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十七章 穷达底论身外事，英雄或是眼前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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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街市上人声鼎沸，各种吆喝声、砍杀声好不热闹。
纭儿好不容易挤在一个摊贩前头要了两个包子，沿街的一整排店铺好些都未开门，择一块干净地儿就这么背靠门面坐下。
啃下一口肉包，里头肥腻的汁水冲蚀口腔，仿佛吃了一大口肥膘，弄得舌根和喉咙麻痒难耐。纭儿转头去寻水囊，就着囊口一阵豪饮，伸手去摸先前搁在身边的包子，左右全无，盯眼一瞧竟然被人捧在手里头吃得正欢，正是那老乞丐胡一盖。
“怎么你也是一个人吗？”
胡一盖甩起破袖一抹油嘴，道：“老乞丐找儿子！”说着一把抢过纭儿的水囊，一仰头隔着老远就这么接水吞了三两口，递还给纭儿。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他叫什么名字？”
胡一盖顶着一头蓬发，耷拉着脑袋黯然道：“不知道，不过有人知道，他一定知道，可惜老乞丐把他杀了。”
纭儿皱着眉又把另一个包子拿给他，胡一盖看了一眼摇头道：“我饱了，丫头你吃！”
纭儿惊讶这胡一盖竟然还记得她，此刻她依旧一身小厮装扮，难为他倒也认得她是女娃儿，当即又问：“胡前辈，你还记得纭儿呀？”说话间把那包子一分为二，正好一人一半，“老前辈，纭儿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你替我吃半个可好？”
胡一盖憨笑着接过，不再犹豫只两口就吞了干净，油手往肚皮上一抹，后仰着躺下，顺势翘起个破裤腿，晃着一只鞋跟都瘪了的脏布鞋，说：“困了，歇会儿！”纭儿正好一整夜没睡，此时饭饱倒也有些犯困，便把在膝盖上小睡片刻。
这一觉恐怕是累的，所以睡得甚熟，两人一个大鼾一个小鼾，颇为默契。梦中纭儿似一脚踏空掉下了楼去，一个惊醒再睁开眼，正好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眼看要撞上对面的石墩子，却被胡一盖横倒截下，死死压在他身上倒也没有损伤。
背后不禁有人连声喝骂：“臭叫化子，老子今儿还没开头彩呢，倒叫你们先触了霉头，给老子滚远点，再叫老子看到，打烂你们的狗腿，送去乱坟岗喂野狗去！去去去，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小心老子的拳头不长眼！”一时吓退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纭儿当下清楚自己正是叫这痞子给推下来的，转头一看却傻了眼，“秦儿！”话未传开已被胡一盖一把堵上，又给纭儿抹上一脸的脏泥，配着这一身烂衫仿佛真成了个小乞丐儿。
纭儿只顾低着头，胡一盖反倒拽着纭儿往他面前走去，纭儿被抓着的手使劲抽出，低声道：“前辈，你要做什么，可千万别胡来！”
“老乞丐瞧公子是个聪明人，不如和老乞丐一块玩猜谜！”胡一盖也不管秦儿表情，只眯着老眼，横眉道：“贝者之人不是人，只为今贝起祸根，有朝一日分贝了，到头成为贝戒人。哈哈，公子，如何？可是嫌太简单了？”
只见那头秦儿嘴里念念叨叨好似真在猜谜，边上一个年轻书生好笑道：“好诗，好诗，真是妙得很！”秦儿一把抓过书生喝问几句，见势胡一盖托起纭儿一阵疾步，眼看纭儿跟不上自己，便干脆使单臂一夹，把她牢牢圈在臂弯之中，飞身而去。
纭儿也不吵闹，只好奇地问：“老前辈你刚刚是打得什么哑谜呀？”
“哈哈，我问你丫头，这'贝'字加上一个'者'可不是赌字吗？那'今'字……”
不等胡一盖说完，纭儿早已明晰，当下接口道：“'今'字加上'贝'字就是'贪'，而'贝'字再加'戒'字刚好是贼，连起来就是'赌者之人不是人，只为贪起祸根，有朝一日贫了，到头成为贼人。'嘻嘻，骂得好骂得真妙！我知道了，前辈刚才是变着法子骂他呢！”
“论赌钱老乞丐原先也喜欢，只是后来想明白了，这输也罢，赢也罢，最后总叫你空空手儿来，是蹬直了腿儿走，没劲得很。”说着两人已在一处坟头站定。
纭儿揉了揉血脉不畅的肩膀，伸伸胳膊，动动腿脚，抬头说；“前辈你可愿同纭儿一起上少林？”
“丫头，你可说的是南边的那个？我刚从那儿回来，没什么好玩！”胡一盖蹦上树去摘了个野果扔给纭儿，自己躺在树杈上直接啃了起来。
