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缘》雨墨墨墨

4、三、曼陀罗

　　世间的花仙花妖，大抵都是天生丽质，是极为娇艳美丽的，当然，也不排除会有那么一两个比较特殊。莲为花中君子，向来是出泥不染，濯水不妖，清淡高傲得很，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么一两株顽皮胡闹，让人头疼得紧。
　　中天紫微星君被封了中天北极紫微帝君的时候，露华宫中的莲塘中竟然现了一株青叶白莲，一时间引得众仙家争相去看。露华元君每天招待各路仙家道友，忙得不亦乐乎。
　　同在中天北部的紫微垣离露华宫不远，但当紫微大帝一身金丝滚边紫霞仙衣光芒万丈的出现在白色的露华宫大门前的时候，露华元君还是被唬了一跳。怔了一会才慌慌张张的出门迎接。
　　青陌曾经想过，是不是那时他不来，自己也就断了念想。但是偏偏他来了。
　　所谓孽缘，也不过如此。
　　紫微星为凡间王气所聚之处，故凡人皆以紫微星光虚盛观王气兴衰，而这紫微帝君也生的是颇具王者之气。剑眉横飞，目如朗星，棱角分明的脸型别有一番的威严之气。只是那张英挺的脸始终如覆冰霜。并不高傲却极难亲近的一个人，自然也是很少与他人相接触。天界无人不知紫微大帝除却政事极少与他仙往来，而这次，他却飘然而至，还明明白白的说：“我也来看看那株青叶白莲。”
　　莲池不大，也不小。露华宫方圆数里的地界，倒叫这莲池占去了半分。说叫莲池不若叫莲塘，碧叶遮了大半的塘面，岸边是丛丛苇草，那一株青叶白莲含着苞芯略略张开了几瓣，在塘中亭亭而立，四周众莲团着却无一株敢靠近。青色的叶子上如笼着一层雾气一样的看不太清晰轮廓，但在四周清一色的碧绿中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一身紫色锦袍的紫微大帝立在岸边，身旁一株粗壮的垂柳柳枝长长的垂进莲丛中，十余只白鹭在塘中起起落落，却也远远的绕着那莲花，唯有一只飘在那莲花旁边的水面上，歪着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露华元君指着那一株傲然的莲花对紫微大帝说着：“那莲花是太古时神界留下来的一颗种子，丢在这池里不知道几万年了，也不知何时长出来的，几个月前它周围的花都萎了，这才显出它来……”露华元君说的不错，那青莲却实是神界的神物，所以天界的俗物自是近不了身的，只是这露华元君活得久了就也成了老糊涂了，忘了两万年前，还是这位紫微帝君把那神界的莲子抛到这莲池里。
　　那时啊，那时，谁还记得是为什么呢？看到那片池塘，就突然想起来怀里揣了很久的那颗莲子。莲子么，总是要生根发芽的，没有水没有泥怎么成呢，于是便顺手扔到这里，那之后却就忘了，原来那莲子，还是神界的么？
　　露华元君絮絮叨叨的说着，紫微大帝负着手望着那莲塘，始终不语，却不知是听还是未听。
　　须臾一阵风过，碧浪沉浮，那青叶的白花也晃了晃，随即那莲瓣儿竟一片片的全部舒展开来，露出嫩黄的蕊芯和稚嫩的莲蓬。露华元君目瞪口呆愣在当场，而青雾缓缓腾起，覆住水面，不多时，那莲花竟消失了，化成了一个青衫曳地乌发披肩的美人，面若桃李肤若凝脂，白皙颀长的脖颈裸－露出来，杏眼微眯，却挡也挡不住清澈如水的双眸，双唇嫣红，冲着紫微轻轻一笑，便觉世间万般颜色瞬间凋敝枯萎。
　　紫微大帝却不言语，见完这一笑便负手而去，脚步急躁，还不等露华元君反应过来已出了露华宫。
　　没多久，露华宫中莲塘里化出美人的消息边传遍天界，露华元君越发的忙碌起来。
　　不多久，却又随处听闻露华宫里那美艳绝伦的莲仙品行恶劣。
　　露华元君终于忍不住祭起捆仙索缚住那个在房梁上蹦跳的青衫美人，直直的坠落在阶前摔得的青陌呲牙咧嘴的挣扎，“死老头不就是进了你的书房吗，犯得着发这么大火！哎呦，摔死我了！”露华元君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两步走过去捏着青陌后领将他提到已经是乱七八糟的书房里。“你还有脸狡辩！把书房收拾好，否则不准出来！”说着双手结印，把书房封了起来。青陌手脚都被缚住，躺在地上挣扎不起来，扯着嗓子大喊：“哇，小老头你还没给我解开捆仙索啊喂！别走啊！”
　　看了看满地的书籍和横七竖八的书架，青陌抖了抖身子松开了捆仙索。一边从地上慢腾腾的爬起来一边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这能怪我吗？谁知道你这书架这么不结实，一碰就全倒了哇。”
　　扶起一个个倾倒的书架，捻着诀那一册册的书就都飞起来，青陌懒洋洋的躺在软椅上按着书目指挥着书册整齐的码放在书架上。
