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盂兰之夜·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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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每年的七月十五日，是逝去的灵魂返世之日，尚未转世的魂魄将于这一天回到自己最执着的地方，等待。
这一天，被东方的人们称之为『盂兰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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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二年七月十四日，艾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英国。
自从两年前『诅咒之子拯救计划』之后，艾斯一直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作为巡回独奏会的最后一站，策划者们选择了这个他们认为最有意义的地方。
——英国北部城市爱丁堡，艾斯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什么都没有变啊。）看到熟悉的绿树红墙，艾斯情不自禁地感叹。
虽然没有多少的感情，但这里毕竟是出生成长的地方，些许的怀念还是有的。
当然，最怀念的，应该是城外的那个地方。
“拉塞弗德先生，辛苦您了。”
独奏会成功落下帷幕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昏黄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观众正相互交流着心得渐渐散去。为此工作了很久的工作人员们终于松了口气，也愉快地准备庆祝的晚会。艾斯在会场的特殊通道外遇到了这次独奏会的助理——来自伦敦的女孩琳达。
“辛苦了。”艾斯微微点了点头，安静地回道。
“一会儿的庆功会，拉塞弗德先生参加吗？”了解艾斯不爱出席宴会的性格，琳达询问道。“最后的时间，我们都希望您能在场。”
“……抱歉。”艾斯略略思考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热闹的场合并不适合他。
“没关系，”琳达的口气里透出少少的失望，但还是微笑地向艾斯鞠了一躬，“谢谢您精彩的演出，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再合作。如果您还有别的事情，我就不打扰了。”
今天是巡回独奏会的最后一场，过了今天，工作团体就会解散，琳达自身是非常希望能与艾斯一起庆祝，但看到艾斯清冷而稍稍带着疲惫的面容，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艾斯一个人走在夜晚的爱丁堡郊外的林间小道上。
远离城市的这里安静详和，不时还能听到蝉虫的鸣叫。月光是这里的唯一光源，柔和的银色透过浓密的枝叶，在小道上散下星星点点的光辉。
（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这里。）
艾斯仰视叶与叶间残留的那片星空，很轻很轻地吐了口气。
目光回到小道的前方，树林的尽头已经看得到踪影。被树和夜色遮掩了的那座楼房，也逐渐浮出了身影。
月光流淌下的楼房静静地反射着乳白的光，犹如一块玉石镶在黝黯的背景上，外墙斑驳的灰迹形成一片片的阴影，就像是玉上的瑕疵。
那是一栋由白色大理石砌成的两层小楼，前面还有一个不算太大的花园，就着朦胧的月光能看到其中高矮不一的草丛任意生长，昭示了其久无打理的事实。
艾斯手轻轻地推了一下乌铁条结成的门栏，『吱——』地一声摩擦，门应声而开。
扶着在晚风中微微开合的门栏，艾斯想起了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情形。
数十只猫儿从各处冒出头来，白的，黄的，花的，一时间眼前就全是那毛茸茸的小玩意儿。而在它们中间站着的人，以不输给当时明媚阳光的温暖笑容向他伸出了手。
『欢迎你，艾斯。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他的确是这样子说的，那时的情景，那时的语言，无一不深深地刻在艾斯的心中。
因为这是艾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家』的含义。
这里，是他们的家——他和卡诺恩•席尔贝鲁特——有着同样血缘的两个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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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直留在身边的钥匙打开了小楼的门，艾斯站在玄关外，深深地吸了口气，按开了门边的电灯。
