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金币》夏∮雪

3、7～9

　　第七章

　　早晨的阳光不刺眼，温煦地透过光可鉴人的落地窗，铺满整块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
　　宋天上班去了。
　　叶沙拉开始收拾桌上的盘子，杯子。
　　原本以为这个男人高傲自负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所以在他眼底下干活一定没好日子过。结果到头来，宋大酷哥大门钥匙一丢，眼睛飘过她头顶，也没交代几句。叶沙拉后来总结：八点上班六点下班，三餐搞定，就可以提着她的手织小背包欢欢乐乐地回家去。
　　怎么都想不通，这样的好事居然从天而降砸上了自己的脑门。
　　时来运转吧？她笑笑，手上端起盘子，朝厨房走去。
　　抹布还没浸到水里，电话响了起来，叶沙拉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决定无视，继续干活。
　　电话铃似乎在跟她较劲。
　　叶沙拉没有犹疑多久，丢下抹布，一溜小跑弯到沙发旁边的水晶茶几，拎起电话。
　　“你好，主人不在家，这是自动答录系统，请留下你要说的话。”
　　叶沙拉本来想说的是：你好，本世纪末最酷的火山宋天不在家，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小姐我耐心有限。不过想想，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什么自动答录？我家里有这个东西吗？”
　　叶沙拉大呼不好，是宋天的声音。
　　赶紧，啪的扣上电话。
　　没过多久，电话叮铃铃又响起。
　　叶沙拉默数几秒，接起：“喂？”
　　“喂什么喂，叶沙拉，刚才干嘛挂我电话？”
　　“我……有吗？”叶沙拉收起心虚的声音，“是你眼神不好拨错了吧？”
　　“我拨的是电话簿上，酸奶小区E座，能错吗？”
　　“那……那就是窜线！”叶沙拉决定叉开话题，“对了你打电话回来干嘛？”
　　“我文件忘家里了，你给我送公司里来。”
　　站在办公桌前的宋天有丝不耐，马上就要开会，他居然把开会要的资料搁在了写字桌边忘记带了过来。

　　挂了电话的叶沙拉走进宋天的房里。
　　走到书桌前，一个黄色纸袋斜斜地躺在桌边，纸袋边上是一排宋天专用的绘图铅笔和画建筑模型图用的A4纸。叶沙拉见到纸笔，脑袋里开始走神，手不自觉地握起笔沙沙地在纸上涂了起来。
　　照片上宋天的手是这样的，手指修长，指骨铮铮，脉络清晰。皮肤偏白，肤质细密，且手指与掌骨之间，比例恰到好处。
　　叶沙拉边画边感叹，为什么这么双漂亮的手长到了那个凶巴巴的男人身上？
　　暴殓天物！
　　画完了手，她恶作剧般地画了个蜡笔小新头像的手表搁在手腕。
　　一切收工，叶沙拉慢悠悠地提起黄色纸袋，走出房。

　　宋天住在闹市区，而闹市区在上班高峰时刻是不可能拦到车的。
　　叶沙拉想到这点时，已然过去半个钟头。

　　宋天开会开到脸色发青，走出会议室，第一眼望见的就是角落里那个打哈欠的叶沙拉。
　　“叶沙拉！”他大步走过去，边上的同事纷纷投以关注的视线。
　　“额？”小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又二十分的沙拉揉揉眼，见到宋天，丝毫没有所觉地笑了起来，“你的小秘不让我进去，我只好在这里等了。”
　　宋天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黄色纸袋，口气恶劣：“你是用爬的吗，现在才来！”
　　一边修着指甲打哈哈的夏雪意识到了自己犯了错，赶紧凑了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真的有要事要找总经理你……”越说越低声，夏雪恨恨地瞅了眼叶沙拉。“真是的，你不知道这里是全市最高档的办公楼吗？居然穿得那么寒酸！”
　　叶沙拉被这两个人一吼一怨地，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还是那样啊，白衬衫蓝色牛仔裤，手上还套着双洗碗用的塑胶手套——哦，走得急了，忘记脱了。
　　这不，她忽而扬起笑，有钱人的刻薄嘴脸见得还少吗？
　　娇纵的夏雪见叶沙拉不语，轻蔑地扫了她眼，又一副无辜状迎向满脸怒意的宋天：“我不是有意的总经理！谁见了她这副打扮都不信她有要事和您谈啊……”
　　“够了！”宋天闷声打断了她，“你回办公室去，这里没你的事。”
　　夏雪偷偷吐吐舌头，踩着清脆的高跟鞋声，快步走出两人视野。
　　宋天朝叶沙拉走近，身高差距的关系，他的下巴正好擦过她的脑袋。
　　“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叶沙拉垂眼望着自己一双洗得惨白的运动鞋，左脚那只鞋头小小张开了嘴。
　　“叶沙拉！”
　　“非要我说的话，”叶沙拉不紧不慢地退后一步，扬起头，“得赔我一双鞋。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喏，刚补好的鞋子又开口了。”
　　宋天一怔：“你不会打车啊？怕我不给你报销还是……”
　　轮到叶沙拉不耐了：“等到打到车的那时，估计你还要给报销中饭了！”
　　宋天想想也是，A市的交通的确教人窝火。
　　不过，叶沙拉的态度同样教人窝火。
　　“叶沙拉，我是你老板！”
　　叶沙拉扁扁嘴，对哦，忘记了，食人俸禄。
　　宋天见她乖巧地垂首不语，满意地牵起笑：“不过这事就算了，好在我记忆力过人，把模型图分毫不差地又画了张。”
　　叶沙拉听听口气不对，抬起头满脸莫名：“那你刚才那么生气做什么？”

