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百里屠苏 ...
-
琴叶和声，榣山旧梦。仿佛是水中倒影，画面晕开，涟滟而迷蒙。
『师尊曾言，琴乃圣人之制，治身怡情，禁邪归正，以和人心。』
『先生高志。无怪乎琴曲中隐有沧海龙吟之象。』
那少年，沉默而真挚，水晶一样的剔透干净，稚嫩纯粹得叫人嫉妒。
『……此曲由那位仙人奏来清雅从容，悠然淡泊，换作先生，便带了几许刚柔相济之意。』
『我……所经历的一些事情，疑惑有之、不忿有之、怨恨有之，一时怎能尽抛？然而下山历练后，也渐渐能够明白师尊所言，天高地广，心远即安。我只愿有朝一日……能够真正放下那些晦暗之念，而不是变成……』
这一世的种种磨难困苦，为何不能令他屈服？那样汹涌可怖的煞气，竟不能扭曲他的意志……实在是，叫人恨极。
『……人生在世，苦痛永远多于欢乐……但人……至少可以选择生死……』
『活着，虽然令人感到痛苦，然而美好之事，却唯有活着，才能经历……』
『看清楚！你和我，既不是怪物，也不是神！我们，都只是一介凡人！ 生老病死，无可逃避，这才是人之所以为人……』
——屠苏……你当真令我吃惊……可惜你我……注定为仇……
派去乌蒙灵谷探查的弟子回来报我，未能找到折断的焚寂剑和那个叫韩云溪的孩子，而谷中死者的尸首已都被人收殓在冰炎洞底的冰窟之中。
我知道，那孩子，已拜入天墉城紫胤真人门下，改名百里屠苏。
……我突然想见他。
……我想念，那个如冰雪如火焰，温柔而决绝的少年。
距离剧情开始还有九年啊……如今的百里屠苏，想来还很稚嫩吧……小时候肥嫩可喜的小脸，长大以后却是棱角分明的刚硬。
可惜，我无法参与他的成长，不知他是如何成长为那个矫健俊美侠骨柔肠的少年剑侠。
我往袖里乾坤里装了行李和琴，启程下山。
此行是去找BOSS另外一半魂魄的踪迹。我当然知道他在天墉，但“很多年一直在寻找他”，却是必须要走的剧情。因为是背景剧情，我的行动自由度很大，只要按时走完就行。
我先腾翔去了乌蒙灵谷。
距离那场屠村只过了三五个月而已，这个本来风光秀美的村落已变得破败荒凉。坍颓的墙上还有陈旧的血痕，丝丝阴风吹过落叶，带起鬼哭般的呜呜声。
我在村口停了一会儿，往女娲神像走去。
衣摆拂过荒草的沙沙声，听起来也很像鬼片配音。森冷的气息慢慢沁进骨髓里。
我能感觉得到，那些死者，哪怕魂魄都入了玉横不在了，他们残留的绝望怨恨，还对我这个凶手散发着恶意。甚至，连那座神灵石像托举着的灵光，都是不善的。
这些怨念恶意会令这片土地渐渐变得凶煞，最后要么寸草不生，要么诞生出“负”的东西。
然而这些，与我何干呢？便是我一手造成这样的景象，那又如何？我冷冷地想。
我抬手召唤出一团灵火，排开了那些森冷。
女娲石像脚下是冰炎洞入口，就是原本封印焚寂的地方。BOSS在这里，杀掉了主角他妈。
冰炎洞已经坍塌了一半，到处都有焚寂的煞气肆虐而过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时被煞气控制的韩云溪拖着焚寂一路杀死灵物闯上来。在洞口附近，又有新的剑痕加入，应是紫胤真人来了，也许是打晕了他将他带走。
我走到最底层，看着躺在冰里的韩休宁的尸体冷笑了一下。这女人以自己儿子为代价阻挠了BOSS夺回魂魄的计划，倒也算是个人物。可惜生了个带路党的儿子，落到最后尸骨无存。
想到那个场景，我愉悦地眯了眼。
可惜看不到那赤红眼眸，腾腾黑煞。
下一站应该是江都花满楼。
但我腾翔于天，忽然心念一动，打开时空罅隙，折叠空间，转眼到了昆仑。
对于时空管理局的人来说，空间类法术再普及不过了。从魔法侧的任意门到科技侧的跃迁技术，谁都会那么几招。
只要不被怀疑，我也常拿来用。用来抢时间，比腾翔御剑快得多。只是要定位坐标。
我的落点正是琼华旧址。
在这个时空，琼华已化为灰烬四百余年。当年的天下御剑第一派，如今的紫胤真人正是出身于此。
当然了，我是不认得他的，我在他入门之前就挂了。
琼华毁得比蓬莱干净多了。当年的山门，九天玄女像，舞剑坪承天剑台卷云台，寂玄道的巨剑，都已完全找不到痕迹了。
一阵凄凉上来。我从前从不回头，便是因为这样的景色太过令人感伤。