黑暗的屋子一下明亮起来，视线也在灯下变得清晰没有障碍。
屋内的摆设与离开时完全一样，除了因时间而蒙上的灰尘，连哪怕是发丝般细微的移动也没有。
连自己用餐的椅子也还是孤零零地离开了餐桌的怀抱。
——卡诺恩在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房子的一切都告知了艾斯这个事实。那失去他踪迹的半年里，他都没有回来。
而现在，他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卡诺恩，你知道吗，其实我多么希望永远停留在和你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里？）静静地走过玄关、客厅、饭厅，拂过铺着薄薄灰土的桌椅、沙发、矮柜，艾斯在心中默默地放任自己的思想。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了起来，仿佛是隔了一层水雾。
胸口又开始隐隐地发疼，那被做了标志的地方提醒着艾斯，他的命运。
诅咒之子，从出生就注定了与幸福无缘的孩子。
从客厅后的楼梯，艾斯走上了二楼。
回廊的两边各有一间房，加上尽头的那间，三个紧闭的房门在楼下透上的微光中隐约可见。
这里的格局，哪怕是闭上眼睛，艾斯都不会走错。
随着回廊到达最里的房门前，艾斯握上把手，轻轻拧开。
黑白两色构成的房间伴随着天窗中照入的稀薄月光映入眼中，宽敞的房间中只有一架同样布满了灰尘的黑色三角钢琴，安静地站在房间的中央。
这是艾斯的琴房，由卡诺恩亲自设计、监督修建。
艾斯走到房间的对面，拉开厚厚的窗帘，打开落地的玻璃窗。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露台，可以看到楼下的花园、外围的树林、远处的山地和湖泊的一角。
『琴谱看多了要好好地休息眼睛。』因为这个原因，卡诺恩把原本是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艾斯做琴房，理由是这里只要往外就能看到大片的绿色，而且能吹到自然的凉风。
也因为这个原因，卡诺恩经常把艾斯从房中拉出去，到树林、湖边，甚至山上，陪他练习枪法、刀法。也同时让艾斯练就了一身足以自保的能力。
（卡诺恩……）倚在落地窗边，感受着夏日难得的清风，艾斯在心中细细地念着他的名字。
毫无遮挡的天空犹如挂在头顶的一块墨蓝绒布，数不清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银光，伴着没有缺陷的圆月，嵌于其上。不时的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带出一条淡淡的光痕。
（卡诺恩说过，每一颗流星都代表了一个天使的诞生，一个人的陨灭。）艾斯不由自主地想起卡诺恩曾经讲过的话。（不知道又有哪一个人前往了天堂。）
『铛——铛——铛——』
低沉的钟声从城市的方向传来，整整要响十二下才会结束的钟声，宣告着一天的结束与另一天的开始。
艾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在钟声下掀开了钢琴。
细长的手指像是试探似地慢慢地压下了第一个音，随后，悠扬回转的琴声如流水般绕上了钟声，一同见证时间的流逝。
跳动的音符时而轻快，时而舒缓，在艾斯优雅跃动的手指下魔术般地组成美妙的乐曲。钟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剩下天簌的琴音还在持续，犹如天使的吟唱，回旋在房间上空。
——艾斯最喜爱，也最常弹奏的作品，《孤独之神的祝福》。
音乐声中，艾斯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每一晚，和现在一样坐在仅有月光的房间中，忘我地练习曲子，而常常在这个时候，都会听到卡诺恩的声音，『艾斯——』。
“艾斯——”
蓦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艾斯停下的手上的弹奏，匆匆向四周张望，冰蓝色的瞳孔一瞬失去了平常的冷静。然而周围还是一样的空荡，只有晚风吹拂下的窗帘飘起、落下。
（卡诺恩……）艾斯闭上漏出失望的眼睛，几不可闻地吐了口气。
（真是太傻了，卡诺恩怎么可能还会叫我……）
可是声音却再次响起。
“艾斯……”
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艾斯猛然睁开眼睛，望向了钢琴的上方。
透过天窗照下的月光在黯色的房间中形成了一道银白的光柱，笼罩着正下方的钢琴。光柱中，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俯身飘浮。
栗色短发在风中扬起，琥珀色的瞳孔如猫儿般在光中缩成细长的梭形，触到艾斯的目光后，立刻眯成了弯弯的一条线，和咧开的嘴唇一起，组成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伸出手，移向艾斯白皙的脸颊，再一次喊出他的名字。“艾斯……”
“卡……诺恩……”不相信眼前的变故，艾斯的眸子再一次透出了动摇。
“是我，艾斯。”仿佛很满意艾斯的话，卡诺恩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双手拂上了艾斯的双颊。