　　宋天没有回答她。总不能说我以为你故意整我才气的吧？
　　为了赶来送文件把鞋子都走破，他有点不自在了，自己居然那么小鸡肚肠……
　　想到这个，他瞥了眼叶沙拉那双勉强称之为运动鞋的鞋：“走吧。”
　　“去哪里？”
　　宋天无奈笑笑，下意识地手拍上她的脑袋：“去吃饭，顺路，赔你鞋子。”

　　第八章

　　走到街道上，矮矮的叶沙拉半撅着嘴一步一跳地跟在高高的宋天后面。
　　“叶沙拉，你就不能安分点走路吗？”
　　“我说你怎么老是看我不顺眼，连走路都要管？”
　　宋天回头，道上两边都是五花八门的衣服鞋子的小店，女孩子们三五个一伙地挤得不亦乐乎，而叶沙拉却只是目不斜视地望着前边，跳跳蹦蹦。
　　“我说，叶沙拉，你怎么……不像个女孩儿啊？”
　　叶沙拉停了一下，抬头望他：“哪里不像了？”
　　宋天跟着停步，指指边上店里那些五彩缤纷的姑娘：“瞧瞧，人家打扮的，再看看你自己，成天就往钱眼里钻了，有意思不？”
　　叶沙拉别过头象征性扫了眼，小脸上笑得乐呵呵的：“你不会懂的，老板。”
　　老板两字咬得太生硬，宋天不悦地蹙眉。
　　“当我没说，得，赶紧随便挑家店选双鞋子，下午我还得开个会。”
　　叶沙拉哦了声，转过身也没迟疑，撂了一家小店的门帘，扑了进去。
　　没错，是用“扑”的。
　　宋天无奈地笑笑，这家伙，无论何时都是横冲直撞的。
　　“对了，以后别再叫我老板，都给你叫老了。”宋天掀了门帘，也走了进去。
　　满眼的红绿黄黑蓝各档运动鞋，店里空调打得有点低，这么一对比，宋天这才想起现在外面是三十几度的高温，而眼前这个专注埋首于鞋堆里的小妮子居然连奔带跑了一个多小时赶到他公司。
　　他给她开的工资是一个月一千五，包饭。可为了一千五杀了他他都不会干这种傻事。
　　“喂！”叶沙拉指着万花丛中的一点白，奴奴嘴，“我要这双。”
　　“白的干净。”她又补充道。
　　宋天二话没说，掏出钱包。
　　“等等！”叶沙拉又冲他或者说是他的钱包扑了过来。
　　“你干嘛呀你？”
　　“就五分钟。”叶沙拉松开了手，转身朝老板娘又扑了过去。
　　宋天原地端望着，两人从开始平和的谈话开始转向激烈的争执。他低眼看看自己的手，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不像面前那个口沫乱飞的小神经的，那家伙，有着双结实布满细细小茧的手。他不由苦笑，我干嘛要和她比较？这不作践自己吗？
　　果然五分钟，看到老板娘咬牙切齿的点头和叶沙拉无厘头的胜利手势后，宋天走过去付了钱。
　　提着鞋子出来后，叶沙拉以工作没有完成为故，没有和他吃饭就匆匆跑开了。
　　又蹦又跳又跑的，宋天望着她小小的背影禁不住弯起嘴角。
　　难怪当初撞我车上了，哈。

