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
-
今天路况不怎么好——当然，这个城市每天的路况都不怎么好，但是像今天这样堵车还是太夸张了。
凌非无奈地夹在车流中慢慢向前蠕动，不时焦急地地看一眼腕上的手表，又把头伸出车窗外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已经八点三十八分了，再这么堵下去，肯定会迟到的。
想到今天和天翔集团驻A市分部总经理的首次晤面，凌非一阵头疼加心疼。
虽然已经打过电话给阿离，让他先赶过去，必要时直接代替自己出面，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赶不及的话……
凌非不禁在心底里哀鸣，这次合作铁定会泡汤的！
“真他妈的……”
气急败坏地用力按了两下喇叭，又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能因为堵车这种事情影响生意，这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
旁边一辆与他几乎并行的汽车里，有人似是被刺耳的喇叭声惊到，不经意地向凌非车里望了一眼，然后慢慢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
恰好此时前方的拥堵状况稍解，车流开始缓慢行驶，且有愈来愈快的趋势，凌非激动的几乎两眼放光，一踩油门冲了出去，并未注意到身侧投射过来的目光。
还好还好，总算是在九点前赶到了天翔集团大楼前。凌非一刻都没有耽搁，停车，下来，大跨步地迈进大楼，虽然脚步匆匆，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
阿离早已拿着材料等候在此，一看见凌非便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凌非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微微昂着下巴，继续摆出一副淡定的神态，在来来往往人群中艳羡的目光中，悠然地和阿离打过招呼，一起进了电梯。
直到按下通往十七层的按钮，看着两扇铁门在眼前慢慢合上，凌非这才终于夸张地呼出一口气，阔挺的肩膀也塌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向身边的朋友兼副手诉苦道：“阿离，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差点就来不及……”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叮”的一声，刚刚合上的门又自动打开了，门外闪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人，俱是西装革履的打扮。
而且两人进来后只是按了闭合建，并没有按下其他层的按钮。
凌非立马警觉地闭上嘴，重又挺起腰身，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很自然地从两个人身上滑过。
年长的那位中等身材，面相随和却又处处透着精明，一看就知道是久在商场上浸染过的。
而年轻的那个，倒是生的剑眉长目，身材颀长，只是好像太年轻了，不像是生意人的样子。虽然他特意梳了很显老成的大背头，穿了古板正式的灰黑色西服。
不过这个年轻人引起凌非主意的倒并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年轻，而是——为了礼貌起见，更是为了自己的睿智精英形象考虑，凌非硬生生忍住突发的笑意，只敢在心里偷笑——哇哈哈，这人竟然长了一只红通通的高鼻子。
可惜了那么笔挺的鼻梁哎！
年轻人也看了一眼凌非，见凌非没有反应，便没有说话。
凌非正装模作样得辛苦，电梯又“叮”的一声，已经到了十七层。待大家都跨出电梯向会议室走去的时候，凌非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两人好像和他们是一路的。
能来这里参加会议的……难道是天翔的管理层成员？又或者是新的竞争对手？
凌非暗自猜测着，于是在两人面前更加装模作样起来。
等他迈着状似优雅的步伐进入会议大厅时，看见这一次的竞争对手华天公司的老总已经在座等候了，一颗心脏不免稍沉了一下。
可是等到看见与他一起进来的那一老一少分别坐在了谈判桌的次位和首位时，他的心瞬间沉得更深了。
那个大红鼻子竟然就是天翔的新任总经理？
有没有搞错啊？
一个装成个大人样的毛孩子而已，也能做总经理！
而且，而且，凌非懊恼的想到，刚才乘同一部电梯上来，那是多好的套近乎的机会啊，就被自己无端端错过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过他，天翔的新任总经理那么年轻，还长了个大红鼻子？这样的话，他即便是不认识也能猜得出，那么刚才就可以抓住那几十秒的时间让对方加深一下对自己的认识，顺便也加深一下对自己公司的认识。
