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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放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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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统元年,九月十二日,黄河壶口瀑布
“真是壮观!”仰视在半空中喷涌而下的黄浊色的瀑布,饶是自小熟习礼仪的斛律雨与陈涴,也不由惊叹于其壮观。高纬则站在最擅画的广宁王身边,观他为此胜景作画,二人周围围着一众宗室贵戚。
更为年幼的孩子们则聚集在相对平静的下游,在长辈们的注视下嬉闹观鱼。
而在众人的后方,停驶着好几辆被严密护卫的华丽车驾。
其中尤以位于中央处那辆车驾最为奢华,可与齐帝玉辂相媲美,因此护卫在侧的禁军也是为数众多。
太上皇高湛的近臣——和士开此时此刻正站在车驾之外,状似焦急地朝着车驾询问道:“娘娘,陛下圣体如何?”“陛下服了药,已经睡下了,和卿不必太过担心。”胡曦岚的声音从内传出。
和士开连连称是,刚想开口,就听胡曦岚道:“既然陛下已经安寝了,那和卿也去休息吧,陛下自有人服侍。”
听到这看似恩宠实则驱赶的话语,和士开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那臣就告退了。”“嗯。”
但在转身的一刹那,和士开眼中划过一丝无人发觉的阴狠。
离京巡行已有两月,期间高湛因气疾一直未发作,不免生出了松懈放纵之心。
巡行队伍来到壶口瀑布时,高湛竟不顾劝阻,独自骑马至瀑布前方,结果受了强风,引发了气疾。
若非尚医典徐之才和徐之范两兄弟妙手回春,成功缓解了高湛的气疾,只怕这位太上皇未必能平安返回两都。
远处的高纬看到和士开被赶走的一幕,眼中划过不屑与厌恶之色。
对于这位前世的音律启蒙“师傅”,高纬对他已经是一丝好感都不存在了。
却不料,一转身就见两位皇后分别骑上突厥良马前往更前方,那是距离瀑布更近的地方。
骑在马上,进一步仰视这澎湃瀑布,斛律雨更觉得心潮汹涌,她情不自禁道:“这份天地生成的雄浑,便是世间最壮丽的宫殿都无法比较。”
陈涴闻言,转头看到了她眼中浮现的激动与憧憬,忍不住道:“姐姐若是不与陛下成婚,会做什么呢?”
斛律雨认真想了想,道:“那我大概会在被赐婚时,请求陛下为我选一位热爱出游的皇室子弟,然后在游历中度过我的人生。”顿了顿,低声道:“我内心向往是草原、江海。”
陈涴闻言,心有所感,道:“我生在南国,长在王府与建康宫中,对草原和江海都比较陌生,没有那么喜欢出游。但我一直有个心愿。。。能用我的画笔画下万民百态。”
陈涴停了停,将进一步的联想缓缓说出:“你游历四方,阅尽世事,待到与我相遇后,将期间见到的世间百态告知我,我便可根据你的讲述与自己的联想进行绘画。如此,我无需出游而得万民百态,你我大概也会是至交。”
斛律雨哈哈大笑:“看来不嫁给陛下真是美好的人生。。。只是陛下怕是要生气了。”
话音未落,转头便看到身后骑马而来的高纬。
高纬丝毫不见尴尬之色,只是撇嘴:“我就不该跟来,毕竟如此不讨喜。”
斛律雨却骑着马转身,然后故意歪头去看高纬神情,笑眯眯道:“陛下虽然婚姻不讨喜,但还是有好处的,到底容貌讨喜,陛下无需‘自责’。”
说话间,竟真露出“宽容大度”的神情,引得高纬大为不满:“斛律雨!”
斛律雨笑着策马向崖下奔去,陈涴立即策马跟随,高纬则佯装大怒地追赶二人。
不远处的胡曦岚从车驾中见到这番打闹,心知这是纯粹的玩伴之间的玩乐。欣慰的同时,又想到三个孩子日渐长大,迟早会产生玩伴之外的感情,她便下意识幽幽叹息。
转瞬之间回过神,她一时惊慌,连忙看向高湛。
万幸,因此前气疾发作而精疲力竭的高湛仍在沉睡。
骊山离宫
在汤泉中沐浴后的高纬闭目倚靠在竹榻上,倒是显露出难得的放松。
抵达长安后,考虑到高湛气疾不宜过冷过热,胡曦岚于是陪着高湛在长安离宫居住,高纬等人则按照原定计划居住于骊山离宫。
因不在一处居住,加之长安令裴文进献了数名美人给高湛,致使高湛彻底没有了心思干涉高纬,并且长安也是此次巡行的终点。
两因叠加,才使高纬有了难得的放松心态。
甚至是。。。松懈。。。
高纬陡然睁开眼睛,俯首仔细闻了一下面前的碧玉香炉。
是的,有一丝很淡的甜香。但这种香,她从未接触过。
疑惑从蓝紫色眸子中划过,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竹门轻轻打开。
高纬抬头望去,不由惊愕道:“郑太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郑大车只着一身轻薄纱衣,向着高纬款款走来。
行走间,腰肢轻摇,白皙肌肤在纱衣下也是若隐若现。
郑大车眉眼间带着成熟而妖娆的风情,眸中是幽深的引诱。
高纬从未接触过这样会善于利用自己魅力的成熟女性,就算是原本对郑大车印象不佳,也不自觉被她吸引。
直到郑大车含笑坐到她身边,高纬才回过神,随后下意识想要起身离开。
却被骤然而至的强烈眩晕止住了脚步,手臂被轻轻一拉,她便身体发软地摔进了郑大车怀里。
甫一反应过来,她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远离对方,耳廓通红地转过头,不去面对郑大车。
郑大车笑道:“陛下倒是纯情。”“您自重。”
察觉到郑大车的靠近,高纬马上撑住案几,想要借力起身。
可浑身无力的现实令她惊惶又烦躁,紧接着被柔软的身体从后紧紧压住、抱住。
高纬的烦躁转变成了愤怒:“郑大车,滚开!”
高纬此时深深后悔自己命“龙隐”守在汤泉最外围的决定,她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能绕过“龙隐”。
郑大车看到高纬悲愤的神情,更觉有趣,俯首道:“陛下可知为何会如此?”
高纬下意识想说不知道,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低头看了一眼香炉,厉声质问道:“这香是不是与你有关?!”
郑大车笑着说:“大食的情香,一粒千金,而且数量稀少。若不是为了陛下,也不至于用此。”
高纬怒上加怒:“你是怎么放进去的?!”
此时毫无自保能力的高纬的愤怒,不但不使郑大车畏惧害怕,反而令她笑意加深:“陛下,行宫中的内侍多是久不见圣之人,难免习惯了偷懒耍滑;何况多是无身世人脉之人,您觉得他们见到了我,还敢与我共处一室吗?”
高纬顿时明白了,想来是郑大车趁着那个机会放进了大食香料;而在她走后,那些检查汤泉的内侍偷懒之下,没有检查第二遍,并且也没有向上禀报郑大车曾来过,生怕会得罪了太妃。
高纬气得浑身颤抖,威胁道:“别把你的恶心癖好放在朕身上!朕能杀了你!”
郑大车的鼻息洒在高纬耳后:“我只是想教陛下一些长大后会知道的事,一片‘赤忱’呢。”
话音未落,头低下,但是被高纬转头躲过,最后只是接触到了唇角。
高纬随即听到了低低的笑声,并感受到了那只原本覆在自己背上、现在慢慢游移的手。。。
高纬咬牙转头,欲再次呵斥,却被猝不及防地堵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