许是海因里希瞠目结舌的呆样和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韦伯连忙补了一句："我只是好奇想要问问，和谁都没有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海因里希觉得自己心头发虚，血似乎都涌到了头上，让他口舌干涩。但是出奇的，他本来应该轻描淡写的否定，然后在随便把话题拉扯到什么事上，无论是几个月前的奥运会也好，离奇的通古斯大爆炸也好。总有什么事可以扰乱韦伯的思维，让他不再关注这个。可是这一刻，海因里希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由什么接管了一样，竟然顺着韦伯的话题说了下去。
韦伯的眼神有点游移，不过他还是磕磕巴巴的说道："你写论文的时候总是会发呆，偶尔还会想到什么突然微笑，以前你都是很快就会完成，但是最近你都快拖到截止日前才能写完。而且还忘记交了一次。我听说，如果一个聪明人突然开始犯傻通常就是陷入了爱情之中。"
听了这话，海因里希的症状缓解了一些，有点哭笑不得。正想随便说点什么蒙混过关，又听到韦伯说到："而且你的眼神也太热烈了。我根本没法忽视啊。"
"什……"如果说刚才那句话还能用在外面遇到了某个姑娘蒙混过去，这句简直就是正中靶心。海因里希不知道平时总像个可爱的小孩的韦伯怎么能说出这么犀利的话来。
一阵风吹过，小路上的黄叶被风卷起了几片，发出了刷拉刷拉的声音。海因里希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瞬已经想好了回答，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的事儿。韦伯你年龄太小了，还不能理解爱情，我觉得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可你看隆……"
"韦伯！我说了，你想的太多了。"海因里希粗暴的打断了韦伯的话，他不想让那个名字被说出来。但这么对待韦伯又让他觉得有点抱歉，于是接着，海因里希温言说道："好了，好了，我的朋友，不要在纠结在这种无稽的事情上，你那聪明的小脑瓜应该专注在你的理想上，金融不是吗？这次的经济危机很快就要过去了，你不如多关注一下最近上涨的黑色金属，说不定未来我会找你投资呢。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外面风这么冷，我们还是赶快回屋里去吧。"
韦伯看着大步向前走去的海因里希，咬了咬嘴唇。跑了两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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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韦伯看出了海因里希绝对不想谈论此事，还是他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好奇，之后两人再没说起过这个话题。海因里希也没法跨过核心问题询问一下韦伯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好在韦伯也没表现出厌恶或者畏惧之类的情绪，两人的相处还是一如从前，甚至还比之前亲密了一些，已经会互相称呼对方的教名了。
经历过这次，海因里希收敛了很多。不，与其说是收敛，不如说是故意克制。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到底会透露出什么情绪，索性就强制要求自己不再盯着隆美尔的背影看，除了上课和偶尔的球赛，也尽量不和隆美尔出现在一起。
不过几次他先转头避开将要出现的眼神交汇之后，海因里希反而发现了一个问题，隆美尔目光总是追寻着他。但似乎不是出自清晰的意志，而是潜意识性的动作。
海因里希敏锐的感觉到，那是尚未发觉自己想要什么的表情。一个危险的前兆。
发现这一点的海因里希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怎么形容比较好。一瞬间，酸涩的幸福感，快乐的绝望，悲伤的狂喜之类的生造词填满了他的脑子。这种上辈子出现过的，浓浓的小资味儿的，一般都是用来无病呻吟的病句突然有了用武之地。海因里希竟然发觉这些垃圾似的玩意居然那么的贴切。
"上帝啊，宽恕我！"海因里希发觉自己再次需要上帝了。
他伪造了一份马尔科的家书，从严厉的督学那里请了四天的假。决定找个地方散散心。
盖勒特好心的接纳了自己的朋友，两个人约定下午在柏林火车站的壁炉前面见面。之前的时间还很多，海因里希在街道上闲逛，大脑一片放空的海因里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一座教堂里面。
阳光从彩色玻璃拼成的画像中透出来，给室内的装饰带上了金色的花边，街上掉落树叶的苦味和前夜降雨的气味混合着从门外传了进来，配合着布道台前燃烧着的蜡烛，给室内带来一种别样的宁静。这种令人平静的气氛迷惑住了海因里希，他一声不出的站在那里，感受着多日以来难得的安宁。
过了一会，海因里希向前走去，皮鞋在空旷的教堂内引起了回声。也许因为构造的特殊，空间虽然很大，声音却听得不是那么清晰。因为家庭的缘故，海因里希并不信教，但这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某种名为神圣的气氛。他走到了圣像的脚下，仰视着这位代世人承受罪恶的神之子。良久，海因里希摇了摇头，说道："我来背负我自己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堂，出门之前，海因里希微微转过身，小声说了一句："但是，谢谢。"
他已有了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逃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