正懊恼着自己的有眼不识泰山，偏偏这时又突然想起刚才在电梯里，那个红鼻子好像奇怪地盯着自己看了一眼，后来脸色就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凌非开始惶恐，刚才在电梯里，我没有因为他滑稽的红鼻子笑出来吧？应该没有吧？
没有……吧？
越想越不自信。
也许自己都没有发觉到呢？也许真的从眼角眉梢透出过那么一点笑意被对方发现了呢？
……………………？
待会议负责人向双方作了介绍后，大红鼻子——天翔集团新任总经理秦澍向凌非伸出右手，“很高兴与您见面。”话说得客气，却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来，打量凌非的眼神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来。
于是凌非越发有理由相信刚刚他在不经意间伤害到了大红鼻子脆弱的自尊。
在接下来的整个会议过程中，凌非始终都处于这种自我猜疑的情绪中，所以等轮到他阐述公司的竞标书时，自然发挥得不怎么好，虽然也没有差到那里去就是了。
可是他们凌宇本来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报价上就已经不占优势了，能拿来与其他对手奋力一搏的只有创意绝佳的计划书和凌非一向精彩的现场阐述能力，而且，根据经验，后者所占的比重更大。
现在最重要的砝码也被凌非自己搞砸了。
……彻底完蛋了。
意识到自己差不多应该是失败了，凌非有些垂头丧气，同时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点小自卑也开始慢慢向上冒头。
是的，凌非从来都是自卑的，只是等他长大后，学会了掩饰而已。
他一向都掩饰的很好。
只要顺风顺水的，不遇到挫折，他就掩饰的很好。
可是，一旦遇到这种失败的场合，压在心底里的那些自卑就会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于是更加的郁闷。
郁闷到连那个年轻的天翔集团新任老板似乎都注意到了的地步，握手言别时还似笑非笑地看了凌非一眼。
凌非自然将之视作对他的嘲笑，心里愈发不忿。
神气什么啊？！
这么年轻就能做天翔的总经理，绝对绝对不可能是单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做到的。再说了，刚才的会议上，也没见这个红鼻子说出什么高明的见解来，自始至终都是闭着嘴巴装深沉。
这一点更有力地证明了凌非从一开始就认为对方是个靠祖荫吃饭的二世祖的直观评价！
可是就这么个二世祖还真就能瞧不上自己，谁让自己要仰人鼻息才能吃上饭啊。
真是不公平！
凌非第一百零一次的感叹命运的不公。
然而当他和阿离愁苦地离开天翔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后，命运之神便又重新开始眷顾凌非——天翔那边回馈的消息称，虽然凌非的公司规模较小，报价也略高，但胜在创意不错，天翔的新任总经理力排众议，最后还是拍板决定，选择与凌非的公司合作。
阿离冷静分析说：“据说天翔那边权力争夺的很厉害。这次我们意外中标，应该就是得益于他们的内部争斗。”
凌非一挑眉毛，“怎么说？”
“内部资料哦……”阿离夸张地拉着长音靠近凌非耳边，又被凌非一把推开，才继续笑嘻嘻地道：“天翔公司本来已经有一位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应当应分可以升任总经理职务的人选，叫做宋维乔。原来的总经理离职后，全公司的人都等着一纸令下，就改口称呼宋维乔为宋总呢，谁料想总部那边却突然空降来这么一位年轻到让人怀疑的小子过来。你想啊，这么一来，管理层中就不免会有些明里暗里的争斗，而且我听说啊……”阿离笑得特别得意的样子，“宋维乔这次更倾向于报价相对低廉的华天公司。”
阿离的朋友就在天翔做职员，虽然够不到公司上层机密，可是普通八卦消息倒是从不介意说给阿离听。
“哦，唱对台戏啊……”凌非转转手中的签字笔，不屑道，“我还以为那红鼻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什么红鼻子？”阿离不解道。
“就天翔那个什么新来的总经理秦澍啊。阿离你那天不也一起看见了吗？”凌非哀悼了一下朋友和自己之间的默契程度。
“哈哈哈，红鼻子？可真有你的，人家虽然年轻，但如今好歹也是鼎鼎大名的天翔集团老总，又是相貌家世俱是一流的，要是知道被你起了这么个绰号，还不气得跳起来，顺便灭了咱们这小公司。”
凌非不以为然，“我又不会傻到当着他的面去说……再说了，谁让他自己长个红鼻子，还不许人背后说说了？”
阿离笑得更欢了，却也不反驳，只说：“等你下次再见到秦澍，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