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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游牧部落 ...

  •   子西体胖,习惯穿着一套深色的西服,一眼看上去显得瘦些,可能是胖人显白,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年过四十的人,圆润的脸庞长了一个很有个性的鼻子,有一种滑稽感,脚上捆上渔线,扔进海里能钓上鲨鱼。子西是一个幽默又个性张扬的人,难免给人一种亲切感却很难亲近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他从身体的某个器官向外辐射出一种情绪叫兴奋。
      “白白胖胖的子西一脸的热情,就像刚出笼的白馍,丰满而且热气腾腾。”我用一种怪异地眼光看了一眼子西说,“从你的气色不难看出你正处于异常的亢奋期。”
      “异常的亢奋期?”
      “类似于发情期。”我肯定地说,“当一个独身的中年男人出现难以自制的兴奋,用生理学理论解释就是情欲亢奋。”我还是第一次发觉子西的眼睛能睁得这样大。
      “你这是诋毁人性。”
      “人性除了智慧和性功能,就没有比动物更优秀的基因了。”
      “透彻。”子西笑着说,“我并非战略要地,你其实没有必要实施这样大面积的地毯式轰炸。”
      我一边对着穿衣镜穿衣,然后梳理了一下发型,顺便问了声车到站的时间,他说时间还早。
      “森林里的雄鸟开始梳理毛发是进入发情期的标志,为的是吸引异性。”子西的兴致极好地在一边说,“据我观察,你最近有异常动向,种种迹象表明,你是恋爱了,对于一个快四十的男人,恋爱通常闪击战,说结束就结束了,听哥哥一句话,男人结婚一定要慎重。”子西颇有些感慨地说。子西离婚许多年了,一直没有再结婚,前些年用心于事业,再加上对婚姻缺乏信心,一直没有再结婚,他经常在我面前说起自己好容易逃出婚姻,就是受够了婚姻的种种戒律。“男人结婚就意味爱情的破产,或者负债经营,女人结婚就是到一家破产企业,做经理——婚姻需要经营,之所以现在人的婚姻太容易破产,根本原因在于懂经营婚姻的女人太少。”
      “你这是典型的臭男人理论。”
      “男人原本没有什么异味,碰过女人之后,男人便臭了。”
      子西走进展室,欣赏墙上一幅幅作品。
      子西说:“假如我不做生意了,一定跟你学画。”
      “唐僧不会腾云驾雾,更不会飞,就是一个和尚,观音菩萨为什么非要让唐僧去西天取经,不让悟空去取经?”我换一种语气,“心不净取不来真经。”
      子西不屑地说了一句:“但凡男人,谁又能真正做到纯净如水。”
      “欣赏美女和欣赏美色不同,男人最容易被美□□惑。”
      “这是你和我的不同之处,这也是你这些年自如穿梭于女人之间的奥秘?”
      “你我的不同之在于我没有你成功,更没有你富有,所以缺乏吸引美女的磁性,像你这样一个成功男人,女人一碰便吸上了。”
      “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子西不等我回答,“一是你能创作出这样动人的女人,才华了得啊!二是你总能自如穿梭于女人之间。”子西话题一转,“说是佩服,其实就是吃醋,我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都不吃醋了,对于我这样一个老男人来说,竟然又开始吃醋了,你不觉得我这醋吃得挺滑稽?”男人越老吃醋越厉害,因为失去的越来越多,拥有的越来越少。
      “男人都吃醋,只是男人吃醋是生怕别人知道,女人吃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继而用一种分析的语气说,“男人吃醋大多不敢说,只有成功或者优秀的男人敢说自己吃醋,这就好比敢于自嘲的人一样,都有大器的风度。”
      “和你在一起就是畅快,难得啊!”子西说。我和子西相处这些年,极愿意在一起谈论生活、现实和情感,投机而且情趣盎然。
      “因为理解。”
      子西看着画架上的思韦说:“你最近的作品画的都是思韦妹妹,这才想起你很长时间没让为你安排模特了,看来还是思韦妹妹能激发你创作的激情,感觉告诉我,你是迷上了她或者爱上她了?”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会爱上她。”我的视钱转到画上,“我承认她的身体条件非常出色,情感和意识表现得极有美感。”
      子西疑惑地看着我说:“你不爱她,怎么可能,难道你是爱上别人了?我是真的替你可惜啊!错失思韦妹妹这样可爱的女孩,你以后再也遇不到比她更适合你的女孩了。”