　　待露华元君终于想起书房里还关着一个妖孽的时候，却见那妖孽正捧着一本《神仙志》看的入迷。
　　青陌折腾完了露华宫，就开始往外蹦跶，没多久天界就被他祸害了个遍，除却紫微垣，连天帝眼前都晃了一圈。
　　就在紫微垣的仙人们都以为他们能幸免的时候，妖孽倒来了，这一来，反倒还不走了。
　　青陌在紫微垣，是冲着紫微大帝的，这点是个仙就知道。往日里闹翻了天的青陌在紫微垣里倒是安静得很，而且总是找机会往紫微大帝身边凑。
　　端茶倒水，走哪跟哪。但却不见得有一分逾越。似是害怕，又不像。
　　不乏有仙家同紫微大帝开玩笑，叫他收了那容貌艳丽的莲仙做妃子。帝君只是摇头，面无表情的说：“不可胡言。”
　　性情冷清孤傲的紫微帝君，青陌知道他是轻易不会动情的，虽然不甘心，但却也不敢做出什么僭越的事情。
　　青陌虽然没有什么离谱的举动，每天却只是在帝君身边晃着，想做什么，却又不敢做什么的样子。青陌私下同小侍女们嬉笑打闹，但在紫微帝君面前却一句话也不曾说。也有小侍女偷偷的关注他，可是时间久了，就知道那人虽然表面上随和的很，其实眼里心里，只有帝君一个人，看着别人的时候，就像一个瞎子一样的。
　　眨眼就是三年，三年，许是极短的时间，却也是极漫长的。而这三年间，紫微大帝不曾理过他，不曾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很少看他。
　　青陌回了露华宫时，已是恹恹的闹腾不起来的样子。青陌痴情，却不是情痴，他可以为那人做任何事，但却不是像这样的连被看一眼都得不到。那人心里没有他，三年了，却依旧不能走近他一点点，那么哪怕再多少年，也是不能的。
　　只是性子沉静了，破坏力却依旧，今日厨房鸡飞狗跳，明日莲池里的白鹭耍起了酒疯，亦或是某个仙侍忽的害了奇怪的病。
　　紫微垣距露华宫不过半盏茶的脚程，露华宫若有什么事自然最先便传到紫微垣去。
　　紫微垣的两个仙侍倚着回廊说着闲话。
　　“听说昨天青陌把露华元君的卧房房顶给捅漏了。”“可不是，今天不还险些儿烧了元君的书房？”
　　远远的一抹紫影一闪而过。
　　听说紫微帝君荐了青陌去南天管理书阁，但不准在阁内施法念咒。
　　终于送走了青陌那个小魔王的露华元君马上颠颠地跑到紫微垣去道谢。
　　青陌在书阁里呆的倒老实，每天看看书什么的，倒不曾听说他又闯出什么事来。
　　午后青陌正在打盹，阁外却突然响起声声环佩。从窗口向外看，璎珞丛结的华盖伞下紫微帝君一袭紫袍华服傲然立于阁外。青陌见到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合上怀中摊开的书。
　　慢慢迎出去的青陌直直的盯着那人看，那不曾有什么表情却极为俊朗刚毅的脸，目光却坚若寒冰，叫人忍不住寒战。
　　那人身后一名侍子斥道：“大胆！见了帝君还不跪拜！”
　　青陌看了那人一眼，没见过，不知道是新来的还是真的不曾见过的，撩起长衫下摆缓缓跪了下去，“恭迎帝君。”
　　紫微大帝径直走进阁中，低沉的声音轻唤：“群妖册。”一本书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侍子伸出的手上，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说露华宫中一只白鹭亦化了人，也是个俊逸无双的男仙。性子却不像青陌那般的上蹿下跳，安静得紧，听说是叫锦弦。露华元君倒是又高兴了起来，却又忍不住想起来那曾经闲不住的青陌。
　　尤其当锦弦也钻进他的书房，几天几夜不出来的时候，和青陌那时几乎是一样。有时候他也忍不住跑到书阁去瞧瞧，青陌嘴快，几句话就叫露华元君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后来露华元君便打发了锦弦时常去瞧瞧，哪知道锦弦倒是和青陌很能说得来，一来二去的倒是连锦弦也不回来了。
　　锦弦虽说是安静，倒也不是不说话，温柔清俊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任谁都忍不住看上一眼。
　　锦弦还是一只白鹭的时候便发现那株在池塘中长的极慢的青叶莲花，几百年了，才抽出四五片叶子，又过了一百多年才抽出那么一个花苞，又几十年才颤颤巍巍的开了。那青叶莲的与众不同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不知到底是为什么，在那花四周的莲花竟都的都渐渐枯死，而离得稍远一些的莲花竟都微微俯着头，十分恭敬的样子。反倒是锦弦能得凑近了去看他。
