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醉梦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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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里，我去了一趟北方。
寂桐早年奔波在外，风霜侵身，BOSS给为了她调养身体费尽心思，常常亲自收集各种稀有药材。
说来BOSS对身边之人是极好极好的，之前他还不知寂桐就是巽芳呢。而如今，我……像是继承了BOSS的感情，倒比之前更殷切了。
可惜我是不会丹术的。虽然活得久，经历的世界多，我也能号称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无所不通了，但医术……很多世界都是不尽相同的。我也就从没把心思放这上面，只学了点通用的皮毛。
即使是现在，为了当好BOSS攻读了此世界的各种医学丹术典籍，我也不过是青玉坛入门弟子的水准而已。
所以在某村外捡到一位因病被家人弃于冰雪的妇人时，我当真束手无策。
她瘦成一把干柴，皮肤暗淡无光，气息奄奄地半埋在雪里，像是一块废弃的垃圾。她的胸口却有一块突兀的巨肿，又溃烂了，流着黄色的脓水，散发出一股怪异的恶臭。
我是真的想治好她。也许是因为看见她，会令我回忆起一些东西吧……那些记忆是我的还是BOSS的？我已分不清了。虽然知道这位妇人的命运本就是为BOSS的医学事业献身，但于我而言，没有能力治好她却是极为令我难过的事。
我脱下外袍为她蔽身，施着炎法，让她能够温暖一点。我带她回青玉坛，让人安排热水食物，开方煎药，仔细医治。
那妇人渐渐醒来，蜷缩着不敢碰我：“谢……谢恩公怜惜……贱妾……贱妾秽病腌臜之躯，不敢污了恩公的手……”
我安抚地微笑：“在下是个大夫。所谓医者父母心，自不会将病患弃之不顾。”不顾她的退缩扶她起来，体贴地喂她就着温水吞下止痛丹药。
她的眼里便涌出浑浊的泪水来，绝境中的微薄希望浮在她突出的颧骨上，“恩公……妾身的病，还能治好么？”
我摇头，“在下惭愧，不敢当这声恩公……夫人已病入膏肓，灯枯油尽，在下学艺不精，只能……让夫人走得舒适安心一些。”
于是那微薄的希望便一下子褪尽，让她的面色变成灰白。
等死的滋味自然不会好受。像我这样经历过无数次死亡的人，也永远不可能习惯。何况是这样一个凡人女子。
我怀着一腔怜悯，等她平静下来，“不知夫人还有何心愿未了？”
她颤抖着唇望着我，不语。
“在下却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慢吞吞地说道，“夫人的病症，难得一见，在下……想保存下夫人的尸身用作研究，今后，或可医治相同病症……”
她闭上眼睛，泪水汩汩而落。许久。
“我答应你。”她说，“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答应你。”
人的血液，都是会冷却的。
我在村外望着映红天空的火焰，出神地想。
青玉坛有一处禁地，里面蓄养着不少用于试药的妖兽牲畜，甚至几个药人和药人死后做成的毒尸。
我上了BOSS身后，对禁地的使用率倒也不低。不过我是一样一样翻着BOSS的药典验证着炼出的药，BOSS行医一千年的经验是我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自然不敢随便开发新药。
虽然早就想着手炼制雪颜丹无副作用版，但以我的水平却是毫无头绪。虽然偶尔会冒出一些仿佛BOSS附体般的灵感，偶尔也能炼出有用的新药，但随着时间一步步接近剧情，我心中也有些不安。
禁地出事的时候我正在白帝城走醉梦江湖剧情。千觞正说道“诶，反正要活，与其伤心难过，不如开心点、有点盼头过日子吧。说不定啊，再过上几十年一百年，它就把什么小姐给忘了，也看淡了。”
我望着鲶鱼精消失的方向，默然不语。