      “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你可以迅速地爱一个人,我不能。”
      “思韦妹妹对你可是用心已久而且用情很深。”
      “我也是不忍心辜负她。”
      “心软的男人更可靠,这话绝对有道理。”
      “男人可依却不可靠。”
      “你说了一句真话,其实依靠是这世间最不稳定的一种结构。”子西习惯地推了推眼镜,“其实在如今这个开放的社会,给了每个人施展才华和能力的条件,不管是谁都不能再有依靠别人的这种惰性心里,其实依靠是这世间最不急定的一种结构,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要想真正生活得快活自在,只能靠自己。”
      思韦来了。
      每回遇到子西,好比一个有一身好功夫的人遇到相当的对手,总要与之切磋几个回合,不战不快。
      “几日不见,感觉是焕然一新啊!”子西看着思韦感慨地说,然后把眼光转向我,“这就好比店铺重新装修店面,准备开门营业。”我和思韦其实都明了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我不想面对,也就不想再接他的话茬。
      思韦转眼看着我说:“老男人为什么有品位,就在于老男人更懂女人。”她是不失时机地跟进。
      思韦的一句话着实让子西从里到外地倍感舒坦。
      “老男人通常是越品越有味道。”子西用一种男人式的感动说。
      “臭男人不一定是老男人,老男人就一定是臭男人。”我说。我的盆凉水把子西泼了个通透,他有些摸不着后脑勺,思韦看着子西的表情忍不住在一边笑出声来。
      “只能说你对男人有偏见,”子西说,“有时候女人要比男人更懂男人,思韦妹妹,你说是不是?”子西寻求思韦的支援是犯了一个战略性的错误。
      思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略作思考地说:“男人属雄性,拥有强烈的占有欲,外表坚强,内心脆弱,这世间的生命,都不逃不出自然的法则——越是长有坚强外壳的生命,越是脆弱,因为脆弱所以需要有坚强的外壳来保护自己,譬如海中的贝类,水陆两栖的龟。”
      子西发出一声被挤压的笑。
      “思韦妹妹绝对有成为漫画大家的天赋,几句话就像了了几笔把男人如此生动地勾勒出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如此精辟地解释男人。”子西有些感叹地说。
      “男人固然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也没有你说的这样脆弱,”我觉得有必要站出来,“现在的男人没有女人想象那样复杂,也没有男人说的那样简单。”简单对于男人要么是幼稚,要么就是无欲无求,这都是一个男人失意沉寂的原因,简单对于女人却是可爱。
      “这男人是没法做了。”子西用一种抱屈语气说。
      “我一直觉得子西哥哥很男人。”思韦站了出来,“前些日子汤姆还和我说起你呢。”
      “汤姆?”子西不解地问。
      “《猫和老鼠》里的那只猫。”我在一边解释说。
      “思韦妹妹,你是说他是汤姆?”子西一边指着我一边笑着说。
      “是啊。”思韦笑着说,“他说我是鼠类。”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是汤姆好像没讨到什么便宜,其实杰瑞在汤姆眼里就是一道美味,”子西说着眼睛一亮,“世上什么最好吃?想吃又没有吃到的最好吃。”
      思韦快感明显地在一边看我。
      “汤姆说我什么了?”子西绕了回来笑着问。
      “说你绝对有超出常人的商业理念。”思韦说,子西性情外向,不难想象他此刻的心情何等地惬意,“算得人精。”思韦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追尾了吧,”我笑着补充说,“《交通安全法》规定,追尾车辆负全责。”
      “胖男人厚道,所以你们就合伙拿胖男人出气。”子西说。
      “子西身上有太多漫画创作所需的元素,”我解释说,“譬如肥胖,典型的雄性商人。”
      “雄性商人,果然精辟啊。”思韦笑着说。
      “什么叫雄性商人?”子西责问我。
      “男性商人这四个字过于平淡绝对不适用于你,雄性商人显得更男人。”我用一种解释的语气说,“雄性商人就是指极具征服力的男性商人或者很成功的男性商人,绝对是褒义。”
      思韦在一边笑得很痛快。
      “子西哥哥是我这些年里见过的最有艺术气质的商人。”思韦说。
      子西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警惕性有明显的提升,转眼看着我问:“可有埋伏?”