　　后来那莲花便开了，便化了人，再就很少回这荷塘了，再后来才知道他在这里。不论过了多久，锦弦都记得那株莲花开放的那天，凌波踏水的美人，一双清亮的眸子注视着岸边，依依杨柳下，站着那样一个紫袍玉冠，气宇轩昂的帝君。再后来，看过了那莲花无数的样子，却仍然觉得，青陌永远都找不回那时候那样的神采。
　　锦弦总是看见青陌怀里抱着一本《神仙志》，似看不看的，偶尔摊开来，却一直都是紫微大帝那一页。
　　青陌不说，锦弦也不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青华帝君时不时的就往书阁里跑，端着本书看也不看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在锦弦身上。
　　青陌同锦弦开玩笑，锦弦却皱着眉始终不愿理那人。日子久了，也惯了。只是某次听到青陌低声嗤笑着，“看你现在的样子，跟那个几万年不理人的紫微似的，冰山一样的，可真是气死人。”
　　后来锦弦说他想去人间，青陌便替他瞒着行踪。
　　锦弦一去啊，就是八年。八年间，只回来过一两次，说他竟然遇见了妖王颜渊，说他有怎样的一双眼眸，说他开始时怎么捉弄于他，又说后来他又是对他怎样的呵护宠溺。
　　可是后来还是被发现了，私离天界，要在刑台上受三日的雷刑。可是马上就有妖王颜渊上表，要替了锦弦的雷刑。
　　一时间众仙哗然，天帝却答应了这不符合规制的要求，只是同时，雷刑翻了一倍。颜渊的两千年大劫却也在近日就要到了。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知道天帝没打什么好心思，但是又能有谁敢来说句什么。
　　锦弦回了天就被关在了南天的天牢。自打知道颜渊上表便每日都在牢里闹，一反原来安安静静不卑不亢的样子。也叫青陌偷偷的传了话，但是没见有什么变化。
　　颜渊受刑的前一天，青陌拎来了两坛子酒。
　　锦弦醉了，反而安静了下来，倒是青陌张牙舞爪的开始闹腾起来。他扯着锦弦的衣服，一双眼睛竟是泪水迷蒙。
　　“那家伙啊，那家伙，把我带出了神界，又把我揣在怀里三四百年，最后却仍在露华宫那破池子里，就再也不来看我。我等了两万多年啊，两万多年他才来那么一次，但是他来了啊，你知不知道他来了，但是他却不记得了，呵呵，不记得了。他为什么不理我啊，为什么不理我呢？哪怕我那么缠着他，但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都不看我一眼……我知道他无情，知道他不会动情，可是他起码也看我一眼啊……”
　　锦弦搂着青陌颤抖的身体，喃喃的说着：“青陌，我要去人间，你若也厌了这里，就来找我吧。”
　　第二日开始颜渊受刑，锦弦团成一团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双眼瞪的大大的，却茫然无光。青华帝君来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青陌倒是去凑了热闹，天将拦着不让近前，但便是远远的看着也能看得出那人的醴丽无双，眉目间是一份妖冶高傲，哪怕白衫上已经沾染了斑驳的血迹，有的地方还带着焦黑，凌乱的白发也染尽了污秽，但是仍旧笔直的挺着腰，让人一看，就能想象出那人曾经是怎样的神采。
　　六日一过，颜渊就被放回凡间。而紧接而来的劫数天雷，毫不留情的打在来不及调息准备的颜渊身上。
　　而谁能想到还有妖族在一旁觊觎。天雷刚打完，一道禁咒便直直的打在颜渊身上，连口气都不曾舒完就那么魂飞魄散。
　　锦弦和颜澈看到的，正是那个虎族的族长用了自身精血为代价发动禁咒，但是却怎么都来不及阻止。
　　锦弦好几天之后才回来，一言不发的跳了堕仙台。
　　八年后，青华帝君私入凡间，竟然也跳了堕仙台。
　　青陌守在书阁里，不声不响，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消息。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谈论，露华宫里面总是出奇人，露华元君来瞧他时也是长吁短叹。说的最多的还是锦弦那个倔强性子，就是拧不过这么个弯来，白白糟蹋了好天分。
　　青陌不说话，目光遥遥的看着北面。
　　天界大得很，中天就有一万二千里，就算书阁在南天的最北端，也是看不见同样在中天最北端的紫微垣。
　　紫微帝君再次来到书阁的时候，青陌一个人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被风吹的刷刷作响。未绑起来随意散着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飘着，低顺的眉眼似乎在看着窗棂。紫微突然就顿住了脚步，一双清冷的眸子就那么看着他。
