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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一夜转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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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隆庆被人从牢狱中放出,回到府第时,只见小雪飘飘扬扬地飞散下来,一抹倩影出现在他的眼帘中,盛放的红梅也掩不住她的光彩。
只是,端木隆庆却不愿看到她这个模样,她本该无忧地在他的呵护下度过每一个平淡却满足的日子,却不得不因那昔年的深仇旧恨浴血红衣。
“瑶儿,外面这样冷,进屋去吧。”让奴仆取来皮裘,端木隆庆轻轻披在盛天瑶的肩头上。
“夫君,”盛天瑶忽然回头,不顾他身上从牢狱带出的湿气,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口。“我在等你,你……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吧?”言罢,眼底浓浓的忧愁一点点溢出,直到溢满了彼此的心。
“当然。”端木隆庆伸出双臂抱住了她,他的心内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对她是爱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只是,他们既然在月神面前系下同心结,今生今世必要一同走下去的,不管对方贫富贵贱,不管对方起落沉浮,他不是曾经的流浪孤儿,她不是已故太子的女儿,他们只是夫妻。
“嗯。”得到了安心的答案,盛天瑶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她已是几日未合眼了,她睡不着,表面上她控制了盛沐环,赢取了部分大臣的支持,但她明白,真正的战斗才刚要开始,她实在需要更多的信心,从现在开始,她必须更加提防飞星国的那些人了,她不会成为傀儡,却又要在他们行动之前稳固乐丁局势。
“啊!”
半夜时分,盛天瑶从恶梦中醒来,冷汗涔涔地呼喊出声。
端木隆庆立即起身给她端了一杯水,边拍背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面如白纸,盛天瑶喝了水躲闪着又躺了下去,她梦见了早已病故的娘亲,虽已知她并非自己生身母亲,但她含辛茹苦养育她长大,全心全意地爱护她,见到那番情景仍是心痛不已。
她在血泊中向盛天瑶伸出手,一直不停地流泪,不停地重复着喊道:“逃!逃!快逃!瑶儿!快逃!”
盛天瑶猛地睁大眼又坐了起来,探手就准备披衣。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察觉她的异样,端木隆庆也抓住了衣裳。
“我有不好的预感。”片刻间,盛天瑶已穿戴整齐,推开了房门吩咐人备轿,准备前往璇玑宫。
端木隆庆决定与她一起去,见到盛天瑶方才的惊惶失措,他知道她并未真正准备好,她的心中仍有不安,这个时候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他必须守护在她身侧。
他们刚行至中庭,管家就满面惊慌地迎上来,直哀叫道:“主……主人,不好了!府外围了好多官兵!”
端木隆庆皱起眉,府中内外为防万一早设置了足够的守兵,乐丁皇城的兵权也早被盛天瑶尽数收归,此时的情况又作何解释?
盛天瑶面上并无多少情绪,只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不过一刻钟。”管家哆哆嗦嗦地陈述:“似乎是城外驻军!”
盛天瑶突然笑了,抬着长袖笑得直抖动,寒风吹起她的秀发,缭乱四散。
海云天一心顾着病中夫人的安危,暂时闭门在府中不管政事,如今,能调动城外驻军还有谁呢?那人不是应该仍被海皇困在陌丰么?
“摄政王不愧是摄政王,原是早有先见之明,才有持无恐。”盛天瑶转头对端木隆庆凄然说道:“夫君,原来妹妹他们早已回来,可惜我不曾想到。摄政王赢了这一局。”
端木隆庆一见她的表情,心内一惊道:“不要慌乱,兴许仍有转机。”
“她这是要来捉拿我呢!呵呵,接下来应该便是兴师问罪了罢!”盛天瑶轻笑,转而又肃然问道:“夫君,你相信我吗?我从未杀过人。”
端木隆庆一瞬沉默,那些事那些人他前后也思量过,太多疑点不得真相,照现下的情况,盛天瑶的确有最大的嫌疑。
“原来你也不相信我,你们都认为是我害了裴玉良和岳子菁,对不对?”望着透过屋檐照进来的火光,盛天瑶婷婷立着,像一尊美丽的雕像。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都是真心待我的人,我怎么可能害他们?”盛天瑶轻声叹道。
“先不要说这些了!”见盛天瑶似乎有些恍惚,端木隆庆意识到她的动摇,大声道:“你忘记了怀明太子的心愿了吗?你愿意就此终结吗?走吧,趁他们没发现,瑶儿,快些走!我来设法挡住他们!”