      “据我观察,地势平坦而且辽阔,无处埋伏。”
      “还是斯林哥哥了解我。”思韦略带娇嗔的语气说。
      子西看着我说:“思韦妹妹只有在你面前才更像一个女人,这分明是在向你发出某种信号。”子西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思韦一眼,“思韦妹妹想要占领斯林这样的男人,战略是关键,还发什么信号,你是想让他筑好防御工事?”子西甚是得意地说,“话又说回来了,就以思韦妹妹的优势兵力,斯林即使有再坚固的工事也是形同虚设。”
      思韦在一边乐开了怀。
      “你中计了。”我看着思韦说。
      “怎么可能?”思韦忍住笑说。
      “你中了子西的离间计了。”我其实有意转开话题,“子西单对你或者我,胜率肯定要高,假如你我联合,他肯定吃不消。”我和思韦几乎同时把眼光转向子西。
      “思韦妹妹不要相信,他分明是企图逃跑。”
      思韦转眼我,我避开她的眼光。
      “思韦妹妹有必要提防斯林的游击战。”子西仍在一边吹着凉风,“斯林这些年之所以没有被某个女人所擒,就在于他的灵活机动。”
      “子西哥哥,还有什么我不了解的?”思韦问。
      “前些天,我看到一部内蒙草原的纪录片,碧绿的草地,还有洁白的云,深蓝的天空,成群的牛,奔驰的马,最让我向往的是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子西话题一转,然后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我和斯林都属于仍没有归宿的老男人,就像草原上的游牧部落。”
      “斯林哥哥才不是游牧部落呢。”思韦说着看了我一眼,情绪复杂地为我辩护。
      子西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让思韦如此激动和感触,这才面露歉意地向思韦看了一眼,思韦微微摇了摇头。
      子西指了指手表,歉意地看我一眼,然后颇为潇洒地向思韦挥了挥手,转身下楼去了,是想给思韦留出一些空间,子西仍在为自己弥补。
      “我只是不愿面对,不愿承认这样一个现实,其实你与子西同属于游牧部落。”思韦情绪低落地说,她停下脚步,转眼看着我。
      “男人都向往自由,就好比马向往广阔的草原。”我说。
      “一个缺乏新意的借口。”思韦用总结性的语气说。
      “其实就是虚伪。”我补充地说,她会意一笑,“只要没有侵占企图,虚伪其实并不卑劣,人性原本丑陋,虚伪使得人性看起来美好了。”
      “哥哥的坦然有一种迷人的男性魅力。”她深地望我一眼,她的眼光如风拂过我的心里,折起片片涟漪。
      孟教师一脸皱纹好比一座岩石交叠的山峦,曾经有神的双眼已然失去了光华却不失理性眸光,在他平静的表情里,我能感受到一位长者发自内心的欣慰。
      “斯林,我先得祝贺你这么年青便取得了成功。”孟老师看着我,并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说,“其实你在我所有的学生里,你艺术的天赋并不出众,更看不出你有高过他们的才情,然而你是最成功的。”
      “斯林有一颗能承受寂寞的心,不像有些人急于成功,难免浮躁。”子西说。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他会意一笑。
      “艺术创作最可贵的就是坚持自己,为了成功改变自己去适应潮流导致许多画家失败的原因。”孟老师说。
      子西建议孟老师先吃饭,再去画室。
      “我不是来吃饭的,”孟老师说,孟老师的性情依然和从前一样,话少而精练,“去画室。”
      “你的作品已然形成了自己了风格,你的作品感觉还是淡了些,不难看出你对女人的把握和感觉仍需要提升。”
      “我一直努力调整。”
      孟老师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语气说:“之所以中外的油画大家都是男人,并不是说男人的画技要高过女人,而是男人的激情盛于女人,激情通常是一个艺术家把握感觉表现美不可或缺的元素,而男人先天欲望充沛,为男人的创作激情的积累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我看过你的一些近期作品,当一种风格形成已久,必然将面临一段创作困惑期,只是我当年走进去了却没有走出来。女人身上有许多的美,需要用心和情感去感受,去发现,你现在的作品技法已经成熟,最大的欠缺就是把握对女人的感觉上。”
      “我感觉到了自己被莫明的力量所困惑,我需要一个方向。”
      “你被自己所困,因为你的审美、创作风格已然形成,这势必成为你继续提高难以突破的一种困惑,更是一种痛苦,走出过去,改变自己你才可能创作出不同过去的作品。”
      孟老师走进展室,专注地看起画来。
      “有些感觉爱过才会懂啊。”孟老师一边看着画,一边分析说,他一眼看到了思韦,示意她过来,并让她走到一幅画前,“所谓艺术就是把感觉中的她印在画上,她是如此生动,而画里的你远没有现实中的你生动可爱。”孟老师看了思韦一眼,“斯林还不懂你啊。”
      “也许是我不懂他吧。”思韦的声音很小,微微转头看我一眼,好生动的表情。
      孟老师用一种略感歉意的眼光望了她一眼,思韦轻盈一笑。
      孟老师在临走的时候,非常用心地对说起面对现实和女人的心态决定了自己创作的作品的艺术水准,一个被生活和自己所困的人,是创作不出什么上乘的作品。
      “要想创作出一幅具有诱惑力的作品,就必须积蓄欲望,那么女人的美色便会对你形成一种极强的诱惑力,只要懂得把握,这种诱惑力便能转化为创作冲动,在这种冲动中创作出来的女人,才可能拥有生命力和情感表现力,在我悟通这些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老了,青春不再,盛气已衰。”孟老师在平复情绪之后,“欲望是一种极消耗心力的东西,心力不济是许多艺术家失败的主要原因。”孟老师说完之后,走了,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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