　　明明知道那个人就那么站在那里，青陌却头也不抬，反而自顾自的笑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着，把这窗下的地挖成一个池子，然后种上一池子的荷花，开了窗子想起就可以飘进来，你说，那时候，这黑乎乎的书阁里面，是不是就会有生气一点？”
　　书阁里算不得亮堂，那么大的一间屋子，又竖了那么多的书架子，显得昏昏暗暗的。
　　这么久了，竟然才发现这里是这样的，而他，是自己让他上这来的，一呆就是几十年。
　　“你……”
　　“帝君，小仙只想问一句，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得到那颗莲子的？”
　　“我……”紫微一脸的茫然，如何得到的，只是记得有人告诉他他去了神界，那么那颗莲子就是在神界得的吧，可是为什么去的神界，又是怎么去的，怎样回来的，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那颗莲子……
　　隐约记得绿柳如烟，其他的，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恭送帝君。”
　　青陌终于抬了头，站起身，将那本《神仙录》放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不待紫微有什么反应，就转身往书阁深处去了。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打下去，就那么散了似的。
　　发生过什么，发生过什么呢？紫微突然觉得心口一跳，抬手抚上胸前，那里，那里已经没有心了啊！为什么还是会有这种感觉呢？
　　他只记得自己昏睡了好久好久，仿佛从来都没醒过似的，醒来之后怀里就揣着那么一粒莲子。随手抛在露华宫的时候自己也不曾想过它有哪一天会真的发芽，更别说他竟然还开了花，化了人，成了仙。
　　美人花间一笑，紫微帝君觉得时间仿佛停顿了片刻，是了，那个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仿佛又有了心，在自己的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所以当时慌忙的逃开，却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为什么，对这朵莲花，似乎不一样似的。
　　后来听说青陌去天帝那讨了敕令，蹦跶到人间去了。
　　没过多久，书阁的北窗外面就有了一个小小的池塘，注了天河的水，种上了露华宫里讨来的莲花子，颤颤巍巍的开了一池子的粉红的花。
　　有的时候紫微也会坐在那个小窗边上，手上捧了一本《神仙录》，不知道在看什么。
　　风舞碧浪菡萏香，嫩腰款摆柳抚塘，犹见美人花间笑，不知此方是何方。

　　青陌换了张平淡无奇的脸，掩去了原来倾城绝艳的容貌，手中摇了把扇子装作酸腐书生一样的打量着这座小城。一旁是缓缓东去的渭河水，一边是莺歌燕语的闹市，远远地还能看见一幢黛色的三层小楼，乌色的牌子上三个鎏金大字曰：“烟雨楼”。
　　青陌眼睛一眯，嘴角一挑先笑了起来，随即便开始放开了嗓子唱上了歌：“别一日兮如三秋，别三日兮满面愁，不见美人凭栏眺，疑是红杏出墙头。”
　　坐在三楼窗边拎着茶壶看着颜澈与朔琰拌嘴的锦弦听到那前言不搭后语的歌声不禁勾起嘴角一笑。
　　“哇！嫂子你竟然笑了！！”颜澈见到锦弦勾起嘴角的时候如同见了开花铁树一样的瞪着眼睛扑了过去，锦弦一让，那可怜的红狐狸就直冲出窗口。朔琰一闪便也跟着扑了出去，伸手拦住那人的腰紧紧抱住。
　　一双美人从天而降，饱了无数人的眼。
　　不知朔琰在颜澈耳边说了什么，颜澈双颊绯红，一落地就踢了朔琰一脚，一扭身往楼里去了。
　　锦弦抖了抖衣襟往楼下走时，青陌正摇着扇子乐呵呵的看着那一对儿活宝。黑衣服的身上是掩不住的霸势妖气，那红衣服的也不是什么善类，但偏偏这烟雨楼却极为干净，一点秽气都没有，不然还不招了一群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锦弦刚一出来，立时又引得一片惊叹。那鲜少露面的烟雨楼老板竟然这么一副俊俏的模样。
　　“你怎么也来了？”
　　“那儿就剩我自己了，我不来，难道还在那闷着么。话说你这儿缺不缺吃闲饭的？我来做一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