……看淡？几十年一百年，哪怕容颜变幻，早已模糊了她的本来容貌，我却越来越深刻地记起那时候的甜蜜，怀念她的温暖。这样刻入骨髓的相思，如何……能够看淡？
到了如今，知道了巽芳还在身边，却更无法放下了。
“少恭……”
就是这时候符鸟传来毒尸出逃、已伤了数人的消息。
我发信让他们注意安全，保护寂桐。实在担心巽芳，心忧如焚地带着千觞赶回。
青玉坛上下一片混乱。禁地里的妖物差不多都出来捣乱了，平常青玉坛拿它们试药时并不友好，它们自然不会对青玉坛弟子友好了。
战斗过程不必赘言。对着毒尸千觞明显流露出疑问，因此清理完了所有妖物后，我便邀他来我的密室看看。
我忽然明白BOSS为什么要邀请他了。我想知道，他能否理解我那些惊世骇俗的东西，能否接受被世人视为异类的态度。
密室自然是阴森森的，不用怎么装扮就可以直接拿来拍鬼片了。我倒是想弄个窗明几净的房间来做标本陈列室，但无论考虑保存问题还是世人的接受程度，其中不少东西见不得光——同时字面意义和引申意义。
我一脸扭曲微笑，从容介绍起我的收藏品来。这里不仅仅是剧情里的那几样而已。
刚出生就被溺死的连体婴儿，畸形的六足胎儿，剖开母亲肚子出生的半人半妖，生有怪异赘物的人类器官，完整的神经标本……这些，是我一一亲手收集，摆放在这里。
千觞的脸色越听越沉重。
我在寄生了梦魂枝的鲛人面前站住。
“……我曾去海上寻药，夜晚行船时遇见一位在浅滩上歌唱的鲛人，她的歌声充满了哀伤与追念……”
我至今记得那个月色疏冷的夜晚，风中缥缈的歌声是淡淡的苍凉。那般动听，那般令人心碎。我在歌中忆起巽芳，忆起早已毁灭的蓬莱故国，悲从中来。
我弹琴和歌，与她相识。她在歌中诉说她的故事——
“她喜欢的人、牵挂的人全都不会再回来了……她只想做一个梦，梦见自己还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追着海风，所有亲人朋友都在身边，就算不是这样的梦，只要别那么悲伤……”
梦啊，我又何尝不想做个美梦呢。只是我却不想迷失在美梦中，失去性命。
所以辛苦去生洲寻来梦魂枝，让她陷入美梦……也许有一日她能醒来，在死亡之前告诉我，她，梦见了什么。
“……我以为，医术本为治病救人，却没想到不仅是救人，同样也是生杀予夺。”千觞面色凝重，“……少恭今日所示的确令人震惊……”
我心中一叹，轻柔道，“我记得，曾经问过千觞，会否害怕面对未知之事，看来千觞心里还不曾做好准备。”
医者之路，研究中种种挫折，惊世骇俗、离经叛道……我明知他不会理解，却还是失望。
“…………恕我驽钝……不知今日所见究竟是医者之道，还是少恭之道。”
他断然转身，而我在他身后，唯有怅然微笑。
……这个朋友，还会回来么……
是了，按照剧情，他会回来……只是我在剧情之外额外添的收藏，会不会把他吓得再也不回来了？
一月之后，千觞还是来信邀我喝酒了。我刻意又晾了他一段时候，才应了约。
我的……朋友。为我所承认的朋友。
谈话间又说起娶妻之事。如今我已找回了巽芳，然而台词说到“我最心爱之人，早已不在了。世间纵有姹紫嫣红开遍，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时，却又浮起浓重的悲伤。
巽芳……她如今却是寂桐。她不愿认我，而我，不能认她。相爱而不相知，岂不是最可悲不过的事？
手中的琴还是当年与巽芳一起斫的，风雪夜里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倾听风过梧桐的响声，是何等甜蜜温馨。我还记得那时候她为刻琴铭弄破了手指，轻轻含进嘴里，娇柔可爱。
如今……何时能回到从前？
“不过，上天要夺去什么，也从来没有道理可言，我早已明白。”我幽幽道，“自问便是经历再多悲伤难过之事，我也难以就此从命，其心不悔，其心不改，即便这样的执着是如何渺小无谓。”
是啊，命运并非全然不可改变。有那群被称作蝴蝶的穿越女在——
我一定能找出办法，改变剧情，带巽芳去往时空管理局里定居……永远不会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醉梦江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