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录 下部 月舞影华》西*雪

81、流离异国

　　一切发生得那样突然，等消息传到大臣们耳中时，盛天瑶已经将盛沐环和傅明悦软禁在璇玑宫中，不知何时，她竟然掌握了一部分乐丁驻军和皇城禁军，虽然有一部分人持反对声讨的态度，但是更多的人却保持了沉默，甚至支持。
　　盛天瑶往日的努力没有白费，在人们眼中，她的确是一个更为合格的候选人，早在碧穹女帝在世时，许多大臣都盛赞她的能力，直到盛天晴的横空降落，他们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其实从来没变过。
　　再加上盛沐环的摄政之权早被质疑，因为并没有大臣真正看到过那份遗旨，她的位置并不合程序，而她强硬的手段也只是在表面上驯服了他们，经过这个事件，蛰伏的火焰开始在他们心中燃烧起来。
　　盛天晴久久未归，遥远的海国发生了什么并不值得关注，他们只是在考虑一个合格的新女帝的诞生。
　　这个时候，盛天瑶却宣布仍旧保持盛沐环的亲王身份，并且单独与盛沐环见了面，态度恭敬，并无胜利后的倨傲。
　　“殿下一定在想，我一定很开心。”迎上盛沐环逼视的目光，盛天瑶抬起手中的一枚黑棋，落在摆在她们面前的棋盘上。
　　“难道不是？你想必已经计划许久，才能这般不慌不忙，一击必中。”盛沐环也不推辞，从手旁的棋盒中取出白子紧挨着落下。
　　“面对殿下这样的对手，我不得不先发制人。殿下一怒之下杀了鲁州王，满门流放，其实是错过了一个提前知道真相的契机。”盛天瑶不中考虑便又落了一颗棋子。
　　盛沐环沉默着在黑棋旁封住，突然开口道：“你说实话，岳子菁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她本不必丢掉性命，我本应感激她，可是天意如此。”盛天瑶并未明言，微笑着反向封住了白棋的退路，她的表情实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
　　“裴玉良呢？”事到如今，有许多事都很明白地摆在面前，盛沐环根本不用怀疑。
　　“他只是太傻太执着了，这样的人我躲还来不及。”盛天瑶落棋连吃几子，占了上风。
　　“你到底想做什么？看起来，你对帝位并不是很渴望，却为何想得到帝玺？”盛沐环终于问出最关键之处。
　　“鲁州王府有一个故事，殿下想听吗？”盛天瑶却突然收手，抬起头缓缓道，神色清清淡淡，让她明媚的面容显得寂寥。
　　盛沐环心内五味杂陈，自从被盛沐琅收养之后，盛天瑶的表现无可挑剔，而她在鲁州王府的遭遇更是令人怜惜，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母亲病死后，独自面对冷酷的王妃，这并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没有得到回答，盛天瑶却自顾自地讲了起来：“鲁州王的小妾原是飞星国女官，随侍于太子妃身边（同行还有庄红，所以她是唯一知道盛天瑶身世的人），飞星国近年来王位更换频繁，朝政动荡不安，这位怀明太子却是一位少有的浊中君子，许多人都把他看作飞星国未来的希望。然而，此时朝廷邪气中天，怀明太子虽然胸襟万里，却难抵窥视王位者的暗算，终于在祭天之时从百丈高塔上坠落，引起举国震动。”

　　随着盛天瑶的讲述，一层层迷雾拨开在前，盛沐环的眉头渐渐收拢，她预感到盛天瑶即将揭露一个惊天的秘密。
　　盛天瑶微垂眼睫，语调依旧温宛：“彼时太子妃已有孕在身，悲痛之下，几欲求死，女官苦苦相求，劝太子妃为了怀中骨肉也要活下来。她们辗转逃到了鲁州后，为了照顾太子妃，女官化名到王府应差，没想到被鲁州王选中。女官忽然有了一个保住太子血脉的主意，她早年询问过御医，知道自己是不能生育的体质，于是佯装怀有身孕，只待太子妃临盆之日，为小主人寻到一个安身之所。太子妃顺利产下一女婴，随后被女官带入鲁州王府，总算逃过了追杀者的耳目。而太子妃气血耗竭，不久就悲痛交加而亡，自此再无人得知太子血脉的下落。女官忠心耿耿，誓死要保护小主人健康长大，不料鲁州王的正妃是个妒妇，对她们母子全无好感，百般刁难，终于郁疾成病而逝。”
　　盛沐环默默听完，缓缓开口肯定地说道：“现在的飞星国主正是当年的谋反者吧，你现在不能回到故国，便想夺得陶国的帝位，再攻打飞星。”
　　盛天瑶抬起头，神色竟然透着几分肃然：“正是如此。”
　　“你想让我相信是这样吗？”盛沐环突然冷笑起来，仿佛看穿了她的谎言：“野心非一日筑就，的确如你所言，这显然是一个机会，也促使你下定了决心。天瑶，你早就在计划，你早想取而代之了，你根本没把莲花公主瞧在眼中，你想同时获得飞星国与陶国！”
　　盛天瑶面上微动，可并未表现出来，转眸一笑道：“殿下要这样看待天瑶，天瑶也没有办法。”
　　“既然你是怀明太子的遗孤，难道不明白现在的所作所为实是他一直反对的吗？”怀明太子的才德早已誉满寿川大陆，无人不晓，他是个主张和平互交，对待平民友爱的皇族，反对血腥和战争。
　　“父王提倡仁义，却丧命于仁义，他的仇我是不得不报的，这么些年，我越想越明白，面对心怀恶意的人，仁义救不了任何人，唯有更狠心才能战胜他们。”盛天瑶的语气平静无波，手下的棋子重重落下，在棋盘上发出“砰”地一声咤响。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今落于你手，只望你真有能力治理好这个国家。”盛沐环呼出一口气，没有再从棋盒出取子。
　　“您认输了？这可不像殿下往日的作风。说到底，您还是在防备我，您不相信我的话吗？”盛天瑶略感失望的眼神令人不忍拒绝，但盛沐环知道，她早已不是在女帝面前乖乖听话的棠灵公主。
　　“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助你的。”盛沐环凝神怒目道：“如果我能够离开这里，一定首先将你拿下！”
　　“是吗？那真可惜。”盛天瑶收起温宛的笑容，将拿在手中的棋子缓缓放回棋盒。