盛天瑶转头,有些惊讶有些迷惑,良久才恢复如常,挪动了脚步。“夫君,谢谢你,你的心中虽然一直有别人,却对我很好。”这番话看似温和却又那样伤人,此时的端木隆庆却无瑕顾及,只转头快语吩咐管家:“徐伯,你明白的,快些带夫人离开。”
“是,主人!”管家早已经不惊慌,伸手朝一旁引路。“夫人,请。”
盛天瑶缓缓走了几步,又回头久久看向端木隆庆。
“我答应你,过段时间,一定与你会合。”仿佛看出了她眼底的询问,端木隆庆安慰般地说道,他们都知道,这个可能是多么地低。
盛天瑶露出一个温宛的笑容,点头道:“好,我等着你。”
与此同时,一身甲胄的司马铁刀坐在马背上,正心绪复杂地望着相国府上的牌匾。形势果然如吴铭衣所言,转瞬即变,他回到乐丁的第二天便听闻摄政王被软禁于璇玑宫,棠灵公主即将登临大位。所幸,他较早联系到了城外四军驻兵将领,这些人都曾经与他同赴木锦江,其中更不乏忠于盛沐环之人,海云天的闭门不出很让他们愤慨,他们不明白曾经叱咤天下的大将军何以变得这般懦弱。
不过是一个情字。司马铁刀开始渐渐明白,年轻的时候说什么为了建功立业,一切皆可抛,真到了快失去那个相依相伴的人了,才觉到悔恨,天下是儿郎闯荡的目标,却不知,连自己的家和妻儿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谈什么责任感和雄心壮志。
璇玑宫外重兵把守,他们夜半突袭,足足恶战了三个时辰,才杀出一条血路,将盛沐环从中救出。
“司马铁刀,今日你若将谋逆之人捉获,即刻官复原职,追加功赏。”盛沐环获得自由后即刻当着众人之面宣布道。
司马铁刀领命带兵前往相国府,心内却有一丝苦涩,他知道盛天晴是如何重视盛天瑶这个姐姐,眼见着重要的人一个个离去,他不敢确定她是否能承受起这个新的打击。
如果可以,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久久未见回音,马蹄声不耐烦地在地上敲击,火把照亮了相府的围墙,在上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子。
“将军,时候不早了。”他们已经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身边已有人在提醒了。
是对是错,都逃不过了。
司马铁刀抬手,正要下令,相府的红漆大门忽然“吱嘎”一声打开了,众人的目光立即紧张地投向那个逐渐走出来的人影。
“司马都督,安然归来了?”身着栗色厚重皮裘的端木隆庆背着手踱着缓慢的步子行出,身边空无一人。
意识到他语意中的嘲讽,司马铁刀微皱了眉头,这个男人曾经想用他顶罪,说心里毫无芥蒂那是骗人的,早先的尊敬早已变样,只是眼下却不是谈个人恩怨的时候。
“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端木隆庆越不慌不忙,周围将士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们不知道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又在计划什么。
“摄政王有请棠灵公主。”司马铁刀语气平常地回应道,他早不是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毛头小子,如果能够和平解决此事,他并不打算动武。
端木隆庆神色自然地说道:“夫人还在休息,请回禀摄政王,明日清晨我等二人定当上殿请安。如若不放心,众们可在此守候。”
这一席话,让本就不满他的一些将领恨得咬牙,正值严冬,时不时有些雨雪,光这半个时辰他们身上已经结了好些冰碴子,若再耗上一夜,不死也得冻伤大半。
司马铁刀目光一沉,觉察不对劲,一挥手,早候着的兵士从大门鱼贯而入,一时间,整个相府的仆人守卫都被叫了起来,里里外外搜了一个遍。
“禀告都督,未见棠灵公主踪迹!”结果让想立功的人大失所望。
司马铁刀番身下马,走到端木隆庆身前与他面对面,一字一句问道:“相国,公主在何处?”
“我不知道。”端木隆庆迎视着他的逼视,心道这个高大的青年逐渐沉稳,果然是可用之才,可惜,可惜啊……
一个时辰后,灯火通明的殿堂中,只有盛沐环和端木隆庆两个人,一个高坐王座,一个立于地,不言不语,仿佛在他们之间横亘了几个世纪。
“她逃不掉的,她已无处可去。”终于,盛沐环深吸一口气说道。“飞星国君已向我传密信,绝不姑息乱臣贼子!”
“谁才是谋逆者,殿下真的不知吗?”端木隆庆仰起头淡淡反问。
盛沐环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只觉得那样陌生。
“上一辈的恩怨几时能清算?天瑶也是个聪明人,她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怎么不顾大局,让他国有可趁之机?”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处理有何不妥。
“事到如今,臣无话可说,只求殿下不要将公主交给飞星国君。”飞星国君为何会在此时传信,无非是国师谋逆事败,所谓祸不单行,此时盛天瑶若落在他的手中,必定凶多吉少。
盛沐环心里微微一动,男人低垂的眉眼看不清他的想法,她停顿了下,才开口道:“我答应你,若我们先找到天瑶,定会设法保全她的。只是,”她的眸光一闪,惋惜地说道:“以天瑶的性情,我只怕她不肯放弃,明知危险仍要回到飞星。”
闻言,端木隆庆忽然抬头,面色微讶,当时他只想让盛天瑶避过捉捕,所以才让管家带她到安全的地方去,现在思及她临行时的那个笑容,竟是绝别了!她定然已抱着必死的决心,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殿下,请让臣带罪负责搜寻吧!”他几步上前,跪下磕拜,态度恭敬,却让盛沐环感到无限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