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与过去的联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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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日子，凌非却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秦澍。
对于天翔集团来说，这一次与凌宇的合作不过是个小CASE而已，完全用不到总经理亲自出马，只交代给了一个主管来全程跟进。
相对天翔的高姿态来说，凌宇公司就紧张得多了。凌非向公司全部职员允下了极富诱惑性的奖金和假期福利，和阿离一起吃住在公司里，带着手下的几十号人全力以赴，日夜赶工，终于在规定期限内完美地完成了这个项目。
天翔集团对他们的表现似乎是相当满意，甚至在最近一次与对方主管碰面时，谈到了进一步合作的可能。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凌宇公司再不是以前那样的零星作业，游击作战，而是开始在业内站稳了脚跟。
凌非这时的心情可想而知，简直都要站在楼顶高唱凯歌了。
不过这几个月折腾下来，他还真是累了。
给员工们发了奖金，放了大假，自己也趁机回家休养生息几天。等到他再回来时，就准备要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了。
临走时，阿离却赖在凌非车上不下来，“你买了新房子，我都还没去住过。”
凌非翻白眼，“为什么我买的新房子非要给你住？你自己又不是没房子住。”
“你根本就不拿我当朋友！”阿离的指控很严重。
“这不是朋友不朋友的，只是……你也知道的……”
凌非不知道该怎么向阿离解释，他就是特别想有一个自己的空间，完完全全的自己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他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包括阿离。
甚至是自己的母亲。
阿离板着脸下了车，往自己的车走去，走到一半又突然转身，“阿非，你以后交了女朋友怎么办？难道也不许你的女朋友住进你家？”
凌非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侧了侧脑袋，倒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回道：“我不知道，阿离，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现在还没办法接受，所以暂时就不考虑交女朋友的事儿好了。可是阿离，你是能理解我的，对吗？”
阿离向他点点头，脸色好了一点，随意向他摆摆手，钻进自己的车子里，先走了。
凌非松了一口气，也钻进自己车里，刚刚发动开，就听到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凌非一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眉头，半天才按了接听键，语气中隐含着不耐烦：“妈……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的女声带着那么点诚惶诚恐的感觉，讨好道：“啊，非非，妈妈没什么事儿……”
“您要是没事儿我先挂了啊，正开着车呢。”
“啊……不是，妈妈就想说，你好久没有打电话回来了……”
“我这不是一直在忙吗！”凌非觉得自己也不算说谎，这几个月忙的实在是够呛，当然，也并没有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步就是了。
“哦……那你要注意身体……”
凌非终于还是不耐烦了，“您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会儿，直到差不多要把凌非的耐心耗完，直接挂机的时候，对方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
“非非，我这次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凌非一听这个熟悉的开场白就想发火，对方又急急补充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每个月固定给的生活费已经不少了，我不该再一次次地跟你开口。可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啊……家里现在没有一分钱，阿亮明天又要交学费，交不上就只能退学，现在在家里一直哭一直哭。非非，阿亮他还那么小，而且他什么也没做错过，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半个弟弟，你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
凌非前面还能听着，到了最后听到“弟弟”两个字，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扔到后座上，再也不理。
脑海中闪过阿亮肖似那个男人的一张圆脸，不禁一阵厌恶，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声，什么弟弟，他也配？！
气冲冲地驾着车向郊外的新家驶去，走到半路却又突然调转车头，往城东的一个居民区开过去。
一边开车还一边唾弃自己没有原则。
那是一个老式的居民楼，和凌非小时候住的那种差不了多少。与这个城市其他地区日新月异的变化相比，就好像二十年的时光在这里凝固住了一般。
凌非敲开其中一间房门，开门的女人蓬头垢面，一脸的萎靡不振，还红着眼睛，然而在看到凌非的一刹那，她却好像忽然被灵光闪耀到一般，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激动地几乎语无伦次。
“非非，你……你怎么还、还亲自来了？快点进来，快点……”女人又回头向屋里喊道，“阿亮，阿亮，快点出来，你非非哥来了……”
凌非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觉得越来越陌生。
虽然他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的母亲，但也必须承认，在他还小的时候，她实在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即便没文化、无知、浅薄而又生活放荡，但仍然是一个漂亮女人。
可是现在，面前这个女人身上哪里还有一点点当年的影子？
为了一个好赌成性的男人，值得吗？
凌非的心脏有那么一点疼，可是也就是有那么一点而已。他不想同情她，更不想原谅她。
他给她钱，只是不想她饿死而已，毕竟这个女人生了自己，还养了自己十几年。
但是，绝对绝对不能原谅她！
她现在的一切，都完美的诠释着一个词，那就是——自作自受！
凌非就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想迈进这个房间。
他看了一眼萎缩着站在母亲身后的阿亮，生不出一点兄弟情意来，只是淡淡地问道：“学费要多少？”
阿亮看看母亲，低下头，声音低低地：“学费五百块，校服费两百……”
其实还有周末的补课费和午餐费，他没敢说。
反正不补课也没有多少关系，中午带点剩饭也能凑合。
凌非又盯着他看了一眼，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千块，递到他手里，“喏……够不够？”
阿亮继续低着头，不知道是没有看见，还是故意的，反正没有接过去，也不答话，还是两个人的妈妈眼明手快地立即上前抓住了那一叠粉红色的钞票，脸上始终堆着讨好的笑：“够了，够了……非非，进来坐啊，晚饭在妈妈这里吃吧，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手擀面……”
凌非越发难以忍受，冷冰冰地说了一声“不用了”，转身便逃离了这个让自己倍感压抑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凌非心情烦闷，也不想吃东西，就从冰箱里翻出一堆啤酒猛灌了一气，可是喝到最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傻。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在乎自己、爱自己了，为什么自己还要糟蹋自己呢？
于是凌非又把剩下的啤酒放回冰箱里，拿出钟点工按时放进去的蔬菜和鲜肉，很认真地做了四菜一汤，一个人默不作声地一一吃了下去。
只是到了最后，还是有泪水滑进了那碗汤里，伴着里面的紫菜一起进了肚子里。
到了半夜却突然开始胃痛。
凌非的胃早在他当年半工半读时就落下了病根，这些年时好时坏的。不过在他后来生活稍微过得好一点以后就十分注意饮食了，并不常犯，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想不到这一次又被暴饮暴食引发出来了。
忍着绞痛，凌非几乎是半爬着找到了药箱，打开后却发现药瓶里早已空空如也。没有办法，只好打了电话求救。
被弄到社区医院时，凌非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推了针，挂了水，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觉醒来，看见光秃秃的白色天花板，才意识到自己住进了医院。
是急性胃炎，发作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发病时几乎像要死过去一样难受。
主治医生查看过后建议他继续住院观察两天。凌非正感觉自己浑身无力，都不知道回去以后生活能不能自理，自然也就答应下来。
可是医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恨不能马上离开。
医生说：“最好通知一下你的家人，住院期间有家人照顾会方便一些。”
凌非冷冷道：“我没有家人。”
医生愣了一下，马上道歉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
凌非腹诽，你当然想不到了，你们所有人不都是觉得一个人有家人，有亲戚朋友是理所当然的吗？我没有又怎样？还不是活的很好！
不对，我还是有朋友的。
想到阿离，凌非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本想打个电话给他，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自己这样算什么？
平时总要刻意拉出点距离出来，到生了病了才想起来朋友的好。
真是太卑鄙了！凌非唾弃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与过去的联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