　　宋天没走多远，远处一个美女拼命喊着叫着，他遥遥望过去，咳咳，这不是那个化妆镜从不离手的夏雪美女吗？
　　“你流氓啊！哪有当街乱亲人的！”
　　“不好意思，外国待久了，忘了回来要矜持点。”
　　“我不和你蘑菇，下午上头还有个会要开，你快，放开你那爪子。”
　　“别急啊，吃了饭再走！”
　　“不要，最近减肥。”
　　“没关系，长点肉摸着舒服。”
　　“我，我——”
　　“我知道你想骂我来着，大街上怕毁了你那精雕细琢的美人形象，硬忍着，哈哈！”
　　夏雪气不过，提起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到忽子膝盖上。他呀呀一声，手立即松了开。
　　“臭流氓！”
　　忽子弯下腰捂着膝盖，眉头皱成一堆。
　　夏雪见他半天不吭声，晓得自己下手重了，赶紧也跟着弯腰凑过头看。
　　“喂，你不是那么容易给我踹残废了吧？”
　　忽子抬头，夏雪的眼睛张得大大。这妮子天生一张瓜子脸，肤白肉细的，他用着自己看遍美女不成千也上百的经验保证，妮子下了妆会更好看。
　　“和你说话呢，傻了？”
　　“你看看自己那鞋跟几寸，再来看看我残废了没！”
　　夏雪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了起来。
　　“小时候打打闹闹习惯了，手重了，你别和小女子我计较啦！”
　　忽子见她赔上笑脸又伸过小手给他拉，嘴角勾起笑：“成，陪大爷吃得开心就算了。”
　　夏雪连连点头，小鸟依人状靠了过去。
　　“今天吃什么饭店？”
　　“你挑，四星级以上的随便选！”
　　“那我要……”
　　只见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渐行渐远，宋天站在四五米外的绿化带里一直没有出声打个招呼。
　　你说人家小两口谈情说爱的，他一顶头上司掺进来多扫兴啊！
　　刚才夏雪选饭店那时笑得跟朵花似的小脸，宋天又想不通了，要比有钱，我不会刚才那个穿得跟流浪歌手似的家伙差，可，为什么叶沙拉捧了鞋子就撇了他一溜烟跑了呢？
　　——她不是爱钱吗？

　　回到宋天家后的叶沙拉洗完了早些时候没洗完的碗，拖地浇花倒垃圾然后洗衣晾衣。
　　一切忙完以后，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今天宋天不回来吃中饭，她也没买菜。翻开手织的小背包，里面是一块条状的奶油面包，还是昨天等六点面包房打折买下的。
　　边啃面包边记日记：
　　今天又省下一笔菜钱，二十块。
　　老板赔了我双新鞋子，不对，划掉老板两字，叶沙拉下颚抵着笔头琢磨半天。
　　那就“他”吧，嗯，今天他赔了我双新鞋子。
　　买鞋子的时候我不当心抓到了他的手……真的是不当心，谁叫他这个冤大头钱包掏得那么快呢？嘿嘿，皮肤滑滑的，跟我想象中一样，比小时候看到的那些图上的带着金表的手还要漂亮……
　　笔尖停顿了一下，叶沙拉扬起头，吸吸气，又低头写了起来。
　　和虫虫分手快半个月了，听说他妈妈最近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第九章