好在琼华毁得足够干净，倒免了我触景生情。
我按着心口呆立了片刻，转身往天墉方向开辟了通道。
我在琼华时，天墉还是个擅封法咒术的小门派。自从紫胤真人加入，如今也是昆仑七派之首了。因为其处于昆仑清气极盛之地，四面妖魔环伺，其护山阵法结界极为严密。
我倒不是解不开——有穿越司的作弊器呢，机密图纸随便看。哪怕凭我自己的学识积累，也不过麻烦点罢了。但既然有空间法术，能绕的地方绕开也就是了。
我在剑塔前的树下见到百里屠苏。他今年才九岁，还有点婴儿肥的脸已经瘫掉了。
很……可爱。
他若有所觉地抬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然而什么也没发现。
我便隐在空间罅隙里细细地打量他。
他看起来没有蓬莱之战时那样决烈坚定。也许是年纪还太幼小，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灭族，那双寒星般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迷茫。
我忽然不想就这么取回魂魄。我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再多等几年——我想要见到，那个刚烈决绝得耀眼的十七岁少年。
还要等很久啊……
百里屠苏又一次疑惑地抬头。我自信空间罅隙不是他能看透，于是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状态——是在罅隙里没错。
再抬头时，便见紫胤真人向这边走来，看起来松融，实际已浑身紧绷了。他已是散仙了，也许已接触了一点时空的规则，能察觉到我的存在。我遗憾地折叠空间退走了。
江都。
这一年瑾娘二十多岁，正是最妩媚风流的年纪。她建的千红阁已初具规模。
大白天的我站在九曲桥外彬彬有礼地求见瑾娘，被迎客的姑娘回了个暧昧又诡异的眼神：“公子你认识我们老板啊？我们白天不做生意……”
我苦笑：“姑娘误会了。在下是受故人所说来拜访瑾娘子，并非……”
那姑娘一脸“我懂的”的表情进去通报了。
我整了整衣冠，走进这烟花之地。
瑾娘一身慵懒，简单梳妆地来见我：“这位公子～阿楚新来不懂事，请见谅。敢问公子如何称呼？——不知东方先生现在如何？身体可还硬朗？”
我摇头，面露哀色：“东方先生十余年前便已过世了……”
所谓东方先生，自是BOSS的上一世化身。
“啊。”瑾娘忙道，“先生是如何……如何……”
我自动开启大忽悠技能：“昔日东方先生为在下启蒙，授在下以琴艺，在下感怀至今，视之如父……奈何先生一日忽感风寒，竟……就这样去了……”说到这里，自然怆然泪下。
瑾娘陪我落泪：“少年时倚仗异能不知天高地厚，若非东方先生……瑾娘早已死了……想不到十余年不见，如今竟听到先生去世的消息……”她擦了擦眼泪，“呵，瑾娘失态，公子见笑。”
“瑾娘子为先生真情流露，先生若知，九泉之下也会感欣慰。”我安慰她。
瑾娘去重新梳妆回来，情绪已平复了，“实在失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欧阳少恭。”
“欧阳公子既与东方先生极有渊源，若有何求便尽管提，只要瑾娘能办到，必不会推逶。”
我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此次来寻瑾娘子……听东方先生说瑾娘子精通占卜之术……在下……想请瑾娘子帮忙找一个人……”
“自无不可。”瑾娘道，忽然流露出戏谑的笑意，“不知公子以何报我？”
我羞涩脸红：“不知瑾娘子……想要什么？”
瑾娘大笑：“昔日东方先生琴曲有天籁之音，不知欧阳公子可否为瑾娘弹奏一曲？”
“自无不可。”我答应下来。
在帘下摆开九霄环佩，焚香净手，手指触弦，忽然想起某条线索，心念一动，弹起《秋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百里屠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