“你不是想找你儿子吗？我义父他们或许能帮上忙，不如去走一趟，反正在这里也找不着。”其实纭儿并没有想帮老乞丐找儿子，连名字都不知道谁能找着，再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儿子，眼下看他可怜，不如做个伴儿。
看胡一盖也不反对，纭儿接着说：“去之前我还要进城打探件事！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一个人影从树上蹿下，一双污黑的大手在满是窟窿的衣襟上来回一擦，从烂衫上拾了根草儿挑着牙缝说：“老乞丐无聊得很，随你一块儿去耍耍。”
两人很快了城，纭儿转进先前来过的那条小街，方才秦儿所在的那家铺子依然大门紧闭，隔了很久都不见打开门来做生意，纭儿有些糊涂，念叨着：“怎会这样？”暗暗担心自己的身份早被他识破了。
胡一盖领着纭儿纵身鱼跃，翻上了房顶，轻松一把将其驮上了后背，一串小步开动只听纭儿急道：“前辈快放我下来，我能走！”“丫头小声些，被底下那些家伙发现可不好玩！”
纭儿翻下背来，藏身在瓦楞之上，顺着胡一盖手指处，底下是一个小院，院中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好似在练武，不远处的廊下秦儿正和一青衣男子商议着什么，仔细打量那男子只见他腰间挂着的正是那支“寒冰笛”。
“玉郎？”这一声反问音如叹息，大概也就纭儿自己能听见，可一双厚实的大手儿瞬间覆上了脸，连同鼻子一起被紧紧堵住，差点就换不过气来。纭儿刚换了气，又被他拖了下去，来不及尖叫人已站稳。
就听到院里有人发问：“谁？谁在上头？”
“呜呜！”一只小猴迅速从房檐上掠过，“大哥！一只野猴！”
玉郎蹙眉对那秦儿道：“你放心，一切都已入瓮，只待…...”说话间有凉风卷起被赤琰灼伤的零星草絮，漫天飞舞着，远处街边一老一少两个背影正默默前行，一只小猴在后头拼命追赶，眼看就要追上。
“小猴！”纭儿的裤腿叫小猴抓住，顺着腿儿一路上攀至肩膀，才安坐下来。
“你怎么来了？”
“丫头，刚才可多亏了它，要不然真要累死老乞丐了！哈哈！”纭儿也是发了一身冷汗，万一被广陵教的人发现他们两个偷听，可不容易脱身，今日好险。
小猴跳下地上拉着纭儿往会龙山方向跑，纭儿反使力说：“别闹了，今日可没空同你玩，我还有正经事要干，你赶快回去吧！”想掏些吃的来给它，可一摸袋子才想到出走前可没带什么吃食，也只好作罢，一猫腰蹲下摸摸它的小脑袋道：“待我空了上山里头探你去，走吧！”
纭儿一咬牙不再理它，只对着胡一盖道：“这闹了大半天，是一无所获！”
“傻丫头，你要打听什么不如直接跟着他。”胡一盖正指着偏门出来的秦儿，纭儿一撅嘴道：“哼！他顶多是个小人，一魔教爪牙而已，做不得数。”
“哦，丫头不识货啊！哈哈！先跟老乞丐回去休息，顺道寻些吃的。”胡一盖从布袋里掏出个破碗，递给纭儿，纭儿眨着眼问：“难道我们不跟着他？”
胡一盖懒散道：“今日险些打草惊蛇，自不会有大动静，还是先填饱肚皮再说，啊！哈哈！”一转身再不管纭儿，独自迈开八字步。小猴不知何时又攀上肩头，纭儿拨开脚步高喊：“前辈，等等纭儿！”不一会儿功夫便已行远。
不知不觉又过了数日，这一天乱坟岗上艳阳高照，纭儿正在河里捞鱼，连着多日捉鱼，现如今这河里头的鱼儿，早就变得精明，哪里还象先前那样傻傻上勾。又过了一小会儿，纭儿终于耐不住日头，抹干脚提着鞋躲入树荫下乘凉。
“丫头！丫头！”隔着几个坟头，胡一盖正大大咧咧地夹风而来，黄尘落处他已现前，纭儿并不搭话只闭上眼装睡。
鼻尖有肉香飘来，暗中似乎还夹杂了些荷叶的清香，纭儿猛地伸长了脖子一口咬了上去，多日不曾闻见红肉味儿，此时这滋味更胜山珍海味，嚼在嘴里美滋滋的乐不可支。一睁眼对上胡一盖的浑目，歪嘴翻了一眼道：“怎么晓得回来了？”
“这不，怕丫头你饿死，那老乞丐下地狱了阎王也不会放过我，再说等老乞丐找着了儿子，便叫他讨了你当媳妇！”说着把碗里的饭菜往前送去。
“怎么今日这么多好菜？”纭儿塞得满嘴的肉和菜，鼓着嘴嘟囔，胡一盖就地一躺说：“明日可是'荷诞'！”
纭儿喷出一大口饭来道：“什么！”一抹嘴，硬是咽下了嘴里的吃食，又问：“那这些是……”
“的确，你该谢谢那些个荷花仙、佛祖爷，没有他们我们可吃不上这顿美餐。”胡一盖换了个姿势，举起一小壶酒深深饮了两口。
“荷诞？”纭儿思绪一转间显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胡一盖道：“前辈，起来！赶快陪纭儿走上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十七章 穷达底论身外事，英雄或是眼前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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