借着艾斯的身体，卡诺恩慢慢飘落，终于站在了艾斯面前。
“卡诺恩……”眼睛一下子湿润，透过厚厚的水幕，艾斯顾不得又开始疼痛的胸肋，定定地看着那个以为永远也不能再见的面孔。
卡诺恩•席尔贝鲁特，两年前的『诅咒之子拯救计划』中被水城刃的克隆弟弟——水城火澄所杀害。他的尸体是艾斯亲手确认过，亲眼看着火化的。
“好了，艾斯，见到我不高兴吗？”手在艾斯柔顺的银色长发上来回抚摸，卡诺恩笑着说道。
闭上眼睛忍下了泪水，艾斯安静地、而又贪婪地看着卡诺恩，手也伸向了他的身体。
然而冰冰的感觉从手上传入，艾斯愣愣地看着穿过卡诺恩身体的手掌。
（灵体。）对刹那间浮出的念头迷惑了，艾斯又抬头看向了卡诺恩。
“哎，艾斯……”像是看穿了艾斯的疑问，卡诺恩琥珀色的眸子带着几分的歉意，又带着几分的宠溺，“对不起，如你所见，我只是『我』的灵魂，真正的『我』已经不在了。”
艾斯静静地，忍耐着逐渐提升的肋骨伤口的痛楚，听卡诺恩向他的解释。
“你在日本的时候，有听过『盂兰盆节』这个节日吗？”温柔的声音，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孩子睡前的故事，“传说中，每年的七月十五日，因为对尘世还留有执念而无□□回超生的灵魂都会回到世间，在他最执着的地方，等待能解除他执念的人。在这个日子里，如果对爱人、家人有着强烈思念的话，将能再次见到他们，完成自己与逝者的心愿。”
“盂兰盆节……”
“嗯，艾斯，因为你的愿望，所以我回到了你的身边。”细语般地低声说着，卡诺恩靠上了艾斯的脸，轻柔地重合了自己与艾斯的双唇。
“唔……”面对突然的亲吻，艾斯的身体一下僵直起来，连躲避的动作也无法做出，只是无措地睁大眼睛，任由卡诺恩侵占。
虽然没有实体，但卡诺恩比自己更加冰凉的双唇却能真实地感受到。开始只是轻微的点啄，一下一下，仿佛永不满足般持续下去。可是很快，那啄动逐渐连成一片，卡诺恩紧紧地贴着艾斯的双唇，直到他体内的空气被榨得一干二净。
“艾斯，我喜欢你。”稍稍离开了艾斯的嘴唇，卡诺恩靠上艾斯的耳边细声说道。
“嗯。”早已被刚才的吻夺去了思考能力的艾斯朦胧地应了一声，虽然吃惊，但对于卡诺恩的吻他并不讨厌。不，或许应该说他很高兴。
心脏在胸膛中剧烈地跳动，扯动着已经漫延到整个上胸的疼痛。但一股暖暖的满足却在体内升起，让他忘却了那难耐的痛苦。
卡诺恩的吻又一次落到了艾斯唇上，与之前的被动不同，这次的艾斯虽然青涩，但努力地回应了卡诺恩。
（这种感觉是喜欢吗？）艾斯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隐隐约约中，他感到这就是他所希望的。
身体的温度在升高，卡诺恩的冰凉也变得更加地有吸引力。不知在什么时候，艾斯被卡诺恩压在了钢琴之上，向后仰倒的身体压着数个琴键，发出长长的混音。
“艾斯，你也喜欢我吗？”亲吻的间隙，卡诺恩诱导似地询问。艾斯大口地喘着气，抑制着心脏的强烈鼓动和几乎到达限界的胸痛，艰难地回答：
“喜……欢。”
不知是因为情欲还是疼痛，艾斯的视线渐渐模糊，只能看到卡诺恩的脸再次靠近，冰凉舒服的气息落在呼着热气的嘴唇上。
（卡诺恩，我想我确实是喜欢你的。）闭上眼睛，艾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与卡诺恩的亲热中。
敞开的落地窗外，又一颗流星越过天空，拉出耀眼的银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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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愿意看BE的亲们请在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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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从英国传出了令世界震惊的消息——『年仅十八岁的天才钢琴师艾斯•拉塞弗德因心脏病去世』。然而葬礼上，大家所看到的，是从来被誉为『冰山美人』的艾斯罕见的幸福微笑。
十年后，爱丁堡郊外的村庄中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每年的七月十五日凌晨，树林深处都会响起让人陶醉的琴声，伴随着两个少年幸福的细语，直到太阳升起。』
百年后，那栋白色的小楼成了远近闻名的景点。据说如果和恋人一起弹奏二楼琴室的那架钢琴，两个人就能永远地幸福生活。
而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看到钢琴上所放的琴谱，依然停在百年前的那一页。
——《Benediction de Dieu dans la solitude》，孤独之神的祝福。
—盂兰之夜•终—
2008-9-19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盂兰之夜·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