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GL）》貘烟

8、第七章

　　鬼哭林数十里外有一和风镇，镇上有一客栈，名字也不出奇，就叫悦来客栈。这日未时，客栈前停了一排马车，店小二出门迎客，只见从一竹帘马车上跳下一锦衣少年，一举手一投足皆气度非凡，又见另一纱篷华丽马车上，由一年轻丫鬟扶下以妙龄少女，身着身着绣金朝服，眉心画绯瑰莲妆，纵是这店家阅人无数，也从未见过如此华贵气质登对的一对。只这锦衣少年下车后顿了一顿，似是在等那华服少女，却不上前搀扶，直等人站了稳，才并行进了堂。掌柜的见了，点头哈腰的过来招呼，马上吩咐伙计给两人安排了两间上房，其余各人也皆有安顿，马料充足，厨房也忙活起来了。

　　林慕陵珂此时却是有些个心事隔了生分，都有些窘然。林慕尚在懊恼自己那无心的“小姑”之类言语，明知道这演戏婚姻作不得真，偏以此来开玩笑，弄到如此想赔个不是都找不到话口，商门中人本是谨慎言行的，难不成自己这些个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大意了。洛陵珂这边也觉得自己那天过于小题大做，心知这林慕也只是随口说笑全无他意，偏自己整日放不下这坏清誉的无奈之举草木皆兵的，倒是真的自己的不对，可要是张口道歉，却也没这个机会，想着也不妥。

　　此时两人坐在二楼屏风后的桌子旁，连曲照例在安顿马车，连文不知道被派去做什么去了，没了踪影，只一个小吉站在后边伺候着洛陵珂。掌柜的亲自跑来招待献殷勤。林慕只叫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就打发掌柜的下去，官军另外找地方住，洛陵珂又打发了小吉去收拾留宿的东西，登时这二楼就只剩林慕与陵珂二人了。两人都不出声，却忽地洛陵珂响铃般地笑了起来。
　　“这世间大概已经没有不属于商门的客栈了吧。”

　　林慕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陵珂这一出声，虽没惊了她，但也半天才反应过劲儿来。见这回是陵珂巧笑明晰地望着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只是没反应在脸上，仍旧挂着一个长年不变的笑眼。
　　“如果我说这家悦来客栈并不是我商门林家的呢？”

　　陵珂仔细观察了林慕一番，笑着摇头，道，“小慕不愧是千门中人，千，亦叫人看不出来。”

　　林慕笑意更盛，直直的望进陵珂秋眸中，“我给洛姐姐讲个故事如何。”

　　“小慕唤陵珂名字就好，这姐姐二字实担当不起。”听得这“洛姐姐”三字，洛陵珂稍不习惯的皱了皱眉。陵珂家中除一兄一姊之外尚有一幼弟，这“姐”字本是听得习惯了的，却不知为何，听林慕唤她“姐姐”时就有说不出的别扭。

　　林慕一笑，改了口，“那请听我慢慢道来……
　　说一座山上有狐兄狐弟两只狐狸，狐兄非常强壮，每天都有很多猎物。”

　　陵珂双眸含笑，身体侧向前倾，似是听出了兴趣。

　　林慕接着说，“只那狐弟身体孱弱，打猎自比不过那狐兄，每每看中的猎物又都被狐兄先行抢走，而狐兄又是那狐狸根性，讲不得那兄弟情谊，可这狐弟竟然也没饿死，而且吃的也不比狐兄少，陵珂可知是为什么。”

　　洛陵珂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可是有什么妙计可令那狐兄自送上猎物。”

　　林慕轻颔首，“正是，那狐弟只需找那最适宜的山洞，干草隐蔽之类都备了齐全，多注意些个猎人，那狐兄想要饱足后睡得安稳睡醒后猎得安全，自然要仰仗狐弟。”

　　陵珂嫣然一笑，道，“商门不愧是商门，很少有人拿那狐儿自比。人都道商人和狐狸一样精明，殊不知小慕才是那狐中之狐。想这和风镇上肉市菜场运送车马之类，是绝少不了小慕旗下了。”说罢，举茶敬。

　　林慕亦不否认，却未拿起茶盏，只笑道，“陵珂过奖，只是为商之道罢了。然论及政事或许我不能及陵珂十之一二，可你毕竟未未经商门之业，故只猜中其一，却未察觉有二。”言罢，方举茶回敬。

　　“哦？”
　　洛陵珂倒是被林慕这一番话激起了好奇心，却见林慕有意卖关子，知她是故意想引她提问，也就顺了她的意思，觉得这林慕虽看似老成，却也还是有些孩子心性。原来自己这才发现，这年少得意的商门公子，却也只是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少女而已。

　　此时林慕并不知这陵珂心思，本是她设下这问题想来考考面前这玲珑心的二郡主，并不是为使陵珂为难，只是想了个办法解决这持续数日的疏远而已。然说着说着，渐渐欣赏起洛陵珂这不惊不躁的性情来。于是愈加仔细观察起来，陵珂的眉，陵珂的眼，陵珂的声音……都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只那耳旁几丝鬓发似乎有些乱了，乱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是陵珂疑问的眼神，还有自己那略微离开茶杯伸出的手……好险。

　　林慕一时惊慌，却是以往从来都没有过的。手僵在那里，无论是收是放都不自然。只好堪堪的起身移开，装作轻挥到身后。索性卖关子卖到底，丢下了一句话便不甚怪异的回了房。
　　“明日启程自然知晓。”

　　第二日午前，正是车马启程时。悦来客栈掌柜的殷勤帮忙准备不说，还特意亲自送了新枕礼品食盒水袋等日用过来，装了些路上吃用。洛陵珂仍旧靠坐在换了内里的纱篷车里，见那小吉笑嘻嘻的打开礼盒食盒之类，都是些个精巧糕点和小菜，还有一些顺气之类的药品，都是行路必备的一些物什。小吉一脸新鲜的查看着各类土产，洛陵珂却注意了那礼盒食盒水袋药瓶之类，要过来仔细查看，果然在底座或内里皆看到了商门林家的家徽。原来这就是林慕昨天说与她的“其二”，不禁了然一笑。

　　过了和风镇，便入了恭州地界。离林家所在恭京，已是没多少天的路程了。林慕陵珂经过这和风镇之后，却是渐渐熟唸了起来，别的照例不多说，只林慕想到洛陵珂车内闷热经常找洛陵珂到竹帘马车里纳凉喝茶，而陵珂也经常请林慕过来请教些个商道之事当然也少不了被林慕考笑之类。如此这般，不久就到了恭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