　　有的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捧着镜子，夏雪对对里面的人儿，嗯，唇红齿白的，笑起来，两个酒窝深深。
　　自从忽子回来以后，她似乎连照镜子的时间都没了。成天吃饭购物乱逛瞎扯，有事没事的，忽子还会往她身上乱摸乱蹭。才半个月的功夫，两个人见面厮混的频率比小时候那么多年都多。
　　可是，夏雪不由对着镜子再照照，胸口的金币项链翻了面，露出了一个凹的雪字。
　　听忽子那帮朋友说，是国外某某首饰设计大师特地为她订做的，光这手工费，就要五位数。
　　夏雪皱皱眉，人家对她用心用到这份上了，她再装迷糊也忒不象话了。
　　可是又可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由细想，下班的音乐响起，夏雪背着NK新款的女包，悠悠然踩进电梯。
　　“夏雪啊，这项链真好看。”
　　夏雪侧过脸，是同事毛毛。
　　“哪里买的，我都没见过这种款式的。”
　　夏雪乐颠乐颠地摆摆手，整个人轻飘飘起来，好像踩得不是电梯是七彩浮云。
　　“没买的，一朋友给我订做的。”
　　“什么朋友啊，做金项链送你？男朋友吧！”毛毛推搡了她记。
　　夏雪微微红了脸：“你别乱讲。”
　　“哪有，”大嗓门的毛毛当即扯过另外一个同事，“看看，夏雪这项链多漂亮！要一男人送我这么一条，我还不激动地以身相许啊！”
　　夏雪愣了一下，她找到不对劲的问题在哪里了——忽子在她的身上花了太多钱。以身相许？她摇摇头，我这不是把自己卖了吗？也不对，昨个跑旋转餐厅里吃得乐津津的可不也是自己？他在我身上花钱，我高兴，他高兴在我身上花钱，他高兴我高兴……想着想着，头又晕了。
　　电梯嘀一声，门开，夏雪跟着下班的人潮走出大楼。
　　楼门外，忽子倚着一辆崭新的吉普冲自己招手。
　　夏雪走过去，“新买的？”
　　“喜欢不？”
　　夏雪打量了下，墨绿色的车身，黑色顶蓬，特帅气的那款。
　　“还不赖。”
　　“那就送你吧！”忽子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夏雪屁股刚着垫又站了起来，“送我？我不要。”
　　忽子伸手拧拧她鼻子，硬是把她塞进座椅，然后自个绕到驾驶座一边，坐定，踩下油门。
　　“和你开玩笑的，还真送你啊！”
　　夏雪舒口气，手不自觉地将晃当在领口的金币坠子塞进了衣襟。
　　“不过说真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天上的星星我都派宇航队给你摘下！”
　　伸进口袋刚掏出镜子，手上一僵，夏雪不解地道：“忽子，你回来不是开演唱会的吗？怎么尽窜我跟前了？”
　　忽子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了音响，很blue的那种调子。
　　“怎么，嫌我烦了？”说这话的时候，车前镜里映出他一张玩笑不恭的脸。
　　夏雪咂咂嘴：“随便问声，你什么态度啊你。”
　　“好了，今天这顿吃完我倒真的要忙了，队里要开个演唱会，明天正式开始排练。”
　　夏雪翻开镜子，开始给脸上补粉：“也该你忙的，赚那么多钱都不见流汗吃苦，嫉妒死我了。”
　　忽子笑笑：“我们俩谁和谁啊，我吃香绝不会落了你喝辣！”
　　夏雪边扑粉边暗自琢磨：是啊我俩什么关系？朋友吧没见过这么又搂又抱的，情人么也没见谁谁先开口说声爱的。
　　前面一个红灯，忽子踩了刹车。夏雪握紧了手里的镜子，金币又径自从领口里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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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午后。
　　宋天懒洋洋地倒在沙发里，叶沙拉边拉着拖把边给他递了杯咖啡。
　　“总算不用上班了！”宋天伸伸懒腰，手里的报纸搁到边上，拿过咖啡轻啜一口。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见叶沙拉活力十足地从大大的客厅一头笔直拖过来，扎得高高的马尾有节奏的甩动。
　　“喂，小沙拉，”不知什么时候改口叫小沙拉的，宋天又抿了口咖啡道，“你怎么每天干活都不累的？”
　　“金钱的动力啊！”叶沙拉没抬眼望他。
　　反正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也不见他这么个双博士海龟派的高薪白领有啥新意。
　　“嘿，我说，你讽刺我是不是？”
　　“没啊，我知道你要拿这话堵我，先替你堵了省力。”
　　“你这保姆做得很到位。”
　　“谢了，满意的话记得补发奖金。”叶沙拉停手，擦擦汗。
　　“这个是什么？”宋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纸，日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白纸上淡淡的铅笔画痕。
　　叶沙拉放下拖把，走过去。眼睛一瞄，立即想起是上次自己遗忘在他桌上的杰作。
　　“怪了，这只手怎么那么眼熟？”宋天眯起了眼。
　　叶沙拉偷笑：不熟才怪呢！
　　“你笑什么？”
　　“没，没啊。”她摆摆手，“你还有事没？没事我继续忙去了。”
　　“对了，你上次干嘛拍我手？”宋天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我倒忘了，叶沙拉，照片呢？还我！”
　　“为什么还你？”走去拿好拖把的叶沙拉回头。
　　“废话，拍的是我的手！”
　　“可是，相机和胶卷是我的，洗胶卷的钱也是我付的。”
　　“叶沙拉，你学过法没有？你这叫什么？侵犯隐私！”
　　叶沙拉眨眨眼：“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成，其他不说了，照片拿来，我既往不咎！”
　　叶沙拉摇头。
　　宋天跟着看看手里纸上的素描，顿时想起这只貌似很“熟”的手是自己的。
　　“我看出来了，你有点神经失常是吧，逮着我的手的写真不放了？”
　　叶沙拉刚要回口，门铃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她一个转身噔噔噔跑去开门。
　　一个挺标致的姑娘，叶沙拉从下往上扫了遍。嗯，就是裙子短了点，衣服破了点。
　　“你好，宋天宋先生在吗？我是夏小姐找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